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異夢
睡夢中,仿佛有一雙淨白無暇的手從空洞無底的世界伸了出來,緊緊抓住蔣曉初的手,熟悉的聲音四處回蕩:“好好活下去……”
??她從無邊的黑暗盡力去尋找那個聲音,卻在眼前出現一個人,白衣翩翩長發披肩,眸子裏似有星光閃動,她驚詫不已,竟然和自己是同一張臉。
??“別走,別走……”蔣曉初倏地睜開眼還是一片漆黑,她手忙腳亂地按開了房間的燈,燈光讓她漸漸的安穩下來。
??“子棋?”每次她做噩夢開了燈,洛子棋都會第一時間衝過來,這會叫他也沒人應。
??她抓起躺椅上的睡衣外套披上,走到外麵的房間竟然空無一人。時鍾已經走到十一點的位置,出門的時候又沒有驚動她,第一反應就是想起了那天那個女人的電話。
??他去找她了嗎?
??一時驚醒,連拖鞋都沒穿,赤著腳就進了浴室。
??浴室和洗手間是一體的,對麵的兩扇門還連著衣帽間和二樓的小客廳,門都是一個樣式,她經常分不清楚。
??鏡子裏的她滿頭大汗,甚至汗珠順著臉頰流淌下來,裏麵的吊帶睡裙也被胸前的細汗沁濕,斑斑點點。鎖骨間項鏈上的指環吊墜十分醒目,不知不覺緊緊攥在手裏。
??眉目與夢中的雷蕾一般無二,她總是夢到雷蕾,而且每次驚醒之後都會心如刀絞。
??忽然洛子棋推門進來,又嚇了一跳,拍著胸脯說:“走路怎麽沒聲音啊?”
??“我以為你在睡覺。”見她臉色發白,洛子棋收起笑意:“怎麽了?又做噩夢?”
??她生氣地推開他徑直走進房間:“這麽晚去哪了?”
??總不好告訴他偷偷出去見了尹寒陽,便插科打諢的逗她:“你猜?”
??她心中的怒火都要燒到頭頂了,哪有心情聽他嬉皮笑臉,板著臉說:“你要是不想回家就別回來,省得難為了自己。”
??任她怎麽生氣,洛子棋都是一副訕皮訕臉的樣子,衣服都沒換躺在床上,兩條大腿即便是交叉在一起依然顯得修長。
??他枕著手臂樂嗬嗬地說:“你就巴不得我外麵有個女人是嗎?怎麽著?希望像我爸那樣,再找個姨太太?”
??這話聽得蔣曉初直搓火,白了他一眼:“你要真有爸的本事就多找幾個。”
??“誒,你還真別說,我爸從前可有話,老婆不能休,小妾隨便娶。”
??吃醋嗎?蔣曉初覺得不是,可是又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但是,她非常生氣,伸手去拽他,沒想到竟被他拽住,用力一扽,便撲在他的身上。
??她掙紮了幾下,力道實在不足掙不開他的手臂。他笑嘻嘻:“說什麽你都信,這麽好騙啊?”
??她打他:“從我失憶以後,不知道你有多少事騙我,還敢說。”
??他眉間促動了一下,馬上又笑了:“我要是騙你,我媽還不吃了我。”
??不怪他這樣說,整個洛家,裏裏外外對她都不錯,可是婆婆對她卻是最好的,事事袒護,處處維護。
??有次她頭疼的厲害,飯也吃不下去,婆婆來了以後她又不好稱病,隻能強忍著。結果眼尖的婆婆看出她心不在焉,還以為是洛子棋惹到了她,劈頭蓋臉地把兒子罵了一頓。
??從那以後洛子棋就經常用:“對你不好我媽都會吃了我。”這種話來逗她。
??其實洛子棋對她挺好的,隻不過一天到晚沒和正經,說出的話哪句真哪句假也不知道,有時候她常常懷念大病初愈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洛子棋和現在截然不同。
??每天說話做事都是一本正經,給她講述他們的曾經,帶她去他們一起去過的地方。醫生說這樣有助於記憶的恢複,可是對她來說好像不起任何作用。
??他放棄了讓她去回憶,告訴她:“你隻要記住我叫洛子棋,是你的合法丈夫就可以了。”
??漸漸的,她對他有了依賴,起初他還比較客氣,後來不知不覺就變成了混世魔王似的。
??……
??皮外套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氣,是他經常吃的薄荷糖的味道,清涼的冷人神清氣爽豁然開朗。
??他低聲說:“我想睡在這。”
??她慢慢的起身,目光不敢與他對視:“隨便你。”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三年沒有同房,突然這樣一說還有些緊張,蔣曉初找了個借口去了衛生間。洛子棋呆呆的看著牆上的結婚照出神,許久沒有走出來!
??浴缸裏的水放滿了大半,嘩嘩的流水聲令人神往,地巾的絨毛很暖,手臂在水裏來回擺動也很暖,可是心裏確實空落落的,不知道為什麽,總像是有一部分是缺失的,找不回來,無法填補。
??她出去的時候洛子棋趴著床邊睡著了,她洗得太久了,好像沒有勇氣與他重新過上婚後的生活。
??燈光被她調暗了,輕手輕腳的上了床,被子在他懷裏壓著,她試探地拽了一下沒有拽動便不敢再使勁了。隻能抱著抱枕靠著床的另一邊躺下去。
??更深露重,蔣曉初半夢半醒的時候感覺被子蓋到自己身上,身後傳來洛子棋的呼吸聲,大約他也沒有睡著。
??隻有被子,他卻不曾碰她。
??身子暖了,蔣曉初安穩的入睡。不知是夢是醒,身邊的人總是動來動去輾轉難眠。
??日上三竿,她窩在輕柔的羽絨被裏隻感覺身前像貼著小火爐一樣,淡淡的薄荷香使她懶懶的睜開眼。
??凸顯的胸肌,寬闊的胸膛就在她眼前起伏不定,頭上均勻的呼吸,吹得她發梢微動,刮在額頭上癢癢的。
??原來她一直睡在他的臂彎裏。
??洛子棋的這張臉既熟悉又陌生,她曾有短暫的恍惚,仿佛這個景象曾經經曆過。應該是記憶的碎片又出來搞怪,她都已經習慣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睜開眼了,黝黑的眼眸凝視她一會,突然起身,背過身去說:“早。”
??難得聽他正經的打招呼。
??剛要開口誇他,還是本性難移,他回過頭得意洋洋的笑著說:“睡覺的時候都不老實,一直往我懷裏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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