第五十二章 皇家禦製
胡桂和春梅聽我要來,已早早在升道坊的坊門外迎接。另外,還有許久不見的周婉容。
隻是許久未見,這妮子似乎豐潤了不少,眼角的神色也張揚了不少。我本來還想趁這個機會,將其從春梅的魔掌中討要回去。可此番見其似乎挺享受尋常世間的生活,便欣然作罷。
不過,婉容妮子歡喜是歡喜,我卻替她多了些擔憂。倒不是別的,而是覺得,她跟著春梅廝混,也有樣學樣,竟然慢慢開始不注意自己的儀容了。若,梳洗打扮不注意也就算了,可若連飲食規律也不能節製。如此下去,也不知道什麽時間,就會在噸位上和春梅一較高低了。這以後,試問周婉容還怎麽尋得婆家。
好吧,人家姑娘都不操心,我瞎操個什麽心。於是,我便示意眾人無須多禮,起身便是。
可剛起身,胡桂就神色激動的再度跟我施禮道,“謝聖人恩典,才使老奴有生之年,可與女團圓。老奴無以為報,此生定然為聖人鞍前馬後,死而後已。”
我連忙將胡桂扶起,言道,“些許事,就不必記掛了,舉手之勞罷了。對了,若是令愛夫婦二人,暫無事可做。大可前來日用品公司幫工,亦可賺一份家用。”
起來,這胡桂之女胡蘭英也是命苦之人。當年,就因舊太子謀逆案牽連,家財散盡,父親被流放嶺南不久後,母親便病死了。年紀,隻能靠乞討為生。
後來,又被一個富豪人家看上,選進府裏做了粗使丫頭。慢慢長大,模樣倒也水靈,與府中仆役情投意合,卻被家主看中。姑娘性子剛烈不從,於是就被強暴了。
要那仆役,亦非無情無義之輩。不嫌棄姑娘失身不,還想帶著她私奔,隻是被東家抓了回去。那名叫阮二的仆役,便被活生生打斷了雙腿。直到我令張從龍派人秘密找到時,姑娘還在依靠浣衣照顧郎君為生。
此番,估計有人就要疑惑了。我不是安排張從龍帶著柳姬去洛陽避禍了,怎麽這廝又躥了出來。
沒錯,去避避風頭不假,保護柳姬也不假。可是,我本就手頭人才乏缺,又怎麽會放著如此心智之人不用呢?
所以,在去洛陽之前,我便給張從龍下了一道秘旨。就是聯係其做遊俠兒之時的狐朋狗友,在洛陽建立一座秘密基地,順帶替我打探朝廷內外一切有用的信息。
白了,因為我也發現,我現有的信息渠道過於單一,也太閉塞了些。很多時候,朝廷內外的事物,少有知悉。
要張從龍這廝,在這方麵確實有些賦。短短時日,不但聯絡了許多人手,也建立了長安和洛陽的信息渠道。甚至,還能保證我和他之間的信息交流暢通。所以,打聽胡桂之女的信息,並直接營救出來。便是通過他的人手,極其迅速完成的。
好吧,還是扯遠了些,書歸正傳。
胡蘭英和阮二雖然沒有夫妻之名,卻已有夫妻之實。胡桂再是愧疚,可到底,胡蘭英也算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他就不能有太多的關照,以避免閑言碎語。所以,我如此吩咐,也算是為胡桂考慮和分憂。
果然,聽到我的這番口諭後,胡桂就忍不住再度感激涕零,千恩萬謝。我自然止了這些虛禮,這廂便問胡桂,“前幾日,愛卿進宮跟吾,牙膏和香皂悉數都製造出來了。隻是那日,吾實在匆忙,也來不及細問。卻不知,牙膏和香皂成效如何?不如讓人取來,吾好生瞧瞧。”
“喏。”著,胡桂就從身旁之人手裏接過一件頗似鼻煙壺般的器物,遞到了我手中。
“此乃何物?”我扭開瓶蓋,見裏麵皆為液體,倒有一股薄荷的清香傳出後,如此好奇問道。
“按聖人吩咐之法子,多番調試製成。別,老奴等人試了試,效果當真不錯。”
我不由嗤之以鼻,“爾等真是自作主張。此物頂多漱口水罷了,吾所給出的配方,不是要求添加石膏嗎?爾等此番還走這種回頭路,豈不是讓人笑話。”
“聖人息怒,且聽老奴細細分,”胡桂慌忙解釋道,“聖人所賜之配方,確能製成膏體不假。可用在口中,總有不適。想必,是那石膏自帶毒性之故。再者,那種膏體雖然看上去美妙不少,可試問何物能夠裝盛?”
聽胡桂這麽一解釋,我也不由一愣。白了,石膏有毒的問題好解決,無外乎精煉和提純不足。煉製遍數多一些,或者采用其餘的替換之物都可以。有一一,想要製成膏體也不難。
可關鍵的問題在於,盛放這種膏體的物件,該怎麽解決?至少,我所知曉的大隋現有材料,都是不合適的。看來,有些東西不能付諸實施,其實也真不是人們沒有看到他的好處,隻是當下的環境和條件受限罷了。
於是,我便吩咐道,“既然如此,便先按這等方法生產便是。到底,終歸比青鹽強了不止萬分。不過,吾還是那句話,吾要的是牙膏,不是漱口水。所以,爾等要細細鑽研,除了如何剔除石膏的毒性,還要研究出合適的裝盛物件。可有明白?”
“喏。”
繼而,我就不再言語,直接取過一套裝於木盒內的牙具把玩。雖然,相比於後世那些精美的牙具,還略顯粗糙。但放在當下,卻是難得的精品,自然也挑不出過多的毛病。
於是,我就再問胡桂,言道,“這牙膏和牙具,據已經量產。不知,如今每日產量幾許?”
“回聖人的話。要牙膏和牙刷本身,倒是極為簡單。難就難在於,裝盛器物的製作上。若是裝盛器物的製作,能夠同步跟上。日產牙膏和牙刷各百套,想必亦是不難。”
“才百套,還是少了些。”我仔細想了一想,便如此道,“若是能達到月產各萬套,現階段就應該差不多了。”
“老奴自然明白。可這裝盛器物的問題不解決,卻萬萬達不到聖人的要求。嗯,若是換些尋常簡陋之物裝盛,月產萬套倒不是難事。”
一聽這話,我自然搖頭道,“不可,此事萬萬不可。牙膏和牙具,都屬於新生事物,要想世人接受,現階段必須出奇招。買櫝還珠的故事,爾等可有耳聞?再者,皇家所產之器物,焉能與地攤貨相比?”
既然到了這個話題,有些問題,我覺得就必須要點明了。於是,我又問胡桂,“這牙膏和牙刷若是推向市場,並風靡下。愛卿覺得,依照大隋商賈之能力,多久能看穿其本質,多久就有同等之商品問世?”
“嗯。。。若是秘方保守嚴密,不為世人知曉,半年亦可。”
“好,就依愛卿的半年來算。半年,這些物件可銷貨多少?”
“即便有皇家之名號,此物想被世人所接納,至少也需三個月以上。起初的銷量,定然也是不可觀的。至於具體數目多少,老奴卻不敢妄言。”
我點了點頭,“愛卿所言不假。正是這個道理,即便此物不錯,受世人追捧,可先期的銷售數目,畢竟沒有把握。等打開了銷量以後,卻發現京師已滿是此物。愛卿且,吾費這老鼻子勁,投入錢帛如此之巨,意義何在?”
“聖人的意思,就與這盒子有關。。。”話語剛落,胡桂忽然狂喜道,“聖人英明,老奴這廂倒是全明白了。老奴有一不情之請,還望聖人體諒。”
“但無妨。”
“此盒具上,可否落下聖人親筆。並加上皇家禦製四個字樣?”
“自無不可。”
“此牙膏成本一文,作價十文;牙具成本二文,也作價十文,可否妥當?”
我自然點頭同意。新產品問世嗎,價格高的離譜,除了產量打不開,更有大量的研發經費需要攤銷。誰都能明白這個道理,更能理解我的苦心了,對吧?
安排完牙膏和牙具的生產和銷售事宜,我自然示意胡桂帶我去看看香皂工坊。白了,相比於牙膏和牙具,其實香皂的市場和銷量更被我看中些。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在當下的生產工藝中,香皂的出現實則另類,除了其得獨厚的妙處外,也絕非幾名商賈糾集幾名匠人閉門造車,在短時間內就能鼓搗出來的。
來到工坊門口,我就看到了幾名看守。所有進出之人,皆要簽字畫押,甚至還要搜身。看來,我所要求的保密措施,胡桂貫徹的也不錯。
走進香皂作坊內,見坊內工匠眾多,皆在忙碌。我便問王勻,“這香皂工坊,現有多少匠人?”
“回聖人的話,逾百人。”
“產量亦是如何?”
“日產可達千餘枚。”
我依舊止不住搖頭道,“這便是,每名匠人每日隻能生產十塊香皂了。這個效率,就實在過於低下了。”
環顧四周,心中大致有了定數,我再問胡桂,“愛卿可否能想出,是什麽原因造成效率如此之低下嗎?”
胡桂也跟著我的目光瀏覽了一遍,還是一頭霧水,隻好道,“坊內有人監管,匠人們均未偷懶,每日辛苦更長達六個時辰。聖人贖罪,老奴實在看不出異樣,還望聖人明示。”
我指了指一側,將似同鹽巴之物、石灰石和煤一起鍛造的工坊,問道,“愛卿可注意那篩分之匠人,雖頻率一致,速度卻極為緩慢。到底,還是少了利益趨勢,導致缺乏動力罷了。”
“嗯,”胡桂一愣,馬上就回過味來,解釋道,“聖人切莫誤會。此物毒性極強,較熟石灰過之而無不及,奴等取名為白灰。所以,匠人們才如此心謹慎行事。”
我不由臉一黑,下意識便走進瞧了瞧。靠,竟是純度極高的火堿。
好吧,此刻的我,也不得不承認,沒有化學常識的大隋匠人們腦子比我靈光。白了,有個香皂的大致思路和模樣,他們短短時間內就能想出一條完善的工藝來。
當然,火堿和然油脂皂化,就能成為肥皂。這個原理,我自然多少知道。但我卻不知道火堿該如何生產。否則,也不至於當時費死了我那麽多的腦細胞。
“這個。。。這個,不是關鍵,”雖然驚喜,但我也不願意丟了麵子,徑直道,“吾的意思是,日用品公司在吾的設想裏,是一個企業,一個堂堂正正的生產企業。那麽,在這種生產企業裏,有沒有比現有這種固定日薪,更能驅動員工積極性的方式呢?”
胡桂依舊一頭霧水,隻是道,“老奴實在不明,還望聖人明示。”
“汝啊汝,什麽都好,可就是某些方麵的思維過於僵化。比如取消日薪,按件支付薪酬如何?打個比方,生產一塊合格的香皂,匠人們就可以獲得多少報酬。能者多勞,豈能人人不盡力?”
聽我到這裏,胡桂終於明白了過來,連連點頭道,“理應如此。聖人海涵,卻是老奴糊塗了,這等好法子也未曾想到。如此一來,日用品公司生產作坊內根本無需大量監工督促,隻需及時供應材料,把好最終成果便是。”
胡桂這個舉一反三的領悟力,我還是極為滿意的。也怕過於讚許,讓胡桂得意忘形,便道,“汝能想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便不用吾多費口舌了。要,在這個方麵,愛卿確實該跟王勻那廝學學,那廝就比愛卿有悟性。不過,這同樣也隻是提高生產效率的手段之一。還有什麽方法,也能讓牙膏牙具及香皂的產量陡增數倍呢?”
眾人大眼瞪眼,悉數沉默不語。見狀,我也不再跟胡桂打啞謎,繼續闡述道,“依吾猜測,在日用品公司裏,這些工匠自招納進來後,愛卿為了教會其如何生產,肯定費了不少的心思。畢竟,熟悉香皂,甚至是牙膏和牙具的生產工藝,絕非短時間內就可以完成。乃至於,生產過程中,還是失誤不斷,導致成品率也不高。”
“聖人所言不差。這其實也是日用品公司,無法快速擴大生產規模的原因。到底,就是匠人不足,有經驗之匠人更為缺乏。”
“既然如此,愛卿為何沒想過把各道工序拆解分開。比如,提純火堿。。。嗯,就是愛卿口中之白灰,單獨設一坊,固定工匠專職負責此事,按驗收合格的成品數量支付工坊費用,再由該工坊負責之人依據各匠人貢獻比例逐一分配。如此一來,生產火堿工坊的工人,隻需熟悉火堿製作工藝就成。油脂工坊的匠人,隻需熟悉油脂煉製工藝便是。甚至,就算是火堿煉製,也可以進一步細分。以此類推,豈不是事半功倍。”
“聖人英明,一語點醒夢中人。”胡桂不由感歎道,“若是如此,匠人們何須知曉所有的工藝,一日兩日便是熟手,失誤自當減少。同時,老奴一直困惑的招工難這個問題,也能迎刃而解。不止匠人,其實婦孺亦可用之。最關鍵的還有,若在各坊之間安排看守,禁止工匠私自竄坊,香皂諸物製造的保密工作,亦可大大加強。”
聽到這裏,我才滿意的點頭道,“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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