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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憤怒

  趙德昭可以確定的是,趙匡胤的確沒有要孟昶命的意思,但是對花蕊夫人,他絕對有霸占之心。


  作為一個皇帝,在這個時代幾乎沒有什麽可以讓他顧忌的,也沒有什麽能製約他的玉望。


  唯一能限製皇帝的,就隻有他自己內心的道德。


  他迷上了花蕊夫人,然後下麵的人辦事,就會迎合他的心意。


  至於借著孟昶生病要他的命,趙光義雖然值得懷疑,但哪怕是他故意安排下去的,趙德昭也不能揭破。


  因為這一切的源頭,是從趙匡胤的心意來的。


  這件事不能再追究,隻能幫忙掩飾,不能讓任何人懷疑趙匡胤謀害孟昶的可能。


  既然把話挑明了,趙德昭也就見好就收,否則把這個老爹和叔叔說的麵子掛不住了,轉過來揍他一頓,這就冤枉了。


  所以,他立即遞過去了一個台階給他們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英雄也應美人配,爹爹一代豪傑,自然要比那孟昶更適合花蕊夫人。


  但想要得到花蕊夫人,並不需要孟昶死,我們隻需要透過下人將這個意思透露給李太夫人,李太夫人會如何做呢?”


  孟氏一族,除了孟昶,還有數十人。


  這些人如今都在宋朝的控製之下,趙匡胤一言可以奪生死。


  在這樣的時候,凡是有點頭腦的,都會選擇犧牲花蕊夫人一人,讓孟氏一族能生活的更好。


  趙匡胤是封建家長心態,趙德昭以為自己說的很緩和了,但是在趙匡胤看來,自己的歪心思被兒子看出來,兒子還出謀劃策幫他泡妞,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所以,出乎趙德昭的意料,趙匡胤一下子起身,就撲了過來。“許久沒有收拾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今日我……”


  要是以前的趙德昭,肯定是打死也不跑。但是現在的趙德昭嘛,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看到趙匡胤怒氣衝天奔來,趙德昭像兔子一樣拔腿就跑。


  邊跑他嘴裏還在邊叫“明日我就讓那幫混蛋每天去秦國公府溜達,拜訪花蕊夫人。給他們施加足夠的壓力,他們恐怕會親手把花蕊夫人送到爹爹手中……”


  等趙匡胤追到門口,趙德昭已經跑的遠了,他還專門往沒有燈籠的地方跑,眼見追不上了。


  趙匡胤也知道臉麵掛不住,並不是真想教育兒子,見他跑掉,也就不再追,回身進了大殿。


  “這個混小子,越大越不省心,這副無賴相,也不知學了誰。”


  趙光義喝了一口酒,壓住了內心的失落,笑道“原本我還怕他心眼太實,容易受騙,現在見他通竅,這心也就放下了。”


  對趙德昭的心有沒有放下不知道,但是對花蕊夫人的心思,絕對是放下了。


  他很清楚,這個時候不能跟這個哥哥爭女人。


  他是兄長,但現在也是皇帝。


  可是想到花蕊夫人的迷人身姿,他的心卻難受失落,湧起了一股強烈的破壞感。


  我得不到,那就毀了她!


  當然,這種陰暗的心理趙光義一直隱藏的很好,甚至是故意壓製這種心理。


  福寧宮門廊處,一群內侍看到趙德昭偷笑著被皇帝追了出來,驚的目瞪口呆。


  看到這一幕,佟亮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二哥長大了啊!”


  以前的趙德昭,對趙匡胤恭敬有餘,親近不足,現在看似頂撞了皇帝,但皇帝也是個父親啊!


  在一隊太監的引領下,趙德昭出了後宮,一路上都是笑容滿麵,故意跟內侍們攀談。


  幾個太監也有意跟他親近,逗趣地說起了最近的一些趣聞。


  “二哥,最近可聽說了雄武軍指揮使王繼勳被官家訓斥的事兒?”


  “王繼勳……這個名字很熟……”


  佟亮立即說道“二哥,如今朝中有兩個王繼勳,一個是國舅王繼勳,如今領彰德軍指揮使,由於身體不好,一直在開封府邸休養。


  吳少監說的王繼勳,出生平陸,曾在李守貞麾下任牙將。他武力超群,擅使鐵鞭、鐵槊、鐵楇,外號王三鐵。


  在隨軍平定荊襄期間,他立下大功,又因有勇無謀,被官家分派到河北組建侍衛騎軍驍雄軍及侍衛步軍雄武軍。”


  趙德昭在腦子裏搜索了一所這兩個人,終於有了一點印象。


  國舅王繼勳是趙德昭原本的記憶,但是另一個王繼勳卻來自曆史記載。


  他點了點頭,平靜問道“這王繼勳又鬧出了什麽事兒?”


  吳少監論職位比佟亮還要高出一級,麵對趙德昭雖然巴結,卻也不卑不亢。


  他跟趙德昭並肩而行,笑道“他最近得了怪病,手腳時常抽搐。有妖醫說要吃人肉才能治病,他就在河北當地抓了兩個童女殺了吃了。


  河北當地民眾惶恐,地方官員管轄不住,隻能稟報官家,官家召王繼勳進京,他竟然還帶了一箱人肉幹獻給官家,被官家訓斥了一頓。”


  趙德昭的聲音越發平靜,露出淡淡笑意。“他若想巴結官家,也該把自己的兒女做成人幹進奉,拿別人家的孩子進奉,算什麽心誠。”


  “那可不是,何況官家什麽沒有,怎會稀罕一箱人肉幹。”


  出了宮城,一眾內侍還堅持把趙德昭送到了東宮門口,才告退離去。


  一進門,趙德昭臉上的微笑就消失了。“佟殿頭,你今日也忙活了一天,早些休息。明日若不下雨,就去農莊瞧瞧。”


  “諾。”


  內侍高班薛授迎了過來。“二哥,諸位哥兒都回去了,過兩日是石保吉的生辰,約了二哥去做客,還說明日送名帖過來。”


  “我知道了。”他率先向中院走去,佟亮揚了一下手,薛授和幾個小太監立即跟了上來,準備侍候趙德昭洗漱,休息。


  看到後殿偏殿的燈還在亮著,徐永昌守在門口,趙德昭擺了擺手。“都下去吧,我晚些再洗漱。”


  徐永昌見趙德昭回來,卻依舊沒有忘記使命,守在書房門口。等趙德昭走近,才躬身行禮。“見過二哥。”


  趙德昭點了點頭,走近了書房,看到裴格安和四姐兩個人並排坐在書桌前,兩個人不知道寫了什麽東西,四姐像個小女孩一樣不停撒嬌。


  見到趙德昭回來,她有些不好意思,恢複了淑女的嫻靜。“見過二哥。”


  “一家人,不必多禮。你們在說什麽?”


  裴格安笑道“我設計了胸罩和內庫,小丫頭有些不好意思了。”


  趙德昭望了四姐一眼,卻沒有笑出來。“你們繼續,我去練會兒武。”


  原本想要找裴格安傾訴一番,可是四姐在,趙德昭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不再他人麵前表現出來內心的憤怒。


  聽到王繼勳這個名字的時候,趙德昭深埋的記憶就被挖了出來。


  這個五代十國時期著名的食人魔,在他心裏從曆史變成了現在。


  人之異於禽獸,就因為有道德感約束本性。


  絕大部分的人恐怕是寧願餓死,也不會對同類下嘴。


  可是有些人,卻跨越了這層底線,變的禽獸不如。


  趙德昭難以想象,王繼勳有多粗的神經,才不會在乎吃的是同類。


  當然,他憤怒並不是因為王繼勳,因為這樣的人,對趙德昭來說,根本不能稱之為人,也不會將他視為同類。


  他憤怒的是這個時代的麻木不仁,是這個時代的道德淪喪。


  所有人似乎都沒有把吃人當做稀奇事,認為天經地義,這才是趙德昭憤怒的根源。


  可是撼山易,撼人心難。


  想要改變這個時代人們的認知,糾正他們的思想,絕不是發火,殺人,就能改變的。


  他有一種無力感,這種無力感讓他念頭不得通達。


  他憤怒自己太弱小,無力改變。


  在演武場這裏,趙德昭將自己折騰的精疲力盡,才讓內侍去準備熱水洗澡。


  每個人都看出了趙德昭的心情不好,佟亮和劉小不在,也沒有人敢開口問他,隻能小心翼翼伺候。


  洗漱完畢,趙德昭回到了寢殿,裴格安已經洗完了,穿了一個小肚兜睡在房子一樣的拔步床上,兩個小宮女幫她扇風

  見趙德昭進來,她擺了擺手,小宮女就連忙站起身來,下了兩層台階,才下了床,不敢看趙德昭露出的胸膛,低著頭退了出去。


  趙德昭脫掉了鞋子,上了床的裙邊,在外間脫的隻剩一條牛犢褲,這才真正上了床,然後躺在了竹席上,長舒了口氣。


  裴格安拿起了蒲扇,輕輕幫趙德昭扇著風。“今日的事情辦的不順利?”


  “很順利啊,曆史已經改變,隻是不知道改變了多少。”


  “那你為什麽一副想殺人的模樣?”


  趙德昭楞了一下,驚愕道“我表現的那麽明顯嗎?”


  她嘻嘻笑了起來。“我跟你當了快二十年夫妻,你心情好還是不好,我一眼就能感覺出來。你生氣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來,但是眼神很冰冷。”


  趙德昭笑了笑“原來是感覺出來,不是看出來的,我還以為自己的城府太淺呢。”


  “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可以幫你走出思維的盲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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