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事故
馬車在夜色中奔馳著，趕車的不是別人正是劉安。他今天穿的極其簡樸，也難怪俊賢剛才沒有認出他來。
少羽此時如坐針氈，他眉頭緊促，雙手交叉放在腿上。想他一向無所畏懼，自從這世上剩他一人起，他何時擔心過別人，更別說他人的生死了，這些都和他沒有關係。
可此時此刻，他卻無法用這些慣用的思維勸導自己，他的心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被這個叫芙蕖的自稱是奴才的姑娘拿走了。
他真的是已經無法控製自己了！
劉安盡量將車趕的又快速又穩當。車的前邊頂棚上已經掛起了兩盞油燈，燈光昏黃，已經吸引了無數的飛蛾前來撲火。
可是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都無法阻止這輛馬車向前駛去！
長安的夜景也已漸入平靜，俊賢和月奴找了間比較清淨的客棧睡下了。這一天對他們來說真是太累了。
姑蘇城內魏府大宅裏老夫人此時正在訓斥明慧。
“你真是要氣死為娘了？”老夫人氣的都咳嗽起來了，明慧卻依舊站在不遠處。今日這“怡香閣”裏隻有老夫人和明慧，就連巧姐也被老夫人支出去了。
“娘，不就是薔薇莊的一個奴才，你至於動此大怒！”明慧抬起她的右手拾掇拾掇了一下自己的發簪。
“咳咳。。。。。。咳咳”。老夫人一聽這話當下又氣的大咳起來。那咳嗽聲一下緊跟著一下，因為咳嗽的太厲害，老夫人的臉都成了醬紫色，可明慧還像是沒事兒人一般，一會兒將手伸開來看看，一會兒又將衣服扯扯。
老夫人已八十高壽，本來冬日裏受了風寒還不曾好的徹底，今日又被明慧這麽一氣，登時咳嗽的氣就沒上來。
明慧一聽沒聲音了便抬頭看了過去，這一看之下她竟就嚇的六神無主了，可突然她又像受了什麽驚嚇，大喊了一聲。
“啊～”屋外的巧姐正心神不安的來回走動，一聽見裏屋大喊，她立馬就跑過去推開了門。
“老夫人。”巧姐進去時老夫人已經跌倒在地，眼睛翻白著，手無措的指著明慧。
而明慧呢？她早已嚇傻，她目瞪口呆的看著巧姐使足勁將老夫人推起來，然後又是拚命的拍打老夫人的後背。
她心裏正害怕著呢，誰知竟有人使勁拽著她的衣襟，她生氣的轉過頭看去，是興哥。
明慧一臉不善，她正要說什麽卻被興哥及時製止了。興哥用左手遮著嘴巴不知道在明慧的耳旁說了什麽，明慧立馬像變了個人似的，她匆忙像老夫人跑去。
“娘啊，你這是怎麽了？”她跑過去大喊一聲便跪在了地上，然後拉起老夫人僵硬而又慘白的雙手一陣慟哭。
巧姐還一門心思的在拍打老夫人的後背。她緊張，擔心，害怕，自責，她的表情隨著她拍打的動作變來變去。
興哥也跟著明慧走了過去，不同的是她從桌子上端來了老夫人的茶杯，青花瓷的杯子精致而又小巧。
巧姐額頭的汗已經滲了出來，看樣子她是要哭出來了，也不知道她那裏來的勇氣，巧姐突然狠狠地給了老夫人一掌，老夫人頓時咳嗽了一聲，一口黏糊糊，透明的東西從嘴裏噴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明慧的左手背上。
老夫人在陰曹地府打了個來回就又活過來了。巧姐別提多高興了，她激動的近乎已經忘記自己的身份了。興哥一看老夫人氣順了，便端著茶杯為老夫人喂水，可不知處於何種原因，老夫人眯著眼看著到嘴邊的茶水卻並沒有開口。
巧姐沒沒有顧慮的一把從興哥的手裏奪過茶杯，然後侍候老夫人小心翼翼的喝下。巧姐的心思全在老夫人的安危上，所以她並沒有注意到明慧那狠毒的眼神，也更沒有注意到興哥那憎惡的眼神。
明慧的手已經被興哥用絲巾擦幹淨了。她看見老夫人緩過神來，立馬又一臉殷勤的表情。
“娘，你可算醒來了，剛才真是嚇死明慧了！”說著明慧還低著頭啜泣起來，聲音響亮的很。可當她又一次抬頭看向老夫人時誰也不曾從她的臉上，眼眶裏發現一點一滴的眼淚。
老夫人看了著明慧，她的目光呆滯，讓人瞧不出來她到底是什麽心情，她隨後又閉上了眼睛，然後微微抬起右手擺了擺。
可明慧卻還在那裏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因為她根本就不曾注意過老夫人的手勢，她也不曾真正關心老夫人，當然，她更不會花功夫去揣測老夫人的心思。
眼見著老夫人的眉頭皺了起來，明慧還無動於衷。興哥悄悄地走到明慧身邊跪了下來，然後她抬頭看了看巧姐，發現巧姐正在整理老夫人的衣領，她便又慢慢地趴到了明慧耳邊。
她嘟嘟囔囔的說著，這時還在認真貓哭耗子的明慧才抬頭看向依舊被巧姐拖著坐在地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此時已沒有了往日的神韻，她又疲憊又滄桑，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歸西”的模樣。
“娘，明慧扶您起來！”老夫人此時的身體狀況已經非常差了，如若她真的想起來，巧姐怎會不知道。
一聽明慧的說辭興哥的表情真是夠讓人玩味的。那既是對明慧赤裸裸的鄙視，可又讓人看到了一個奴才的膽戰心驚。
不過這明慧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實則朽木不可雕也。看看興哥的神情這是不難理解的。
“滾！”老夫人沒有睜開眼，可她還是費勁氣力的說了一個字。巧姐緊挨著老夫人，她必然是聽到了老夫人說的那個字，要不她的神色不可能與之前不同。
明慧還沒搞清狀況，一旁的興哥已經按捺不住心裏的焦急了，她大著膽子說到：“小姐，老夫人發話了。”
明慧顯然沒聽見老夫人說的話，她便又問到“娘，您剛才說什麽了？明慧沒聽清楚，您再說說啊！”
對於明慧的愚昧今天可是讓興哥清清楚楚的見識了，興哥已經懶的理會明慧了，她屈身向前。
“巧姐姐，老夫人是不是讓小姐回去休息？”巧姐正在為難，她一聽興哥這麽問了，便立馬說到：“是的，老夫人讓小姐先回去。”
“讓我回去？”明慧感到很奇怪。
“小姐，老夫人現在需要好好休息，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待會兒我們再來。”興哥即便心裏很鄙視明慧的愚昧無知，但她還是很謹小慎微。
“也好。”明慧想了想說到。然後果然如她說的那樣離開了。什麽話也沒說，更別提一步三回頭的擔心了！
老夫人不是不想起來，想她高貴了一輩子，從她與她的姐姐柳顧惜明爭暗鬥開始，她就一直處於上風，她聰明，美麗，博學，多才。所以即便她年老色衰，她也要優雅的活著，高貴的死去。
剛才的咳嗽咳的她一口氣上不來，所以她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了，她的身體已經出現了遺矢。這對她來說還不如一口氣上不來死掉來的痛快，可是現在魏府的局麵又不允許她死去。她若死了，他們姑蘇魏家怕也是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