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預感
清晨,“群芳齋”院裏的桃子“撲通,撲通”的接二連三掉在地上。
我被這聲音算是吵醒了,我剛微微睜開眼就感覺一道強光照了過來,眼睛立馬就被刺痛了,我遂又閉上眼睛將身體稍微向床裏麵挪了挪。
今日我雖沒有感覺身體的疼痛,可是虛弱之感卻較之前增加了不少。
“無妨,這些根本就不算什麽,我畢竟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能活著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既然老天爺還讓我活著,那麽就肯定有讓我活著的理由。”想到這裏我便又想到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兒。
“孩兒是無辜的。這世間雖沒有那麽幸福,可是卻也斑駁多彩,我的孩兒理應如其他嬰孩一般來到這世上,在這世上享受屬於他的生活。可是他的生命卻又如此短暫,還來不及怒放就已凋零。”想到最後我近乎已經崩潰。
“這事讓我怎能輕易就放下?難道我孩兒的生命就這樣被她們無情剝奪掉?這一切都怪我,怪我懦弱,膽小,怪我沒有能力保護好他。如果我一早能夠明了這結局,我是否還會一直選擇依靠,選擇善良,選擇理解?可如今我除了悔恨還能怎樣?還能怎樣呢?”
我閉著眼睛靜靜地躺著,可我的心裏卻似翻江倒海。自責,愧疚,難過,已將我層層包裹,逼的我胸口直犯疼,壓抑的我連喘口氣都困難。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我隱隱約約聽到有腳步在我屋門前徘徊,聽聲音不像是大人的步伐。
“咯吱。”門被人推開了。
“咯吱。”門從裏麵又被人關住了。我聽著來人躡手躡腳的在我的床前駐步,熟悉的味道,不用猜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我靜靜地感覺著他的小動作。他將一雙肉乎乎的小手在我的額頭來回摸索,應該是在試探我是否有發燒。然後他小心翼翼的將我臉上的頭發輕輕地撥到一邊,然後我聽他應該靜靜地站著觀察我,過了一會兒他又將我的左手慢慢地,輕輕地放在被子裏。
這一整套動作將我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又生生地給逼了出來。
“娘親?”丸子小聲的喊到,他還輕輕地用手背抹掉我眼角淌下的淚水。
“嗯。”我已經忍無可忍,便將眼睛睜開了,一下子我眼眶的淚水如泄洪般滾下了臉頰,滴滴落在素色的被子上,將被子渲染成一大坨。
“娘親,你怎麽了?”丸子還這麽小,可他的神色卻已有大人那般成熟了。
“娘親不礙事。”我強忍住淚水說到,為了安撫丸子慌亂的內心,我硬是擠出來一抹笑。
“娘親要好好的。”丸子說著就跪在地上將腦袋枕在我身旁的薄被上。
“丸子也要好好的。”我顫抖著將左手從被子拿出來,輕輕地,如同一個母親那樣撫摸著丸子的小腦袋。
一夜好眠,一夜無眠。
劉安已經習慣了早起,所以一到點他就自然清醒了。他已經洗漱完畢,如今他正坐在廂房正對麵的亭台裏沉思。
“莊主是為芙蕖而來不假,可現在對於芙蕖是生是死根本沒有足夠的證據說明。唯一知道芙蕖生死的人怕就是那個興哥了,所以這麽看來,關於芙蕖的事其實很簡單。所以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事就是控製好魏府的格局,爭取一擊擊斃。”
“可事事那裏都是能按照心裏所想的來的。利益到好說,可唯獨兒女之情最難割舍。少羽一直以來都不曾對那個女子如此在意,如今在意的女子又生死不明,而此時又恰逢魏府內務有變,如此之事都逢在一起了。哎!”劉安邊思索邊歎氣。
“一大早就唉聲歎氣!”劉安想事想的太入神了,少羽已經走到他身邊了他竟都沒察覺。
“莊主早!”劉安聽見少羽說話便就站了起來。
“坐吧。”少羽說著就坐了下來。他今日穿一身湛藍色的長袍,袍子的袖口處是月牙白絲線的鑲邊,袍子下擺繡著幾朵水粉色的薔薇花。他的頭發亦如往日那般高束挽成發髻,被月色絲帶係著。臉上幹淨如初,那個精神抖擻,神采奕奕的少羽又回來了。
“謝莊主。”劉安雖心裏一直視少羽為親人,可麵子上他卻一直畢恭畢敬。
“都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改不了,以後叫我少羽吧,親切。”少羽淡淡的說到。
“是。”劉安接著又坐了下來。
“劉安,你一會兒用過飯去魏府一趟,順便打聽一下消息!”
“是。”
“莊主,奴才隨劉安一起去吧。”青雲也已經過來了,他今日穿了件青色長袍,樣式很是簡單。
“不必,你身份本就隱晦,越少人知道你是薔薇莊的人越好。”少羽拒絕了青雲的請求。
“還有,以後不必再稱呼自己為“奴才”了。”少羽此話一出,青雲看了看劉安,劉安恰好也看向了他,兩人似心有靈犀,便異口同聲說到:“是。少羽!”
俊賢他們連夜趕路已讓嫣然受不了了,她此時如同一條離開水的魚,無精打采的靠在馬車上。俊賢本來想讓她與月奴隨後慢慢趕來,可嫣然卻執意要跟著俊賢,用她心裏想的話來說:俊賢需要她。
“月奴,能否將車再趕的快些?”俊賢的眼皮一直“突突”的跳著,他的那種不安的預感離姑蘇城越近他感到越強烈。
“少爺,這速度已是極限了,這裏距離下個驛站還有大半天的路程,馬兒也已經累的夠嗆了,月奴覺得再快馬兒就受不了了。”月奴在外邊奮力的趕著馬車,如今正是晌午,太陽火辣辣的炙烤著大地,滾滾熱浪迎著風兒直撲麵而來。
馬車裏到也罷了,可馬車外卻熱的人已受不了。月奴的汗衫已經濕透了,豆大的汗珠從頭上滾下滴在眼睛上,臉上,脖子上,腿上。
車裏麵俊賢已經無暇再待下去了,他褪了長衫撩開簾子就坐了下來。末了,他還閉著眼睛長長的出了口氣。
“月奴,我一直覺得府裏肯定發生大事了。”俊賢挽起衣袖,他眺望著遠方說到。
“少爺,你不要亂想,老夫人肯定能主持好大局的。”月奴看了看俊賢轉回頭又趕起了馬車。
俊賢沒有再說話,他的心裏空嘮嘮的,直覺告訴他,這次的事怕不是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