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般若的過去

  般若的聲音聽著平淡冷漠,與往日並無異常,然而勝邪卻不自覺地皺起了眉,她了解般若,這人封閉了內心,對任何事都不在意,尤其是自己如今的身份,即便是遇上了也相安無話,可她卻注意到了自己的傷,還‘好心’地帶她去醫館,要知道般若可從來不是個愛麻煩的人,想必是出了什麽事讓她心緒不寧。


  勝邪心中疑惑卻不好多問,隻得老老實實地跟在般若身後,不一會兒的功夫二人便來到了一間醫館中,這是蘭草傅在北燕的分堂,裏頭的人對般若也是熟悉的,掌櫃一瞧見她們便將二人領上了二樓的雅間之中。


  “我隻是受了點皮外傷而已,勞煩掌櫃的幫我取些藥來,我自己來便可。”勝邪淡淡地笑著,尋醫治病這種事她從不讓旁的人插手。


  掌櫃的聞言看了一眼般若,見她點頭這才笑著退下了。


  般若靠在窗邊的椅子上沒有看向勝邪,她的雙眸微眯著,瞳孔中流連著意味不明的情緒,不似以往的冷漠,背影瞧著倒有一番大家閨秀的模樣。


  “看不出來你還會醫術。”


  突然,般若的聲音響起,勝邪抬眸對上了這人的眸子,淡淡地笑了:“我出身貧苦,生了病也請不起大夫,若是不會點兒東西恐怕活不到這樣久。”


  般若聞言無話,看著白小言熟練的動作似是想起了什麽,眉眼不由得浮起了一層笑意,自言自語道:“以前有人也這樣為我療過傷,你這手倒是與她的有些像,骨節分明,生得好看。”


  勝邪聞聲沉默了一會兒,雖然知曉她說的是誰,卻還是忍不住問道:“能讓般若姑娘如此惦記的人,想必不簡單,姑娘可否與我說個一二?”


  本以為般若會挖苦幾句,沒想到她竟就這樣安靜地靠著,勝邪瞧著有些奇怪,剛想開口詢問便聽著般若的聲音傳了過來。


  “許多年前我還不似如今這樣,那時我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家中於我說了一門親事,原本我馬上就要嫁做人婦,過一輩子相夫教子的日子,這是我一直想要的,可奈何我那夫君隻顧尋花問柳,心思從不在我身上,我在家中守了兩年活寡,本以為這輩子也就這麽過了,誰知被娘家姊妹陷害,毀了我的名聲,我那夫君不愛我,便草草的讓人將我收拾了,我被扔到了一個不大幹淨的地方。”


  “般若姑娘,有些事放在心底便好了,不必與外人說起,我已經敷了藥散,若無旁的事我便先回東宮了。”


  不等般若說完,勝邪便起身打斷了她的話,她麵色陰冷不太好看,般若看著她,卻露出了一抹笑意,道:“並不是什麽不可說的事,這事我藏在心底許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想找個人傾訴,白姑娘卻不願意聽了?”


  勝邪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般若繼續說道:“我在那地方待了幾天不見天日的昏暗日子,尋死的念頭起了許多次,可我連怎麽動手都不知道,後來來了一個人,她隻身闖了進來想要將我救走,可那地方哪是這麽容易闖的?她背著遍鱗傷的我殺了出去,我們逃了一天一夜,後來我終於擺脫了那個地方,她卻受了重傷昏迷了好些日子,從那以後我便認定了,此生隻為那一人活著。”


  般若就這麽淡淡地說著,旁人永遠也不知道勝邪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對她而言,勝邪就是白天的太陽,夜晚的月亮,寒冷中的焰火,那是她的光啊。


  “你與她有些像又有些不同,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同你說這些,也許是因為你們都會醫術,也許是因為你生了一雙好看的手,為此我得提醒你,東宮雖能給你榮華富貴,卻保不了你的命,你是一朵格外嬌豔的花,東宮或許會因為你添些顏色,可再好的花也有凋落的一天,若真到了那時候,你便一文不值了。”


  般若很少說這麽多的話,如今說了便是動了些心思的,勝邪就這麽定定地看著她,瞧著這人溫和的笑意,恍然間想起了十年前初見的那一刻,那個溫婉怯弱惹人憐愛的丞相千金。


  勝邪並沒有在這裏待太久,她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倒是般若一直坐在那間雅間中,她注視著窗外形形色色的人,褪去了一身冷意,隻留下落寞孤寂的身影。


  “以前你對勝邪都是形影不離不肯離開半步,如今這是怎麽了?竟一個人來這裏坐著?”


  溫和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般若並沒有驚奇,隻是轉過身去取下了自己臉上的麵具,瞬間,那張疤痕遍布的臉暴露了出來,花葉看見她的動作先是一愣,隨後皺起了眉。


  “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一些事而已,花葉,我們認識多久了?”般若淡淡地問道。


  “十年。”


  “十年了,你可還記得我的名字?”


  “你不就叫般若嗎?這是勝邪起的名字,也是你唯一的名字,我自然記得。”


  般若聞言笑了,幽幽地說道:“你還是老樣子,一點兒也沒變,可閣主卻有些不一樣了。”


  花葉察覺到了般若話中的怪異,心中不由得一驚:“怎麽了?”


  般若看了他一眼,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冰冷的雙眸再加上那張滿是疤痕的臉讓她看上去猶如從地府裏爬出來的修羅,般若一步步地走到了花葉麵前,冷聲問道:“我知道我不該懷疑閣主,可你仔細告訴我,此刻住在二皇子府的那個人當真是勝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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