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難得脆弱

  “今天的祭天大典很熱鬧對吧?”勝邪倚在一旁幽幽地說道。


  經過皇上剛才的怒火這祭天大典也無法再繼續下去了,朝廷百官都忙著揣測聖意,一眾早已分散去,既然皇室和官員們都走了,身邊的這些商賈也沒理由再繼續待下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四周便隻剩下了幾個人,勝邪從頭到尾都站在角落並沒有注意到她,而身旁的連清也一時沒有動作。


  原本一直在沉思的連清被勝邪突然的聲響嚇了一跳,等看清了身後人的樣貌才鬆了口氣,道:“原來是白姑娘,你怎麽會在宮中?”


  “難得的祭天大典,我自然要來湊湊熱鬧了,不過今日的情景果然沒讓我失望。”勝邪笑道。


  連清聞言疑惑地眨了眨眼,祭天大典隻有身份顯赫之人才能前來觀看,也不知這位白姑娘究竟是何身份。


  “原本我也隻是將父親同我說的‘生意’跟般若姑娘提了兩句,也沒想過能在今日起什麽作用,沒想到二皇子竟能利用貪汙之事布下這麽一場局,不愧是二皇子,其心智不是我等人可比擬的。”連清自愧不如地說著,臉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勝邪瞧著他的模樣輕笑出聲。


  “有時候心機高深未必是一件好事,要知道這世間像你這般幹淨的人也很少了。”


  像連清這樣幹淨的人極其容易被人利用,若不是自己中途插手讓他同般若搭線,隻怕今日之事他也會被拉下馬,這也要感謝林曉兒當初的無情之舉讓連清徹底沒了同林家交好的打算。


  連家和林家的關係她也是前段日子才知曉的,這兩家人雖一個為官一個為商,一個在北燕一個在東梁,可相互之間的聯係卻並不少,兩家人更多的就是‘生意合作’,官商勾結給兩者帶來的好處實在太多了,林家想要的財富,而連家想要的是官職,這十幾年來兩家配合得天衣無縫,都為彼此帶來了不少的恩惠。


  如今兩家修好的關係被連清打破,林侍郎當初是如何利用他們的人脈傷天害理的事也都被告知給了般若,再由般若傳達給宮止,剩下的事他們自會安排。


  隻不過讓勝邪好奇的是,那位淩侯爺是如何被他們說動的?要知道淩侯早就已經卸甲歸田了,雖然身上還擔著官職,卻連皇城都不常踏入,就算知道朝廷有貪汙受賄之事也不由他來出麵,這次竟會主動向皇帝奏本?

  “對了,我聽聞皇上本打算在今日替太子殿下封太子妃,可惜出了這樣的事連太子的婚事都要耽誤了。”


  勝邪聞言嗤笑:“皇上隻不過是一時氣急罷了,等過些日子氣消了定然會想起此事。”想要阻撓李孤晴成為太子妃,她還得另外花功夫才行。


  “連公子。”


  突然,一道清冷的女聲從二人身後響起,勝邪轉身看去,見般若正向著二人走來。


  “般若姑娘?你有事嗎?”


  “二皇子殿下想請你去府上坐坐,連公子,不知這位姑娘是?”


  收到了般若懷疑的眼神,勝邪朝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在下白言,見過般若姑娘。”


  “白言?”


  “白姑娘是在下的好友。”許是般若眼裏審視的意味太重,連清輕而易舉便察覺到了,急忙向她解釋,畢竟白言算是他的‘合作人’,若是被二皇子的人懷疑那可難辦了。


  般若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移開了目光:“連公子請隨我來吧,二皇子已經在府上等著了。”


  “好,我這就去,白姑娘,在下先告辭了,若你日後有空便來我府上找我吧。”


  勝邪朝他輕輕點了點頭,目送著兩人離開,原本她也打算回東宮歇歇的,隻是還沒來得及轉身,一股熟悉的氣息便湧了上來,勝邪猛地一頓,抬眉看去。


  “小言,你還沒回去?”


  是宮衍,勝邪眉頭微蹙,這裏是皇宮,原本在這兒碰上宮衍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可偏偏是在她和連清談完話之後,此時那兩人還沒走遠,宮衍這一聲毫不意外引來了那兩人的目光。


  勝邪微微掃了眼般若的方向,見那兩人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頓時便歎了口氣:“奴婢參見太子殿下,奴婢在東宮呆的太久有些悶了,便想著在外走走,正打算回去呢。”


  “哦?你為何穿成這幅樣子?”宮衍狐疑地看著她,麵前的人身穿一襲藍色長裙,料子雖好樣式卻太過單調,再加上她的發髻十分簡約,遠遠看上去像個尋常的商家之女,雖說她平日裏的穿著也不華麗,可舉手投足都帶著大家風範,同今日大相庭徑,以至於他剛才都差點沒認出來。


  勝邪聞言苦笑,她就是為了更像商家女才打扮成這樣的,既不會引人注意也不會被人懷疑,隻是沒想到宮衍竟然注意到了:“回殿下,奴婢聽聞尚書千金也來了祭天大典,前幾日奴婢才剛與她發生口角,實在不想被她注意到,況且······況且奴婢是青樓出身,殿下雖不嫌棄,可這裏畢竟是皇宮,還是祭天大典這樣的盛況,奴婢著實不能太過張揚,若是被人發現落下口實,恐怕會損害殿下的名聲,所以······還請殿下不要生奴婢的氣。”


  勝邪的聲音越說越笑,頭也慢慢地低了下去,原本她的身子就單薄,這下子更是增添了一絲柔弱,宮衍即便再懷疑也沒這個心思多問了,霎時間便收回了身上的戾氣,溫柔地握住勝邪的肩,說道:“傻小言,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呢?我疼你還來不及呢,正好我剛從父皇殿內出來,我們一起回去吧。”


  “嗯,殿下待小言真好。”勝邪半眯著眼擠出了一絲笑,隨後便被宮衍摟著肩朝著東宮去了。


  不遠處的般若和連清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兩人的神情可不相同,連清瞪大了雙眼滿是震驚,他曾經也懷疑過白姑娘的身份,可不管他怎麽懷疑也沒想到她竟然會是太子的人,既然她是太子的人,那她又為什麽要讓自己幫助二皇子?


  至於般若,她的眼中隻有懷疑,之前隻是懷疑這個白言,而現在······


  般若轉頭看向連清,眼底閃過一瞬冷笑:“連公子的好友還真是深不可測啊。”


  “······”


  “太子殿下,今日皇上究竟是怎麽了?為何會發那樣大的怒?連祭天大典都斷了。”回到東宮後,宮衍便把周圍的宮女太監都遣了出去,勝邪為他倒了杯茶,幽幽地詢問。


  宮衍有些疲倦地靠在椅子上,俊朗的眉頭一直皺著,雙眼連睜都不想睜開,隻見他長舒了一口氣,隨後才輕輕眯起了一條縫,說道:“那個淩侯爺也不知從哪知道了林侍郎和諸位官員貪汙賑災銀的事,那一封奏折上寫滿了貪汙受賄官員的名字和罪行,還有北燕各城各縣難民的景象,父皇見了自然是要盛怒。”


  勝邪聞言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可是貪汙受賄一直是朝廷之風,不光是北燕,放在四朝都是常見無法避免的,皇上應當也清楚啊,為何會為了此事這般動怒?”


  勝邪看著手中的玉杯,一邊想著一邊等待宮衍的回答,然而過了半晌也沒聽見此人的聲音,不禁疑惑地抬眸看去,卻見宮衍的雙眸霎時間黯淡了下來,他的眼裏沒有光,瞳孔深得像是萬丈深淵,就連勝邪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宮衍有這樣的神情。


  “殿下?”


  “小言,你可知道洛縣?”宮衍突然說了句。


  “曾聽人說起過,洛縣雖是縣,地處偏遠,可那裏卻是個富饒之地,農物茂盛物資豐富,有不少商人來往,而且與各大城縣相鄰,是個風水寶地。”勝邪說道,幾年前玉閣有一項任務就是在洛縣的,當初是她和花葉前往執行,不到兩日便解決了任務,可他們卻貪戀洛縣風貌硬是待了半月才離開,那裏的確是個讓人心曠神怡的地方。


  “淩侯的奏折上說,洛縣已經成了一片荒地,偌大的地方,除了瑟瑟的風聲再無聲響,縣中房屋倒塌破破爛爛,田地也幹旱得寸草不生,方圓百裏再無一個活人,而洛縣的洛山更是,屍骨滿地,小言,你可知屍橫遍野是個什麽模樣?”宮衍直勾勾地看向勝邪,眼裏第一次布上了迷茫。


  勝邪張了張口沒說話,屍橫遍野,或許宮衍沒有見過,可她卻是親眼矚目過的,那樣的畫麵,即便是想起來都讓人渾身顫抖,而洛山又到底是副怎樣的畫麵,才能用屍橫遍野這個詞來形容?

  “小言,我有些累了。”


  “殿下累了便回房歇息吧。”


  “不,我不想······”突然,宮衍轉動了身子一把抱住勝邪的腰,勝邪被他突然的動作弄得一愣,隨後便感受到了一股溫熱的氣息,隻見宮衍已經將整個腦袋都埋在了她的身上,貪婪地呼吸著鼻尖的香氣,帶著點淡淡的藥香,卻比任何香料都要美妙,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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