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米乃何物
將作監是掌管大隋宮室建築,金玉珠翠犀象寶貝器皿的製作和紗羅緞匹的刺繡,以及各種異樣器用打造的官署,也正是大隋的九寺五監之一。
而監臣王勻,則是一位五十來歲的老頭。酒糟鼻子,形象極差,關鍵還和那個閹奴眉眼極為神似。如此觀感,自然會影響我的心情。特別是,讓我堂堂大隋子還等了這麽久,我的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所以,當王勻來紫宸殿覲見,給我施禮後,我便直接將那張滿載心血的施工圖丟給了他,半分客套也沒有,徑直吩咐道,“吾要改造浴堂殿,此事就交由王愛卿來辦。吾的要求也很簡單,三內必須完工。”
“喏。”
老頭高高興興的接過圖紙。哪知下一秒,臉上卻露出了黑線。
人家其貌不揚,還跟某人神似,這隻能怪他爸媽不開眼,也不能怪到本人的身上,對吧?這個淺顯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所以,盡管心中不喜,我還是努力抑製住怨氣,換了個較為平和的語調,言道,“嗯,吾知道這個浴堂殿改造,雖然工程不大,但麻雀雖五髒俱全,也很繁瑣。吾可以再放寬些時日,但最多五。吾這可不是跟愛卿討價還價,實在是吾怕等的心急。”
“非也。”王勻再度施禮,解釋道,“聖人贖罪。微臣苦惱之原由,倒不是不能按時完工。這不過增加一些人手和成本之問題。而是覺得這個圖式有些怪異,微臣確實有些看不懂。所以,還望聖人明示。”
“混賬。”我瞬間就勃然大怒,斥責道,“吾在繪圖時,自認為繪製的足夠清楚明白。汝堂堂一介監臣,此番竟然跟吾看不懂。即便汝看不懂,將作監如此之多的匠人,難不成都如爾一般,純粹酒囊飯袋不成,也都看不懂嗎?若是如此,爾等將作監一群屍位素餐之輩,吾要之何用?”
如此訓斥,鞭笞王勻一番,雖有借題發揮的意思。但有一一,也不算冤枉了他。白了,工程製圖並不是後世的產物,建築設計遠在春秋戰國時期,就已經用圖畫來表示,而漢朝初期已開始使用圖樣。
輪到大隋,比例尺這種製圖利器,也已經得到了廣泛的應用。雖然在製圖的精細程度上,與後世還有很大的差距。可我采用的,卻是大隋營造設計中最常規的手段,並非什麽稀罕物件。
而王勻,作為將作監的監臣,掌管大隋的宮室建築,竟然看不懂圖紙。這就好比後世的我當項目經理之時,手底下的技術員跟我不會看施工圖一般,甚至還要我教一個道理。
走向社會,學校的知識丟幹淨了沒有關係。隻要願意學,什麽東西學不到。輪到現在,給了一個崗位,學校的知識一無所有,社會的積累還是趨近於無。這樣的人,就真是一無是處了。隻要遇見,我肯定是見一個攆一個。
不過,我現在不是一方諸侯般的項目經理,包括自己的權力也十分有限。一介監臣,堂堂三品大員,一句位高權重也不算過分。這種人,即便我想攆,現在也肯定攆不走的。所以,通過這樣的方式,讓王勻懂得分寸,免得和很多人一般,隻學會狗眼看人低就成。
當然,有一一,雖然王勻的相貌很不討喜,但對我還算恭敬。待我一番話罵出口後,王勻便嚇得連連請罪,隻是反複的道,“聖人贖罪,微臣確實愚鈍。。。”
又囉嗦了半,王勻終於出了些幹貨。顫抖著,指了指圖紙上的幾個文字後,追問道,“可是聖人啊,微臣也隻是想知曉此乃何物?若微臣都不明白,豈不是辜負了聖意?”
我下意識便瞧了一眼。可就是這一眼,我就感覺很慚愧。沒辦法,我方才的一番勃然大怒,還有扯出的一大堆話題,完全沒有根由,純粹有些無理取鬧,更加冤枉了王勻這老頭。
嗯,這個怎麽呢?雖然我在繪圖的時候,已經足夠謹慎和心,但因為習慣和思維方式的不同,一些大隋不該有的東西,還是無法避免的出現了。對於這些新生事物,王勻也確實看不懂。若是能看懂,那才是事出有妖。
於是,我的態度馬上就溫和下來,尷尬的解釋道,“嗯,此乃阿拉伯數字,就是黑衣大食之文字。嗯,記號,汝當做記號就成。”
我摸了摸鼻子,又繼續道,“愛卿既然不認得這些物件。先前,就應該早與吾聽。汝不,吾怎麽知道,汝不知道呢?還有,汝要是早不明白,吾焉能錯怪於爾。”
王允頓時瞪大了雙眼,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麵色紅潤般就想爭辯,“微臣。。。微臣。。。”
我立即止住他的解釋,直接用炭筆將這些東西劃去,另在一旁改為漢字,再問道,“現今,還有何處不明?”
王勻又指了指圖上的另外一些標識,“聖人,這兩處相鄰之拱橋,又是何物?”
“拱橋?什麽拱橋。靠,不就是米嗎?”我下意識就爆了粗口。
“米乃何物?可是黍米之米,可為何又是如此模樣?”
“嗯,米嘛,倒不是黍米之米的意思。而是一種尺度單位,”我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解釋道,“愛卿不認得這些文字,吾不怪汝。這個米,其實是西方文字的一種。吾也是從一本書上學來的,見著不錯便用了。”
“西方文字?可還是黑衣大食。”
“不是。”
“可是大秦?”
“也不是。可能比大秦還要遙遠些。”
“那又是何處?”
“嗯,自然就是愛卿不知道的地方了。話,現如今吾等討論的話題,是不是跑題了?”
“聖人所言甚是,是微臣糊塗了。還未請教聖人,這個米又該如何度量?觀其規模,較大朝之尺度,似乎有所不同。”
“自是如此。”我點了點頭,想想不給個標準,王勻也確實不好操辦。可如果修改圖紙,又非我的本意。
於是,我就左看看右看看,這廂便取下了我的佩劍,用手掌仔細估量一番後,便在劍柄上用炭筆畫了個長度,繼而開始細分,“此為一米長度。十等分,每等分為一分米。每分米再十等分,便是厘米。每厘米再十等分,便是毫米。嗯,到毫米這個精度,應該就差不多了。”
王勻呆呆的聽完,見我的佩劍上已滿滿都是筆跡,言道,“聽聖人如此來,這米、分米、厘米、毫米之物,卻比大隋之尺度精細了不少。”
我肯定般道,“理當如此。所以,吾才想用嘛!”
王勻先是一愣,接著就一襲跪地,懇求道,“聖人,可否將此劍贈與微臣。。。”
一聽這話,我當場又想開罵。你這老頭真是糊塗,子佩劍也是你想要就敢要的。可就因為方才長了教訓,此番我倒是多了些耐心。靜靜聽他把話完,便有些喜笑顏開了。不但,一點也不怪罪,還興高采烈的將佩劍,果真贈予了他。
因為,王勻如此解釋道。就是按照大隋朝的舊製,以北方秬黍中者一黍之廣為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十尺為丈。而在曆代君王登基後,就會重新用黍來測量一遍。
趕上雨水好,選的黍長,這個尺寸就長些,否則就短些。反正,總會有一定的偏差。既然,我現今在劍柄上刻下了刻度,而我登基後還沒有重新規定這些度量,為何不以此為國家尺度之標準,後世一律沿用呢?
要當年的始皇帝,因為統一度量衡,得到萬世之膜拜。我這麽一做,豈不是也利在當代,功在千秋。所以,王勻如此一,我又豈能不動心。何況,在他的嘴裏,我竟然和秦始皇相提並論了。哈哈,真是暢快。
於是,我馬上安排將作監,按照我比劃下的一米長度,製作一根鐵棍。然後,再安排匠人在鐵棍上細細標記並逐一刻度,最終保存在將作監內。此外,這根鐵棍,除了選擇冬暖夏涼的屋子保管外,還有專人負責看管。
隻是,王勻提議傳詔下的事情,我還是決定先放一放。沒辦法,我現在要韜光養晦,最好就不要參與朝事了,以免李輔國平白多了猜忌。但宮中以後所用的尺度,均以此為準。這個要求,倒是不難辦到的。
好吧,輪到這時,我也不得不承認,王勻這老子,除了長的慘點,模樣不討我喜歡外,腦袋瓜是足夠靈活的。包括其他方麵的能力,也真的不賴。特別是,幹事還挺實在。
至少,我交代給他的改造浴堂殿之差事,雖然工序很繁瑣。但依舊沒用上五,就連三時間也沒用上,便順利完工了。當然,這也少不了我的認真監督和現場指導。畢竟,沒事可幹的我,在浴堂殿親自去監工,還查漏補缺,頗有些回到後世在施工現場,擰著包工頭訓話一般的快感,更讓我充滿了滿滿的自豪感。
回這個改造工程,其實是在夜裏完成竣工清場的。因為規模太,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完工的儀式了。但完全不妨礙我第一時間體驗自己的勞動成果。急吼吼讓人去把那些彩女都宣來,除了將積攢了幾日的火氣,都發泄在這群女人的肚皮上以外,我還美美的在按摩間內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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