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癡情多是苦楚
救人?
勝邪垂眼麵無表情地審視著那塊普通無奇的玉鎖,冷冽的雙眼中閃過了一絲寒光,不一會兒便冷聲道:“白楓前輩,您是前輩,有些事我本不該多問,隻是此時此刻你我二人是拴在同一根稻草上的螞蚱,讓我不明不白地按照你的指示去做隻怕令人心有不服。”
白楓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勝邪話中的意思,可這其中牽扯的事情太多了,他又能對這人說什麽。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森羅她想救的人應該是你吧?她愛你?”勝邪冷聲問道。
勝邪冰冷的話讓白楓猛然怔住,雖然看不到他此時的臉色,可勝邪卻能明顯地感覺到白楓此時的波動,看樣子她猜對了。
“她奪取魂鎖既然是要救你,那我未嚐不能將魂鎖交於她,這樣你也可以得救了。”
“不行!絕對不能將魂鎖交給她!”
聽著白楓突然激動的聲音,勝邪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問道:“為什麽?”
“日月魂鎖是將靈魂封印的秘寶,在魂鎖中的人雖然沒有軀體可思想卻能不老不死永遠存活,一旦被封印就意味著要承受千千萬萬年的無盡孤寂,我原本的身體早已腐爛化骨,想要出來必須奪取一具新的身體。”
“那又如何?我如今的身體也不是我原本的殼子,就連上一具也不是。”
“你不明白!我的靈魂已經被封印了上千年,早已經被魂鎖同化得一幹二淨,慢慢地與它成了一體,想要將我救出來又豈是一具身體就能解決的!森羅必須找到能代替我的靈魂才能將我救出,可這世間哪裏有能夠取代我的靈魂?除非······”說著白楓的聲音越來越小,勝邪立馬察覺到了不對勁,魂鎖內的波動頻率似乎加快了,可想而知白楓此時有多亂。
“除非什麽?”
“以城為塚,以血肉相祭,取萬千孤魂,便可代替我,森羅想要救我出去就必須殺掉一座城的百姓,勝邪,你不能將魂鎖交給她,否則我不知道她會選擇哪一個王朝動手,到時候四朝便隻剩下三朝了。”白楓的聲音有些顫抖,原本溫和清涼的嗓音仿佛在悲鳴一樣,好像他已經看到了那屍橫遍野,血漫全城的景象。
森羅從小同他一起長大,二人青梅竹馬甚至還許過婚事,他對森羅不可能不愛戀,可他愛的是從前那個溫柔善良的森羅,他不想讓那樣美好的人因為自己而沾滿鮮血。
勝邪聽著他的話低頭不語,她知道,這個人還有一些事沒告訴自己,隻是她已經不想再追問了,就目前的狀況而言,她除了阻止森羅之外別無他選,隻是······她沒記錯的話初霜至今依靠身體轉化的法子也隻有幾百來歲罷了,白楓與初霜森羅應是同齡,為何他卻被封在魂鎖上千年?
勝邪微微蹙眉,轉身朝著宮外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白楓問道。
“既然我無法出現在森羅麵前,豈不是應該找個可信的人幫我看著她?”勝邪幽幽地說道,森羅突然出現在北燕定是為了魂鎖,天知道這個人接下來會做出什麽事,為了以防萬一,自己必須得找個可以信任的人。
半個時辰後,勝邪獨自一人出現在了連府門口,此時連府正大門緊閉,外頭連個看守的下人都沒有,看樣子連清的狀況並沒有太大的好轉。
連府院內,連清正倚在長椅上,雙眼呆滯不知在看哪裏,他的臉色蒼白異常,雙手無力地搭著,那纖瘦的身子好像輕輕一捏就能捏碎,院子裏安靜得有些詭異,府內的丫鬟和下人都站在角落裏,隻有洛兒依舊在旁細心地照料著。
“少爺,馬上要用午膳了,您想吃什麽,我讓春兒去做。”洛兒輕聲問道。
然而連清的眸子從一開始便沒有動過,也沒有回答洛兒的話,若不是那細微的呼吸聲,他隻怕與一個死人無異。
洛兒見自家少爺依舊如此心中焦急,明明連最可怕的舊疾都醫好了,怎麽少爺的狀況卻比以往還要差:“少爺!您都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算洛兒求您,您好歹墊墊肚子,否則我如何同老爺交代啊。”
“洛兒,我們回東梁吧。”連清突然說道。
“回東梁?那您的婚事······罷了,我們這就回東梁,老爺看見少爺醫好舊疾一定會很開心的。”
“不,還不能回去,父親的生意還沒有完成,可那樣的生意,我為何要做?”
“少爺?”
勝邪一進院子便聽見了連清的低喃聲,看見少年蒼白無力的模樣勝邪猛地皺起了眉,之前她已經為連清拔毒,雖然他底子差,可病根卻是醫好了的,隻要多加修養很快能恢複氣色,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
“瞧公子氣虛無力,可是身患有疾?”突然,勝邪從屋頂上跳了下來,正好落在了連清和洛兒的麵前,一旁的下人被這突然出現的女子嚇了一跳。
“你是何人!誰讓你進來的!”洛兒一把將連清擋在身後麵色不善地盯著來人。
勝邪輕輕一笑,說道:“姑娘莫要動怒,這位公子,你可還記得之前你在皇城邊上撿到了一隻黑貓?”
聽見黑貓,連清的神情這才恢複了一些:“小黑?”
“對,就是那個小黑,實不相瞞,那是在下的貓,之前與我走散不知跑到了哪裏,前兩天我才在大街上尋回了它,聽說是你救了它,在下特來感謝。”勝邪眯著眼睛笑道,她的五官十分柔和,又笑得這般和善,讓人一瞧便新生好感。
連清蒼白地扯出了一絲笑容,說道:“說來慚愧,前幾日我舊疾複發,小黑便被二皇子給帶走了,昨日又傳來消息說小黑不見了,我實在沒能照顧好它,姑娘也不必言謝。”
“誒~當初公子救了小黑的命,大恩莫忘,在下定要感謝才行,看公子氣色不好,想來身子孱弱,在下略懂醫術,若公子不介意的話請讓在下給公子把把脈?”
“姑娘懂醫術?那實在太好了,我家公子身患舊疾,之前明明已經醫好了,身子卻一直不見好轉,倘若姑娘能醫好我家公子,連府必有重謝!”還不等連清開口洛兒便搶先說了句,之前她看得很清楚,那隻黑貓用針替少爺醫治,最後真的將禦醫都醫不好的舊疾給醫好了,這個姑娘是那黑貓的主人,想來本事更大,有她幫忙或許真的能讓少爺恢複。
勝邪聞言輕笑,慢慢朝著連清走去,說道:“我今日本就是來報恩的,又何談謝呢,公子請將手伸出來吧。”
連清見此也不再反抗,伸出了自己蒼白的手,勝邪感受著對方的脈搏,臉上的神情並沒有什麽變化,一切都如她想的那樣,連清身上的舊疾已經醫好,隻是他身子太弱,經不起上次的施針,所以壞了點底子,隻要多多休息服用點治愈心脈的丹藥便可,真正讓他無力氣虛的應該是心病,想來是上次東園集會林曉兒對他說了些什麽。
勝邪慢慢收回了手,抬眸與連清對視:“公子的身體並無大礙,隻要多加調養便可,不過公子,心病還需心藥醫,既然不屬於自己,放手也未嚐不可。”
連清聞言猛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勝邪,了無聲息的瞳孔總算有了些色彩:“姑娘,你······你怎麽。”
“公子,在下是醫者,治病救人是在下的職責,心病自然也在我醫治的範圍內,隻是,想要痊愈還必須要看你自己才行。”
“心病,想要醫治又何談容易,就像這鐲子,碎了,便無法再恢複,隻能成為一堆沒用的碎片。”
勝邪聞言低頭看去,隻見連清的左袖中有一塊細細的碎玉,即使碎了,裏麵的光澤依舊美麗,勝邪自然記得這個,這是連清母親送給他的遺物,他一直很愛惜,甚至要將它送給林曉兒定情。
“鐲子本身隻是飾品,最重要的事贈與者的心意,隻要還在身邊,那麽心意依舊還在,又何必在意它是碎的還是完整的呢?”
勝邪的話讓連清不語,隻能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中碎裂的玉鐲,勝邪見狀無奈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身外之物,有即是無,無即是有,公子,你在意的究竟是這鐲子本身,還是將這鐲子贈與你的夫人呢?與夫人的情誼比起來,兒女私情又如何呢?困擾公子的隻是孰輕孰重,若公子明白了,心病自然就解了。”
“今日在下的醫治已經結束,明日我會再來,相信公子很快就能解開心結。”勝邪笑著說道。
“洛兒,送姑娘出去吧,對了,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在下白言。”
連清是個死腦筋的,情誼這樣的東西往往是最困擾他的,這不是病,就算是她也不能輕鬆醫治,勝邪看著府外的車水馬龍,扭頭對一旁的洛兒說道:“洛兒姑娘,麻煩你回去尋兩本佛經來,每日讓連公子抄上兩個時辰,三日後應該就初見成效了,在下明日再來。”
“是,多謝姑娘。”
勝邪走遠後,回頭看了看大門緊閉的連府,不由得癟了癟嘴:“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棵草,何況質量還不好,真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