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婁鬱旬
可是在榭昀心裏,是永永遠遠,也不可能做到原諒他從前的那些所作所為。
“我都已經快要記不清,她的模樣了……我很想再看看她。”
“東方婉璃,她是我婁鬱旬這輩子,唯一一個,愛過的女人。我曾在家國親人麵前,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背棄和阿璃的情感,踏出了那麽一步,我就知道,我永遠都回不了頭了。我注定要失去她。”
他一遍遍搖著頭,麵上流露出的,似是無盡的悔恨。
是因為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嗎?是因為再也回不來了,才知道後悔嗎?
可是……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他看的很透徹,當初作出那樣的決定,邁出了那麽一步,就再也回不了頭了,他注定要失去背棄的那一方。
“我既給不了她想要的,也無法兌現曾對她許下的那些承諾,我愧對於她,我欠她的,永遠都是還不清的。”
榭昀低頭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其實他沒必要,在今天見上榭昀一麵,讓榭昀就這樣平靜地離開南越也好,或許他回了北涼,再也不會想要來南越。
他不會再管這裏的任何事,也不會惦記哪個人,那段過往,就讓它徹底過去,從今往後都不要再提起、也不要再記起了。
他或許,心裏還有些執念。
他是盼著可以多看看先榭昀,再和他說幾句話,讓他知道,自己其實是在意他的、也是在意死去的阿璃前輩的,
我站在一旁幹看著,真是替人心裏疼,想要和榭昀說句話,卻忽然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轉過身去,瞥著方才離墨走來的那個方向,又有一人走了過來。
我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臉,嘴裏喃喃道,“慕容雪……”
隻是她的這身裝扮,和上回娘親初到南越那個晚上是差不多的,整個的一身黑,外麵還穿了一件黑色鬥篷,手裏……還拿著一把劍,讓人看著有些不自在,而且、她身後還有一個許久不見的婁翊航。
眾人皆是一臉愕然,婁鬱旬也是,他看著慕容雪微微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痛快,“你怎麽來了?”
隻有榭昀一直低著頭,聽到動靜都沒有抬頭看看,不知道一個人在思索著什麽。
堂堂南越皇上皇後,就這樣一並出現在這裏?還是.……奇裝異服的,這光是聽別人說起都覺得詫異啊。
不過看婁鬱旬的樣子、和那說話的語氣,慕容雪不是他叫來的,這出現的也讓他有些意外。
婁翊航走到了麗妃身邊站著,麵色沉著淡定地環顧了一下這滿院子的人。
慕容雪目光冷冽,直直走到了他麵前,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問道,“婁鬱旬,你說,你這輩子,隻愛一個人,是東方婉璃,是嗎?”
“是。”沒有絲毫遲疑的回答。
她又問道,“白家和慕容家,都是你一早就下地決心要除掉的,是嗎?”
“是。”
歐陽駿羽輕輕歎了口氣,微微挪了幾步,擠在了麗妃和婁翊航的中間。
……
我也從邊上往亭中挪,站在了榭昀身旁,輕輕戳了他一下,他才抬起頭來,一臉茫然地看著我,輕聲問道,“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沒事。”
現在是婁翊航、麗妃、歐陽駿羽站在一處,離墨和靜妃站在一處,我挨著榭昀站著,婁鬱旬和慕景麵對麵坐著,慕容雪站在他旁邊。
榭昀輕輕握住了我的手,對我淡淡一笑。兩人一同看向麵前挨得極近的慕容雪和婁鬱旬,看見慕容雪冷笑一聲,繼續問他,“你還想著,連帶我也一起除掉的吧?”
婁鬱旬微微怔了一下,這個問題倒是沒有立即回答了,沉默了會兒才回她,“沒有。”
慕容雪麵露質疑,有些不信他的話,又問了一句,“你不想我死嗎?”
她麵前之人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
“沒有。”
慕容雪橫眼掃了一下榭昀,冷哼一聲,重新對上婁鬱旬的目光,問他,“那麽這些年,你對我的一切好,都是假的,是嗎?”
“是。”
這下倒是沒有再否認了,慕容雪想聽到的答案,到底是什麽?說是她會傷懷,說不是她會不信。
這糾結的性子、這喜歡和自己胡亂繞的狀態,和從前思慮榭昀對蘇繾兒是真心還是假意、對待司徒若憐是真的喜歡還是因為長相的那個自己,是一模一樣的。
慕容雪.……她很喜歡自己嫁的那個人。
她下意識地捂了捂心口,聲音有些沙啞了,“我早知是如此,可從你口中說出,卻還是覺得那般刺痛。”
“你當年娶我,成婚當晚,你就告訴我,你是為了得到慕容家的支持,為了登上皇位,可是即使這樣,我還是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你。”
她不知是在把自己的心裏話說給眼前的人聽,還是在替自己回憶過去。
“我那時候覺得,在你心裏最重要的是皇位,是你的江上社稷,我便是那個唯一可以幫到你的女人,你說你不會愛上任何人,隻要我在你心裏,最起碼是和她們不一樣,那樣對我來說,也就夠了。”
她往邊上走了兩步,望向那波光蕩漾的水麵,“可是東方婉璃死後,你的心裏,就隻惦記著她,惦記著你們的孩子,惦記著……如何把欠她的都還給她,惦記著如何幫她重建玉冥教.……”
說到最後她徹底怒了,環顧了一遍四周的所有人,“你和蘇虞矜,和方心濯、”她頓了頓,看向歐陽駿羽那邊,手也指向那邊,似乎視線是落在麗妃身上,“還有她……一直都在謀劃.……一直都在幫著婁靖!”
婁鬱旬和貴妃?
和靜妃?
和麗妃?
一起、、謀劃?為了玉冥教?
我心裏還來不及驚慌,一下察覺到榭昀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連忙反握住,橫眼看著他。
榭昀麵上冷笑著,看了靜妃一眼,最後目光落在慕容雪身上,皺眉道,“什麽?什麽意思?”
“榭昀……”我輕輕叫了他一聲。
慕容雪對他這態度似乎也有些詫異,半天沒有吭聲,定睛看著婁鬱旬。
榭昀又看向靜妃和離墨,問道,“這是在說什麽?什麽意思?”
靜妃和離墨都默不作聲,一同回避了榭昀的眼神,倒是麗妃,開口說了一句,“榭昀,你父親他,一直都在幫著在護著你。”
慕容雪搖頭笑了笑,“可惜了,你做了這麽多,他卻什麽都不知道!他還恨著你呢!”
“他不需要知道,我也不希望他知道。”婁鬱旬看向榭昀,目光變得柔和,麵上透露的,滿是真誠,“他隻要好好做自己的事,做好他的玉冥教教主,就好了。”
此言若是當真,那他在做完這些之後,為何還要這樣見榭昀一麵?
真的僅僅隻是為了再看他幾眼、和他說幾句話。
榭昀對他的態度,大家也都看在眼裏,不管有沒有他做的那些事,榭昀都會一直恨他、不會願意再見到他、也不會真的恨到一定會對他做什麽。
榭昀想著的,就是從此離開南越,徹底消散在他們眼前。
他不喜歡辰王婁靖這個身份,他也希望婁靖這個人,在兩年前貴妃死了之後、也一並永遠消失在南越,永永遠遠都不會被世人所提起……
婁鬱旬、他到底是在想些什麽,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深愛著那個死去的阿璃前輩。
他計劃了那麽多年,從貴妃進宮開始……貴妃不能有孕、撫養榭昀、蘭妃被打入冷宮,這些年來所有同榭昀有關的事,依著慕容雪的意思,都是他在插手。
可是他卻沒有一點要讓榭昀知道一切的意思。
所以貴妃和靜妃,一直都沒有和榭昀說、也沒有和慕景說。榭昀也說過,貴妃知道些什麽,隻是沒有告訴他,不想告訴他。
“陽兒的事,是你安排的吧?”慕容雪似是沉思良久,終於把這句問出了口。這是她想要知道的,也是我和榭昀都想知道的。
“是!”又是一個毫不遲疑的回答,“你這般聰慧,早就看出來了吧。”
慕容雪冷笑道,“你覺得呢?”
她話說完,把手裏一直握著的劍猛然揚起,拔了出來。婁翊航嚇得驚叫一聲,“母後!”
婁鬱旬麵不改色,冷冷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麽,淡定得很。
另一個挨得她近的慕景,就更是淡定了。想起娘親之前和我說的,當年玉冥教的四位聖使,哪一位是省油的燈啊?慕景曾殺過的人,可比我見過的人都要多。
在刀劍麵前,他定是眼都不願意眨一下的。
慕容雪冷眼看著婁鬱旬,拿劍指著他,旁人我沒注意,隻看到榭昀也和婁翊航一樣驚了一下。
當事人的婁鬱旬一點都不在意。
“你將自己的親生孩子,送到了他仇人的劍下!”
婁鬱旬不語。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婁鬱旬,你是如何狠得下心的?”
她隻要稍稍把劍往前挪一下,就可以直直戳中婁鬱旬的脖頸,而婁鬱旬沒有一點要閃躲的意思,淡聲道,“他殺死了蓁兒,慕景早晚都是要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