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不忍心
有著鮑綸和孩子在，陳書岩和秋意便沒有再開口提起當年的事，都各自靜靜的坐在之前的椅子上。
也不知鮑綸是在準備什麽藥方，等了許久也還是沒有出來，陳書岩看了對麵的秋意一眼，忽然心中一動。
當下他便伸出了纖長的手指，點了點麵前的茶水，當做無意的劃過桌子，在桌上寫了三個字——後悔嗎
棕色的茶水被陳書岩的手指帶著，清晰的映在桌子上，也映進了兩人的心裏。
這其實是陳書岩一直想要問的問題，他一直想要問她，她後不後悔，後不後悔當初跟著她母親嫁進了陳府，後不後悔現在和這樣一個大夫一起生活。
寫下那三個字的最後一筆後，陳書岩便收了手，隻仔細的觀察著對麵人的表情。
隻見她先是一怔，然後忽然提起了笑，看著他搖了搖頭，眼中都是輕鬆。
她做人其實很簡單，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當初跟著他的母親，是因為他母親對她好，那她自然也要盡心盡力的照顧她，不要說後悔了，那幾年的撫養之恩她都是沒有辦法回報的。
後來嫁給鮑綸也是類似的原因，她逃出來的時候受了不少的傷，是鮑綸救了她，幫著她躲過了追著的人。
秋意這樣的活法比起沉重的他的確好太多。
秋意明明什麽都沒說，可他們這一對眼，他卻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雖然還是覺得她值得更好的人，可孩子都生出來了，她又是這樣的選擇，那他還可以說什麽。
“哥哥，哥哥……”小碎步又從裏屋響起，沒等一會兒，那女童就拿著兩包藥快步跑了出來。
聽著軟軟的聲音，陳書岩挑了挑眉，修長的手指又是一劃，桌上的三個字就如同未曾出現過，一下就亂做了一團。
“哥哥，這是爹爹給你的。”女童把藥塞進了陳書岩的懷裏，眨巴著雙眼滴溜溜的看著他。
陳書岩笑著點了點頭，摸了摸她的頭發，陳書岩恍然想起，自己似乎沒有給過她見麵禮，秋意姐的孩子，這見麵禮還是要給的。
可這一時半會也是匆忙的緊，他的身上並沒有什麽東西，瞧了一眼還看著自己的孩子，他忽然有些久違的尷尬。
女童撅了撅嘴，另一隻手從背後慢慢悠悠的拿了出來，“哥哥，這是冉冉給你的，哥哥喝了藥，苦的話可以吸這個。”
“本來應該吃糖的，可是冉冉已經很久沒有糖了。”冉冉低頭喃語。
陳書岩將她可愛的表情和話語都收在了眼底，眼中原有的難堪頓時就化做了笑意，他柔聲開口，“謝謝冉冉了，真乖。”
一聲誇獎就讓冉冉彎了眉眼，她接連搖頭，然後緩步走到了秋意懷裏，靠在秋意懷裏的她依舊露著一半的臉，然後時不時的打量陳書岩，衝他眯著眼微笑。
孩童啊，最單純的孩童，如果硬要在現在的陳書岩身上找到小時候的影子，那也就是喜愛孩子這一點沒有改變了。
小時候的她喜歡小娃娃是因為覺得他們軟軟的，分外可愛，而現在會喜歡，則是因為他們簡單，簡單的像一張白紙，一眼看去就一目了然，完全沒有其他的掩蓋。
“人之初，性本善”還是孩子的他們還沒來得及受到汙染，還是最原始的模樣。
“好了好了。”裏屋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鮑綸拿著四五包藥走進來，放在了桌子上，他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略帶歉意的說道，“讓大人久等了。”
了解了秋意的想法，對著鮑綸，陳書岩也沒再愛答不理，他道，“無事。”
鮑綸看了看他，傻傻的笑了兩聲，就又轉過身去包紮起了藥袋。
他的話語雖然還是冷淡，但多少還是開了口，一旁的秋意鬆了一口氣，悄無聲息的笑了笑。
桌上放著的五六包藥，加上冉冉之前拿來的兩包，這數量實在是驚人……
陳書岩瞥了眼還在忙活的鮑綸，忍不住的抽著嘴角開口，“我隻是水土不服，簡單的開些藥就好。”
“水土不服一包藥就可以，可大人日常裏總還會遇到些身子不適吧，我開的這些都是些可以治療小病症的良藥，大人你在外不容易，身子要自己注意些。”鮑綸依舊頭也不回的忙活。
他的話讓陳書岩的嘴角一凝，再如何難以回答的話他都可以轉個彎接上去，可麵對這切切實實的關心，他卻忽然不知道說什麽。
他低下頭，微垂著的眼眸裏透著不少的慌亂。
這麽一點時間，鮑綸已經將東西打包好了，一共有八包藥，他將它們分成了兩邊，每四包就用一根長繩綁了起來，倒也方便。
鮑綸提著他們從那邊的桌子旁走了過來，到了陳書岩麵前後，他將藥包放在了桌子上，“大人，朗州水患很嚴重，草民家中也沒有了什麽好的草藥，便隻有這些了。這裏天氣不好，和大人一起從京都來的人，恐怕都會有些水土不服，大人可以叫他們一齊用，這藥小傷風之類的身體不適都……”
也不知怎麽回事，鮑綸個大男人喋喋不休的囉嗦的緊，可他說的話他卻又開不了嘴不好打斷……
“好了，大人拿回府中自會安排，大人還有事呢。”最後還是秋意開口替他解了圍。
鮑綸一聽，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囉嗦了，偷看了陳書岩一眼，見他沒有生氣，就摸了摸頭傻笑。
秋意的話就是給他擺好了梯子，他自然抓緊機會下了，他匆匆的道別了一句，拿著那幾包藥就離開藥房。
他心不在焉的往回走，走了沒幾步就碰見了回去找玉佩的小廝。
小廝一看見陳書岩就急匆匆的走了過來，語氣忐忑激動，“大人，小的沿著路找了好幾遍，可都沒有看見玉佩的影子，這該怎麽辦啊？”
“哦。”陳書岩看了他一眼，將手裏的藥遞給了他，然後淡淡然的開口道，“我剛發現其實我今天沒有帶玉佩出來，玉佩應該還在縣衙。”
“……”小廝接過藥包的手一凝，看著陳書岩已經往前走去的身影徹底淩亂了。
合著他白找了，白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