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牛春妮又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跟趙況說了一遍。
趙況說道:“那行了,春妮你就跟甜甜在咱們家安安心心地待著,不要有顧慮,啥時候他們走了再說。”
牛春妮點頭說道:“嗯,大恩不言謝,我也不多說啥了。總之一句話,以後隻要你們能用得上我牛春妮的,一定不推辭。”
趙況笑了:“咱們是遠親不如近鄰,沒必要說這見外的話。”
他們吃飯的時候,門被敲響了,趙況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曾權,他臉色不太好看,看到老婆和女兒正坐在趙家的飯桌邊吃飯,臉上的神色一鬆。
這時候,對門的屋裏響起了咒罵聲,那叫一個熱鬧,因為開著門,恨不得樓上樓下都能聽到,全是罵牛春妮的。
趙況拉了曾權一把,將他拉進了家裏,反手又把房門關上。
曾權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就是看看春妮和甜甜是不是在你們這裏,看她們都挺好的,我就回去了。”
趙況說道:“你吃飯了嗎?”
曾權連連擺手:“我都吃過了,不用了。”
“這個時候呢,哪裏可能吃過了。”趙況根本就不相信。
曾權解釋道:“真的吃過了,我在食堂端的飯,又把你們昨天送的紅燒肉給吃了。”
說完,曾權又覺得解釋得不夠詳細,還加了一句:“你們家做的紅燒肉太好吃了,沒舍得都吃了,今天才吃完。”
牛春妮哼了一聲,早知道今天會讓白眼狼吃了,還不如昨天不管那麽多一下都吃了呢。
趙況趕忙打岔說道:“吃過了也沒事,陪我一起喝上一小盅。”
他一邊說一邊攬著曾權的肩膀往飯桌邊過來,楊秀娥已經放下碗拿了一張骨牌凳子過來放在了牛春妮的身邊,又去廚房拿了一套碗筷出來。
趙況把曾權按在了凳子上坐下,又在客廳的櫃子上拿了穀酒和小酒杯過來,先給曾權的杯子裏斟滿了酒,然後才給自己的酒杯裏倒滿了。
“來,曾哥,我先敬你!”趙況端起了自己麵前的酒杯。
曾權也將自己麵前的酒杯端了起來,千言萬語化成了兩個字:“謝謝!”
兩人撞了一下杯,趙況抿了一小口,曾權則是一口就將小酒杯裏的酒幹了,隻是他喝得太急嗆著了,猛烈地咳嗽起來。
牛春妮一隻手抱著甜甜,一隻手在曾權的背後拍了起來:“又沒人跟你搶,著什麽急!”
趙況趕忙給曾權倒了一杯水:“曾哥,喝點水壓一壓。”
曾權咳嗽完了,也聽話地將那杯水喝了下去。
趙況又給曾權的碗裏夾了幾筷子菜和肉:“曾哥,趕緊吃菜,多吃些就好了。”
曾權依言將碗裏的菜和肉都吃了下去,歎了一口氣說道:“小趙啊,你這才是過日子呢。”
牛春妮白了他一眼:“你算是知道了,咱們兩個掙錢自己一分都沒舍得花,給了人家都是應當應分的,甜甜給養成猴崽子一樣了。他們何嚐拿你當一家人了?隻有你自己傻,總是覺得人家跟你是一家的。”
曾權點頭:“春妮,你說的都對,這回我也看清楚了,不論我怎麽孝順,就是把自己的心掏出來了,我媽還是不會滿意的。我說話晚,沒有家裏幾個哥哥、弟弟的口舌伶俐,出了啥事他們都往我身上推。我爸媽覺得我沒用,盡闖禍,所以不待見我。我就下定了決心,一定好好念書,學出個好來,讓他們能看到我也是有用的。”
趙況知道曾權這是準備敞開心扉了,又給他夾了幾筷子菜:“慢慢說,邊吃邊說,說出來,心裏也舒服一些。”
曾權衝著趙況說了聲謝謝,然後又接著說道:“全家就我念書好,可父母覺得念書沒用,還不如農活好呢。我也是不知道為什麽,農活就是不如幾個兄弟,這回他們可算是找到把柄了,又跟我父母說我這不好那不好的,他們對我的討厭又加了一層,覺得我就是個隻會吃閑飯的人。高中畢業,我回家務農,工分掙得少,讓他們都嫌棄得不行,恨不得不給我飯吃才好。後來我喜歡上春妮,我媽不同意,說是春妮家隔得遠,她要給我找個同村的。我那個時候跟春妮看對了眼,旁人根本就不想理。其實我也知道春妮是個爽快大氣的人,是我媽怕轄製不住她,又怕她會把我帶跑,所以才會不同意的。我為了能和春妮結婚,第一次違抗了我父母的意見,讓他們暴跳如雷。要不是我後來說,我和春妮以後一定會盡力養曾家這個大家,他們是不會鬆口的。”
曲長歌心想,敢情你早就簽了喪權辱家的條約,難怪人家往死地哢哧你們兩口子呢。
曾權又接著說道:“我覺得既然答應了父母,我就要盡力做到他們滿意,拖累了春妮跟我一起受累。其實她已經比我厲害多了,不光學習好,農活也比我做得好。原來在老家的時候,她的工分也不比我少。考鋼鐵廠,她的分數也不比我低,就是如今這工資也不比我少。”
他說到這裏,又看向牛春妮懷裏的甜甜:“還有我的乖女兒甜甜,我最最對不住的甜甜。她出生的時候,我們都在身邊,雖說日子苦一點,可一家人在一起也能苦中作樂。隻是甜甜沒有吃啥好的,跟著我們一起受苦了。後來,我和春妮考上了鋼鐵廠,他們都沒考上。我還在想,嗯,我現在有能力給家裏添磚加瓦了,他們肯定會對我另眼相看的。果然,我媽很親切地跟我說,你們工作辛苦,把甜甜放家裏,她幫我們看孩子。”
曾權有些哽咽起來,停了一會兒方才說道:“我當時別提多高興了,覺得他們終於拿我當回事了,還主動要幫我們看孩子,要知道原來他們誰都沒幫我們看過孩子,就是春妮的月子都是去丈母娘家坐的。當時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傷心,每次回去,孩子那瘦骨嶙峋的樣子,我心裏也是有些想法的,可是我總是往好處想,我媽他們不會對孩子不好的。我媽也跟我解釋過,說是孩子挑食,這也不愛吃那也不愛吃,她為了能讓甜甜多吃一些,費了多大的心血什麽的。而甜甜又小,說什麽也說不太明白。到後來我們回去,甜甜連話都很少了,總是一個人木呆呆地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我真是傻,真是傻透了。”
他說到這裏,一雙眼睛深情地看向了牛春妮:“春妮,如今我是真的明白了,以後除了那二十多塊錢,我再也不會多給他們一分錢,我以後隻為了你和孩子活著。春妮,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做到的。對了,請小趙和小曲兩個做個見證,我要是做不到,就天”
曾權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因為牛春妮已經淚流滿麵地伸手將他的嘴捂住了。
“別說那些話,我相信你!”牛春妮的聲音也有幾分哽咽。
趙況說道:“是,曾哥,春妮嫂子說得對,咱們都年輕,有的是時間重新開始,以後對甜甜更體貼一些就行了。時間一長,她也會忘記那些不高興的事情,變成一個活潑又幸福的女孩子。”
牛春妮也說道:“是的,趙況說得好,咱們一起對甜甜好,把以前的幸福時光都補回來。”
曲長歌看了半天,也聽了半天,這會子也對曾權說道:“曾哥,我肯定會監督你哦,要是你對春妮姐和甜甜不好,我可是第一個不同意的。”
楊秀娥瞪了她一眼:“長歌,你瞎說啥呢,你曾哥都說了不會了。”
曾權忙幫著曲長歌說話:“沒事,嬸子,長歌妹子監督得對,都是我以前做得不好,才會讓長歌妹子有所懷疑。我以後一定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一定會改的。”
趙況又給曾權碗裏夾了一些菜,酒杯也給斟滿了:“曾哥,來,我們再喝,不過不能一口悶了啊,咱們兄弟慢慢喝。”
“行,慢慢喝!”曾權如今說開了,心情好了許多,不再覺得心頭上壓了一座大山一樣,就是隔壁還在咆哮的老媽也不覺得是個事了。
曾權和趙況喝了起碼兩個小時,曲長歌帶著兩個孩子都睡著了,趙況才輕手輕腳地進來。
曲長歌因為要看妞妞,睡眠特別輕,趙況剛一開門她就醒來了。
“總算是喝完了?”曲長歌小聲問道。
趙況身上帶了酒氣,有些怕酒氣熏著曲長歌和孩子們,站在門口對曲長歌說道:“是的。”
想了想,趙況還是走近了一點,小聲說道:“你把我放到秘境裏,我想泡一會兒,不然我這一身的酒氣把熏著你和孩子們。”
曲長歌聽了,趕忙將他放進了秘境,她自己一手抱了一個孩子也跟著進去了。
將兩個孩子放到了秘境的木屋裏,曲長歌才去尋趙況。
趙況正在第一個池子裏泡溫泉,看到趙況來了,笑著說道:“我和曾哥說了什麽,你又不是聽不到,怎麽還追著來了?”
曲長歌說道:“我就是想跟你說,以後如果碰到像甜甜那樣可憐的孩子,我都想幫助。”
趙況衝著她眨眼:“難道你不是一直這麽做嗎?像椿樹、來娣、亮子他們的。”
曲長歌說道:“嗯,我以後還會繼續做下去,前世裏,要不是夫人,我早就沒命了,我要向她學習。”
“行,我舉雙手支持你!”趙況舉起雙手來。
曾權很早就把自己老娘和大哥送去長途車站,當然這兩人的車票也是曾權買的,曾權跟他們說好了,兩人的車票錢從下個月那二十多塊錢裏扣。
這樣做的結果自然是又被他老娘給臭罵了一頓,不過曾權已經不在乎了,他的心已經被自家老娘傷透了,對於她生不生氣無所謂了。
牛春妮和甜甜晚上直接回了自己家,他們一家三口終於過上了幸福的日子。
這天,楊秀娥接了甜甜和椿樹回來沒多久,就有人來敲門了。
楊秀娥聽得敲門聲那麽急,還不知道是誰,忙忙跑了去開門。
誰知道,門一開,楊秀娥差點讓門外的人推了一個大跟頭。
雖說楊秀娥沒有摔跟頭,可是她被一下推得撞到了牆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接著就是非常大的吵鬧聲響了起來。
曲長歌正好在裏屋給妞妞換尿芥子,聽到外麵這聲響,她趕緊對站在床邊的椿樹和甜甜說道:“你們看著妹妹,我出去看看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椿樹連忙點頭:“媽媽,你去就是了,我保證看好妹妹。”
曲長歌速度極快地往房門走去,正好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曲長歌你個縮頭烏龜,你兒子打了人,你就不敢露頭了,是吧?”
接著是楊秀娥有些顫抖的聲音:“你要幹嘛?”
曲長歌這時候已經從裏麵房間走了出來,果然看到了那個討厭的王蘭。
王蘭手裏還牽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姑娘,正衝著背靠著牆的楊秀娥喊道:“幹什麽?賠醫藥費!”
曲長歌幾步走到她們中間,直接把王蘭推開,看向靠著牆的楊秀娥:“媽,你沒事吧?”
楊秀娥扶著腰說道:“腰閃了一下!”
王蘭衝著楊秀娥陰陽怪氣地說道:“喲,還精貴上了,這麽碰一下就閃了腰,盡說一些看不到的傷。麻煩你們睜開眼看看我閨女被你們家那個臭小子打成什麽樣了?”
曲長歌如一頭狂暴的凶獅一般突然將頭轉了過去,衝著王蘭吼道:“你他媽閉嘴!再嚷嚷就把你下巴卸了,讓你這張臭嘴再也發不出跟老鴰子一樣的聲音來。”
王蘭本來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讓曲長歌這一吼,嚇得呆在那裏,啥也不會說了。
就是王蘭牽著的那個小姑娘,本來是哭哭啼啼的,也是被曲長歌這一下弄得忘了哭,隻知道張大了嘴看著曲長歌。
曲長歌不管王蘭她們了,直接扶了楊秀娥坐到客廳的椅子上,方才轉身走到王蘭跟前:“你還要找我們賠醫藥費?我看你是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