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小顏 你信我
我準備就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他卻再一次看透了我,搶先開口道:“你們北涼可沒有,根本就不需要,我才不會浪費人在這上麵。”
我想想,那倒也是。
南越是他要複仇的對象,我們北涼可是和他一點仇怨都沒有,那我也大概知道了,玉冥教興許大半的勢力都在南越吧,所以他就算是傷了稷王,也有恃無恐,一點不畏懼。
末了,又聽他輕歎了一口氣,緩緩道:“幸好,幸好我來的及時.……”
他頓了頓,似是極為自責,又繼續道:“是我疏忽,讓你……受傷了。”
我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這個,在他說完後,連忙搖了搖頭,想到他才是真的被傷到了,叫道:“不不不,是我的錯,讓你受傷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我以為他是傷神了,準備再次勸解一下,卻聽他猛然又道:“好,那我又一次為救你受了傷,你該如何報答我的恩情?”
……
什麽情況?
這人怎麽不按套路來?
我呆愣著,沒有出聲,他又猛地一傾身,平平穩穩地躺在了我身邊,因地方不夠寬敞,他是直接側躺著的,片刻後,又用手撐住腦袋,直勾勾地盯著我看。
“你說,你怎麽報答我?”
我心裏一陣驚慌,雙手抓緊被子,他卻又握住了我一隻手,愣是不讓我動彈。
“你做什麽?”
“你不是說,你的錯?”
“我受傷了,你說,怎麽報答我?嗯?”
……
這人怎麽這樣不依不饒,我不過就是順著他的話隨口說了一句罷,怎的就要被揪著不放了。
我沉默不語。
他卻似是很起勁,開始一句句說個不停。
“我東方影,可是從未受過傷啊,更別說是為救人了,如今在你這吃了兩次虧了。”
“不過,既然是小顏,我也心甘情願。我從未想過,會那麽巧遇到你。”
“你來南越,我就跟著你一起來,我知會有人對你不利。”
“小顏,我實在是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
“說起來,我前不久回北涼,還被離墨好生嘲笑了一番。”
離墨?離墨果真就是玉冥教的人。
我忍不住問了一句:“離墨是你們玉冥教的人?”
他點了點頭,應道:“是啊。”
我又問道:“那麽,尚書府被屠,是離墨做的?”
他又點了點頭。
玉冥教是在一年前重現於世的,要重建怎麽說也是要一段時間的,而離墨是在兩年前,忽然離開了南越,沒了蹤跡,若是他那段時間是去了北涼,要處理玉冥教的事,如此說來,那便是符合情理了。
“那,離墨,是一個在南越有明麵身份的人呢,是嗎?”
他仍是點了點頭,還不忘對我笑了笑,那雙眼似在說我很聰慧。
一個那般讓人畏懼的武林殺手,殺了那麽多人,曾屠過那麽多人家,他的存在,是個極大的危險,南越必定會想法設法抓到他,可是離墨在南越橫行那麽久,竟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知曉他的真實身份,並不僅僅是因為他武藝高強吧。
他是突然出現在南越,出現之後也一直沒有離開,他絲毫沒有害怕,不就是他有一個很好可以掩飾自己的身份,他知沒有人可以查得到他。
不知為何,在想到這裏的時候,腦中猛然浮現出一個人……隻是我不能確定,大概,就是我從宅子出來徹底失去意識之時,那個和榭昀說話的人。
“夫人在想什麽?”
……
登徒子。如今可是張口閉口就是“夫人”二字。
“夫人問了我這麽多,我是不是也該問幾句,以示公平?”
身旁之人伸手輕輕撫了一下我的側臉,他臉上笑意依舊,一說話,我隻感覺哪裏都是他的味道,渾身血液都在滋滋作響,心一陣一陣發著顫。
不行了,不能這個樣子了。
他句句話都這樣,那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我掀了一小部分被子,欲要起身,他卻一把又將我按了回去,整個人靠我更近,一隻手死死按住我的肩。
那張分外好看的臉龐湊近,他低低的喘息聲一遍遍傳入耳中,我隻覺連呼吸都好困難。
“小顏,我,我不會讓受到任何傷害了,我一定會好好護著你,等你回北涼,我們就成親,好嗎?”
我顫顫巍巍伸出了雙手,輕輕推了他一下,他卻紋絲不動,我又推了推,道:“你,你先讓我起來。”
他仍是不動,我便稍稍用了一點力,聽見他他輕輕抽了一口氣,隨後說道:“你再用力,我傷口就要裂開了。”
看他那樣子,也不似是裝的,我連忙收回了手,一點也不敢動彈了。
“我已和你四哥說好了。”
“小顏,你信我,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永遠、永遠.……我都隻愛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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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大哥大嫂成婚那日,大哥在拜完堂之後,跪地起誓,此生隻愛大嫂一人,一生隻會有這一個妻子。
後來大嫂身懷有孕,大哥幾乎寸步不離地在身邊守著她,每日親自為她做菜、熬湯,練劍逗她開心、撫琴給她聽、還畫了許許多多的畫像.……
大哥和阿爹一樣,用情深切,一心一意,可他卻比阿爹會哄人會服軟多了,他從不曾惹大嫂生氣,就算偶爾有,馬上就會哄,想方設法地哄,就算不是他的錯也可說是他的錯。
大嫂生苑兒的時候,還有些難產,差點就生不下來,大哥絲毫沒有問過胎兒如何,隻囑咐一定不能讓大嫂有什麽三長兩短。索性後來苑兒是平安生下來了,大嫂也沒什麽事。
我同大嫂說話的時候,時常會說,將來一定要找一個可以像大哥一樣對待妻子的男子。
如今我的心告訴我,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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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外頭天已經透亮了,還有幾縷陽光斜刺進來,照在了床榻上,屋內漸漸熱了起來。
猛然睜開眼,才想起昨天發生了什麽,我下意識地捂緊了被子,往邊上看去,已是空無一人。
想要起身,卻覺渾身癱軟無力,腿腳有些酸。
我又往邊上挪了挪,屋內一點動靜都沒有,門也是關著的。
腦子裏猛然想到,那日……他為救我受傷,第二天就那樣不見了……心裏隱隱約約有著不好的念頭升起,掀開被子就下了床,找半天沒看到鞋,外衣也沒來得及穿,直接推開門跑了出去。
這間屋外靜的嚇人,一個活的東西都沒有,我便順著邊上的路往外走去,直接走到了一個院子裏,裏麵種滿了桃樹,但是都還沒有長大,還好……不多時就聽到了有陣陣說話聲,可卻沒看到人影。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才看到這院子前方有一扇緊閉的門,想也沒想,直接跑過去推開了門。
……
推門聲極大,這聲音響起,小院子裏一眾人都朝我這邊看來。
我瞪大了眼睛,兩三眼瞥見了榭昀在前方的一座涼亭裏,臨桌而坐,邊上還有兩個人,桌上擺滿了酒,他們似乎是在喝酒。
而那涼亭四方,大概站了有十多個人,個個手裏拿著刀劍,麵無表情,在我走進來後齊刷刷盯著我看。
我咬了咬唇,身子不禁往後傾了一下,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榭昀似乎也是驚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起身就朝我走來,問道:“你怎麽這樣就出來了?”
“我……我.……我.……”不知道說了幾個字,他臉色變了變,看向了我腳下,我稍稍挪動了一下腳步,大氣不敢出了。
冷,真是有點冷,我現在才感覺到。
我又不由得看了一下亭裏的其他兩個人,腦中一驚,那個.……不是,雲王嗎?他怎會在這裏?
還沒來得及思索什麽,就感覺腳下一輕,麵前之人已動手將我抱起,他側了一下頭,朝後麵的人說道:“等會兒在說。”
我已將自己亂跑出來的事拋到了後腦勺,想著,雲王,他怎會在這裏?難道.……不會吧.……
傳聞那雲王婁亦風,可是半點武藝都不會,且身子從生下就不好,怎麽會是他?
那我昨天想那麽多,豈不是白想了,全猜錯了。
榭昀一路走得急促,到屋外時,一腳踹開了門,隨即走進去將我放到床上坐著,他也跟著坐到我旁邊。
我瞅了他一眼,看到他臉色有些僵,解釋道:“那個.……我醒來,發現你不在,我以為.……”
“以為什麽?”他打斷了我的話,“以為我走了?拋棄你了?”
半響,他又繼續說道:“我的好夫人,你動動腦子,這是我玉冥教在南越的聚集地,我能去哪兒?”
……
這是在說我傻?在教訓我了?
聽他又歎了口氣,隨即道:“罷了,你餓了沒有?”
我搖了搖頭,“還沒有。”
我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他才察覺到,又問我:“你有話要跟我說?”
我點了點頭。他一麵點頭一麵眨了下眼,示意我說。我直接問道:“雲王,他就是.……那個?”
他毫不猶豫地再次點了點頭。
我歎了口氣,真是他啊,喃喃道:“我還以為,還以為是……”
他湊近我,“你以為是誰?”
“慕容翛陽。”
他皺了皺眉,衝我眨了幾下眼,追問道:“怎會覺得是他?”
“他很奇怪。”
“哪裏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