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罪臣
這些證據確鑿的罪臣,彈劾起來是比較容易的,因為證據都是現成擺在那的,陳書岩盯著左丞相和宇文向成兩人眼神的互動,突然想起了件事。
宇文向成的母親是左丞相潘賀唯一的女兒,潘太貴妃,現在已經被宇文向成接到王府容養。
說到潘貴妃,這也是一段宮中娘子們宮鬥出來的佼佼者,左丞相的嫡妻一流水生了五個兒子,就是沒有女兒,恰巧左丞相的妾氏難產而亡,生下一個嬌俏的女兒,潘夫人就把女孩過到了自己名下,當親女兒養。
潘貴妃知道自己是從妾氏肚子裏鑽出來的,即使嫡母養大,出身永遠都不會變,所以潘貴妃從小就特別要強,什麽事都要拔尖爭第一,選秀入宮後也是如此,她的才情美貌和獨特的性子吸引了先皇好一陣,生下了二皇子,宇文向成。
遺憾的是,生完宇文向成之後潘貴妃的臉就瞬間難看起來,長了不少斑點不說,還有些發黃,美貌大打折扣。
潘貴妃調養了好一陣才再出現在先皇麵前,當時宮中隻有兩個男孩,一個是先後之子宇文向勳,一個是她的兒子宇文向成,潘貴妃肚子爭氣,懷了又生,又給先皇生下了兩個女兒和兩個兒子。
可惜兩個男孩都沒站住,一個八歲得了風寒,一個十四歲得了天花,就這麽沒了。
當時已經是貴妃的潘氏一直盯著皇後的寶座,但是她得不到,本朝律法規定,禁止妾氏上位成為嫡妻。
潘貴妃每天都盯著這條律令看,眼睛都看得通紅,你以為為什麽宇文向成為什麽如此陰鬱,這不就是因為潘貴妃每日都跟他說:“你是妾氏肚子裏鑽出來的,為什麽你不投個好胎,如果你是皇後的兒子,你離那個位置就近了一步!”
這種話一說就是三年,直到繼後入宮,潘貴妃更是把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對宇文向成的要求也越來越高,有一點不合她心意便是一頓教訓。
年幼的宇文向成被潘貴妃弄得心力憔悴,陰鬱暴虐,先皇看在眼裏,對宇文向成無比失望,如此成為了惡性循環,不終不休。
戶部尚書李銳的罪名沒有絲毫可以容他狡辯的地方,跪在地上,抖似篩糠,高呼著求陛下饒命。
宇文向勳冷冷的一笑,對李銳進行了判決,李銳本人秋後處斬,全家流放漠北,三代內不準入朝為官。
可憐李銳今年剛剛考中進士的長子,就注定在漠北荒度餘生,陳書岩本是有些心軟的,為了滿門家眷和頗有才華的李家子,但是想到了李銳的罪名,陳書岩又冷下了心。
這樣的人,貪汙受賄,家人不見得不參與其中,門庭高貴,卻是窮苦人的血骨堆積出來的。
卻說殿前都指揮副使巡城巡到一半,便被小內侍叫了回來,剛一入殿,趙安齊就看著戶部尚書李大人薑黃著臉被拖走,那張臉麵無血色,眼神也混沌了。
趙安齊自覺沒做什麽貪贓枉法之事,提起一口氣,整整盔甲,進入了宣政殿,對著宇文向勳行禮,然後站起來盯著陳書岩。
趙安齊是個壯碩的漢子,膚色黝黑,身形寬厚,身高八尺有餘,虎目圓睜,就像那百姓門上貼著的門神。
“就是你這小娃娃要彈劾老夫!”趙安齊聲音如悶雷,嗡嗡作響。
趙安齊當年不過是一個小兵,先皇在時禦駕親征鎮壓造反的梁王,先皇的弟弟,宇文其晟,梁王的封地在蜀地,三麵環山,易守難攻,梁王守將鎮守劍門關,地形閉塞,根本攻打不下來。
趙安齊發跡也是上天眷顧,梁王和蜀地蠻人勾結,用蠻牛和大貓熊列陣,士兵不是被蠻牛踩死就是被大貓熊的利齒咬的頭破血流。
先鋒之中正好有趙安齊,他被大貓熊一巴掌扇飛了出去,暈頭漲腦,醒來後,神誌不清,仰天長嘯,他聲音本來就大,在這穀中更是回響聚攏,但是為什麽說上天眷顧呢?
就在他大叫的時候,天空雷鳴陣陣,驚雷無數,驚得蠻牛和大貓熊紛紛逃竄,這陣就這樣意外的被破了,趙安齊算是立了大功,從此官運亨通。
“趙大人,壓一壓你的聲音。”和趙安齊關係好的大人不由得皺眉道。
“俺不!都有人要彈劾老夫了!老夫怎麽能壓得下火氣!”趙安齊就是死腦筋一個,智商情商都不高,真就是上天眷顧,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他這話一出,連宇文成勳都不由得笑了,陳書岩聽見了這細微的笑聲,回頭去看宇文向勳,隻見宇文向勳也在看著她,似乎是笑著,緩緩搖了搖頭。
陳書岩大概是明白宇文向勳的意思了,看著趙安齊的樣子,陳書岩也覺得有趣,又略微思考了一下那本折子上寫的細節,想到了別的彈劾方式。
“趙大人,您的兒子呢?”陳書岩雙手籠袖緩緩問。
“你說哪個?老大還是小二。”趙安齊咂咂嘴,問道。
“您的嫡夫人給您生的兒子。”陳書岩離著趙安齊幾步遠,否則她的小身板在趙安齊麵前太弱勢。
“你說恒哥兒,那個瓜娃子怎麽了?”趙安齊有點莫名其妙。
“大人可曾知道,兩年前令公子縱馬市集,馬匹受驚,將他掀翻馬下,多虧家奴相護,這才保住性命……”陳書岩話沒說完,就見趙安齊摸摸肚子,一臉思索。
“哎呀,老夫怎麽不知這事?老夫當時……”
“大人當然不知道這事,您當時遠在長安,當然您的夫人也不敢告訴您,因為您的兒子趙恒,拿馬鞭子,把驚馬的人給抽了個半死……被巡衙役扭送到了大理寺。”
趙安齊吃了一驚:“這老夫怎麽從未知曉!小娃娃!可不許亂說!”
“微臣從不亂說話。”陳書岩閉著眼緩緩搖頭。
“隨後,那驚馬者,因為傷重不治而死,您的嫡夫人花了白銀二千五百兩,打點……”陳書岩又被趙安齊打斷了。
“不可能,老夫的全部家當都賣不上一千兩!”趙安齊腦袋搖得像波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