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是談心還是下棋
窗明幾淨,整個書房靜悄悄的,若不是裏頭有一身穿明黃之色的帝王,怕是陳書岩會以為自己走錯地方。
“狀元郎,倒是讓朕久等了。”宇文向勳似笑非笑的說了這麽一句,隨即輕輕放下了毛筆。
陳書岩猜不出他到底是真怒還是佯裝怒,當即跪下,連忙請罪,“臣有罪,懇請陛下贖罪。”
打從她決意女扮男裝來到這裏,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愛卿請起,朕不過是隨口而談罷了,快些坐下吧。”宇文向勳向一太監點頭示意著,很快便有一椅子放在陳書岩的不遠處。
“這——”
陳書岩猶疑幾分,身為臣子豈可與國君並坐,見到這裏宇文向勳唇角微微揚起若幹弧度,眸色一暗,心有判決,倒是一個知禮的人。
“坐。”宇文向勳點了點頭。
算了,陳書岩也隻有順從了,好歹此刻她並不清楚宇文向勳單獨召見她是為了什麽,行禮,緩緩而坐,“那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手在緩緩的磨墨,宇文向勳將陳書岩那一刻的神色盡然攝入眼中,揚聲道,“不知道愛卿對遼國一事,又有何看法?”
正題來了,陳書岩眼睛一亮,雖然她知道自己有一些想法不免容易讓一些信守不作為一做法的人斥責,可到底機會不易,對上了宇文向勳難以看出想法的眼睛,她也隻有賭一場了。
“皇上,請容臣逐一稟告一番……”
陳書岩點了點頭,隨即侃侃而談起來,說到動情之處她更是眉飛色舞,一時間卻也是忽略了聽到關鍵詞眼睛一閃的宇文向勳。
手指落在了桌上輕輕的敲打了起來,果然是可造之材,他的冀圖終究可以得到完成的一天了。
宇文向勳深深的看了渾然陷入忘我狀態的陳書岩一眼,骨節分明的手指此刻交叉相握,似乎在考量什麽東西。
而打從宇文向勳開口讓陳書岩坐下的那一刻,在屋內服侍的太監諸人紛紛悄悄退下,不敢多看一眼。
一時間,屋內響起了陳書岩清朗的嗓音。
片刻過後,陳書岩緩緩降低了聲音,這時候反應過來的她猛的看著宇文向勳滿是欣賞的眼,心裏卻是咯噔一聲,隻道一聲不好。
“狀元郎的確是不愧於朕意。”宇文向勳鼓掌起來,事實上他開始覺得陳書岩的用途遠比之前的要大,心中的地圖逐漸得以完善起來。
陳書岩連聲說道不敢,宇文向勳看得出她的意思,便也就沒有繼續說出誇獎的話來,下一刻視線落在了一旁桌麵上的棋子,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不知道狀元郎可擅棋?”
聽到這個,陳書岩下意識的把這句話從心頭過一句,這才點了點頭回道:“臣隻會一二,不敢說大。”
聽說這位聖上可是數一數二的擅奕之人,怕是要找人過過棋癮,可不見得宮中眾位棋師大家在,卻是找她的道理。
心中仍是琢磨著宇文向勳意思,下一刻,陳書岩倒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宇文向勳的手抓著陳書岩,二話不說卻是往著棋盤的方向走去。
這一邊走,宇文向勳還一邊說道,“正好,現在不妨與朕來一盤看看卿的水平。”
“皇上。”陳書岩有些沒想到這位素來被人說是沉穩的帝王居然也有想到什麽做什麽的時候,驚訝的睜大雙眼,宇文向勳觸碰到她皮膚的位置卻是隱約熱了許多。
“來,朕執黑子,愛卿執白子。”方一坐下,宇文向勳擺手示意道。
隨著宇文向勳的手離開了她的手腕,莫名的陳書岩有些不自在,聽到宇文向勳的話她點了點頭,心中不免開始在想自己應該怎樣下棋才秒。
而並沒有給她留下太多的考慮的時間,事實上宇文向勳的棋力遠比陳書岩想象的高深,往往走一步陳書岩都要絞盡腦汁想出其中可能連貫著哪一步。
一炷香的時候過去了。
隨著外頭的天色逐漸變化,屋內的棋子觸碰棋盤的聲音最終落下了帷幕。
陳書岩專心的看著棋盤變化,最終手中棋子不由自主的落下,打亂了棋盤布局,她為難一笑,握手成拳,“陛下,臣已經是無路可退了。”
“愛卿的棋力不錯,日後倒是多與朕下幾盤才好。”宇文向勳意有所指的說道。
“臣聽令。”
陳書岩竭盡全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她很清楚自己很有可能可以打通皇上這邊成為他這一派的人,從而很容易成為其他王爺下手的對象。
畢竟,她雖然是狀元,可還沒有授予正式官職之前,她依舊無力反擊。
隨著這聲說罷,陳書岩識趣的先行告退,除了離開書房之前被宇文向勳提醒的那聲“這幾日倒是有勞狀元郎住在靜園了”嚇得險些跌倒。
隨著那聲大門的再度關緊,宇文向勳的臉上緩緩浮現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手執棋子落在了一側,自言自語說道,“最好的一枚棋子已到,那接下來……”
剛走兩步,陳書岩放下心來,卻是有一太監的聲音幽然響起。
“有請狀元郎請隨著雜家一同前往靜園。”
老太監聲音喑啞尖銳,精神矍鑠,目露精光,陳書岩不敢小看宮中任何一個人,點頭示意後跟上老太監的腳步來到了接下來幾天她所居住的地方。
過去也不是沒有皇帝邀請重臣在宮中留宿的,而靜園則是重臣居住之所,與後宮嬪妃隔開了不小的距離。
而眾位大臣之所以會反對除了陳書岩本身男子身份,不方便進入後宮,更是因為她的身份資曆上並不足以讓人信服。
完全把這個想明白之後,陳書岩頓時感覺到了宇文向勳無形間給她施加的壓力,即使她並不是宇文向勳的人,可到底還是成為眾位大臣的眼中釘。
是夜,望著燭火,陳書岩緊緊地攥緊手,她到底還是要繼續走下去。
事實上,朝廷局麵也像是陳書岩之前想的那樣,她的留宿更是成為了一些臣子攻訐她的借口,哪怕她第一天隻是跟宇文向勳說了番自己的話跟下了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