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月下長談
入夜,陰暗的竹林中傳來了一陣陣細微的蟲鳴聲,在這寧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嘈雜,廣闊的夜空中隱約還能瞧見幾顆星子,閃閃發光十分耀眼,而天上那輪銀月則被竹林擋去了一角,讓人瞧著有些淒涼。
勝邪披著一件青色的袍子站在門外,輕輕抬起下巴看著廣袤無垠的夜空,魅人的雙眼黯淡無光有些空洞,嘴角微微扯著露出一抹算不上笑容的笑容,宮止站在她身後望著她消瘦的背影,眼神中有些心疼與憐惜。
又站了好一會兒,勝邪的瞳孔突然閃過了一絲光芒,回過了神,將袍子穿在了身上。
“你要去哪?”宮止疑惑地問道。
“鳳錦公主的院子。”
“這麽晚了,你去哪裏做什麽?”
勝邪理了理衣袍,指尖拂過了腰上的血玉,轉身溫和地說道:“明晚,是月圓。”
宮止聞言愣了一瞬,眼神也跟著開始黯淡了起來:“你如今沒了武功,那鳳錦公主也不是善茬,我同你一塊兒去吧。”
“不了,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很快就回來。”勝邪輕輕笑了笑,雖然聲音依舊十分地柔和,可莫名的卻透露著一絲堅定讓人無法反駁,宮止知道她一旦決定了的事就一定會去做,就算是自己也攔不住她,於是隻得點頭答應。
“你小心些。”
勝邪笑著點了點頭,隨即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鳳錦的院子一向都有宮裏的侍衛把手,就算是在深夜也能瞧見幾個守衛的人,勝邪眯了眯雙眼看著他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輕笑便徑直走了過去。
······
“公主,外邊有個男學生說要見你。”院子內,一個小丫鬟走到鳳錦身邊小心翼翼地稟報著。
鳳錦聞言抬了抬眉,手臂慵懶地搭在一旁的石桌上,手邊還擺放著一些小零嘴,問道:“男學生?什麽人竟敢在大晚上地打擾本公主?給我打發了。”
丫鬟聞言猶豫了片刻,悄悄看了看公主的臉色,隨即才小聲地說道:“公主,那男學生的模樣十分俊俏,正是您白日裏看好的那位。”
作為這位公主的貼身丫鬟,如何能不知曉她的愛好秉性,白日裏她明擺著是看上了那個學生,如今這學生找上門來,公主肯定高興都還來不及呢,要是現在自己真把他打發了,等日後公主知曉了指不定得遷怒與她。
果然,鳳錦公主一聽這話就立馬來了興趣,挑眉問道:“模樣俊俏?是我今日瞧見的那個?你快將他帶進來我瞧瞧。”
“是,公主。”
丫鬟退下後,院子中又隻剩下了鳳錦公主一人,每晚這個時候她都會坐在這,左右時候還早她也睡不著,之前那些搶來的男寵又都放在皇宮裏,自己來這一山書院學習根本不讓帶他們,可這書院裏好看的男子又當真是少得可憐,弄得她在這兒好生無聊,如今瞧上了一個這麽如她意的男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的。
勝邪剛一踏進院子便瞧見鳳錦正看著天空傻笑著,頓時嘴角便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幅度,打開了手中的折扇慢慢走上前去,道:“在下這麽晚前來,不知是不是打擾到公主休息了?”
鳳錦公主聽見了聲響急忙回過頭,果真就瞧著那俊俏男子站在自己的身後,臉上還是那副溫潤又帶著些邪魅的笑,青色的長袍更是襯得他翩翩有禮,儼然是一位文氣的書生模樣。
“公子不必在意,平日裏這個時辰本公主都還沒睡呢,以後你要是想來也是可以的。”鳳錦大大方方地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坐在自己身邊。
勝邪見狀也不扭捏,二話不說便坐在了鳳錦麵前,朝她溫柔了笑了笑。
這石桌有些小,兩人這樣麵對麵坐著距離自然就近了些,鳳錦笑眯眯地睜大了雙眼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人,放大的五官顯得更加精致溫和,不管怎麽看都十分合她心意。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在下勝邪。”
“原來是勝邪公子,這名字倒是有趣,還挺好聽的,那你今夜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鳳錦笑著問道。
隻見勝邪的眸子瞬間便黯淡了下來,嘴角的笑容也變得有些淡淡的,看上去不免有些慘白,又過了好一會兒才苦笑了一聲,說道:“其實也沒什麽,隻是今夜抬頭看著那寂靜的夜空,突然覺得心中寂寥,想起了許多前塵往事,看著那明亮的月亮孤零零地高掛在天上,無人能陪無人能訴,就同在下一樣,不免心中悲傷。”
“那月亮在天上還有漫天的星子陪著,算不得孤單,隻是公子心中莫不是有心事才觸景生情?”
“這個······”勝邪欲言又止地看著鳳錦,有些猶豫地低下了頭。
鳳錦顯然看出了他的異樣,問道:“公子有什麽不可說的嗎?”
“倒不是不可說,隻是——”說著,勝邪偏頭看了看一旁的丫鬟侍衛們,鳳錦見狀頓時了然,立馬冷聲朝他們喊道:“你們,先去外邊守著,沒我的命令不許進來。”
“是。”
勝邪微微抬眉看著他們,待人全都離開了才扭頭與鳳錦對視。
“鳳錦公主果然聰慧細心,實不相瞞,今日,是我母親的忌日。”勝邪垂眼細細地說著,眼神中透著屢屢憂傷,讓人看著也不禁跟著悲傷起來。
鳳錦公主聞言不由得怔了怔,道:“原來如此,公子節哀。”
勝邪苦笑了一聲,說道:“我母親剛生下我沒多久便去世了,就是在這樣的夜裏,我還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也有這高掛在天上的明月,周圍的星子很少,有些空蕩蕩的,是我親手將她埋進了土中,看著她永遠閉上雙眼,我母親是我們鎮上少有的美人,常常被人說是天上的神女下凡,她很有才華,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待人也十分和善,隻可惜紅顏薄命,年紀輕輕就染了疾去世了。”
“這樣好的女子當真是可惜,那你父親呢?”
“我父親······”勝邪說著頓了頓,難過地別過了頭,說道:“我父親是鎮上名望頗高的少爺,身份尊貴,處處留情,而我母親隻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身為低微配不上我父親,於是家中的老人都看不起我們母子,我父親也在幾年後有了其它女人,漸漸的便將我母親忘了,就連最後的葬禮父親都沒有到場,我一直在想,像我母親這樣美麗的女子為何會被人拋棄呢,你知道當我看著父親左擁右抱沉迷於酒肉的樣子有多麽生氣嗎?所以我一直都立誌讓自己不要變成跟我父親一樣的人,倘若我有了一個心愛的女子,定然會好生待她,同她廝守一生的,公主你說對嗎?”
“啊······哦,對對,你說的對。”鳳錦打著哈欠說道。
勝邪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早聽聞這公主性格殘暴毫無耐性,且胸無半點墨隻會點口頭上的東西,對待旁人向來都是打罵不斷,也就對待自己的男寵時還能有些耐性陪他們玩玩,自己這麽跟她說著這些無趣的東西,她不覺得困才怪。
“公主?您是不是困了想休息了?是在下不好,這麽晚還來打擾公主休息。”勝邪垂眼說道。
“啊?不,不會,你能來我很高興,你剛才說到哪了?我們接著說吧。”
勝邪聞言朝著她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頓時鳳錦便被她的笑臉給迷了去,呆愣愣地看著她,勝邪見狀眯了眯眼,輕輕抬手朝著鳳錦的臉伸去,溫柔地將她臉頰上的發絲給別到了耳後,道:“有公主這樣陪伴我,我真的很高興,其實今日一早我第一眼看見公主的時候便覺得很熟悉,您就跟我的母親一樣溫柔美麗,你的身上有一種讓我莫名想要親近的氣息。”
“唔——真的嗎?我,我也很想要······”鳳錦迷迷糊糊地說著,隻覺得眼前的景象越發地模糊了起來,腦袋也有些暈暈的。
咚——
瞬間,鳳錦便暈了過去,趴在石桌上。
勝邪看在眼裏,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慢慢收回了手,指尖還夾雜著一點兒白色的粉末,隨後她起身慢慢走到鳳錦身後,二話不說便從腰間取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向眼前這人的手臂刺去。
······
許久之後,勝邪終於回到了宮止的房內,因為不放心,宮止一直沒有休息,隻是坐在床邊擔憂地等著,見勝邪終於回來了立馬便迎了上去:“你回來了,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勝邪抬頭平靜地看著他,威嚴嘴角依舊上揚著,可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情緒,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沒事。”
“那鳳錦公主和你——”
“沒有絲毫關係。”勝邪平靜地說著,隨即便走到了床邊躺下。
鬼毒醫說過,勝邪身上的蠱是自己的母親親自下的,需要至親的血才能化解,可就算不是至親,隻要是有一點兒連帶關係的血液,混入體內也會有輕微的反應,這也就成了他們找人的唯一線索,所以當鳳錦公主出現的那一瞬間,他們便認定了勝邪與這個公主是有關係的,所以她才會想辦法取得對方的血液試著融合控製蠱毒,可結果卻是讓她沒有料到,她與這個公主竟然一點關係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