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們

  我此時正在藥房拾掇藥材，說是藥房，也不過是在外室而已。


  天氣一日熱過一日，許多珍貴藥材是不耐高溫的，我現在急需要將這些藥材整理好，若是壞掉了那可就麻煩了。


  芙蕖在屋裏忙的焦頭爛額，屋外的少羽已經站了一會兒了。


  一門之隔，少羽的手拿起來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來。想他一向做事果敢，今日竟這般婆媽。


  最終，少羽還是拂袖離開了。


  老夫人的壽宴極其盛大。醜時剛到鞭炮就一茬接過一茬的響起，禮花在空中劈劈啪啪的炸裂。


  魏府的丫鬟婢女，小斯一夜未睡，大家都在等待這一年僅有的一次。


  老夫人一生育有兩子三女，俊賢上頭有大姐，二哥，三姐以及一年前剛婚嫁的四姐。不過，俊賢的二哥很早就另覓府邸了，他的三個姐姐其所嫁之人也是南方諸地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這麽看來，魏家在姑蘇的影響力應該很不一般了。


  往年很早他們就都回來了，但今年直到鞭炮響起，禮花炸裂他們也不曾趕到。


  “都怪我啊！”魏府高堂之上老夫人捶胸頓足的說到。


  “娘，身體要緊。”俊賢一個箭步跨了過去，他握著老夫人的手安慰到。


  少羽隻是看了眼便像沒事兒似的喝起了他的茶，而劉管家則像木頭一樣站在少羽的身後。我端藥膳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幅景象。


  “老夫人。。。。。。”我還沒有把話說完老夫人就怒氣衝衝的說到。


  “拿下去，我不喝。”老夫人說的話我權當是氣話，站著沒動。此時巧姐從一旁走過來接了我手裏的盤子，我便欠身退下了。


  “回來了，回來了！”我剛出大門就聽見魏管家急步跑來，樂悠悠的喊著。然後一時之間大堂的人都嚷嚷著出去了。


  老夫人大壽跟我關係不大，我也不愛湊熱鬧，便往住處走去。


  月色很好，明亮而皎潔，一陣風吹過，樹葉婆娑響。我的身影被月光投射在地上，裙角顫巍巍的動著。


  這一路走來我總感覺有人跟著我，可回頭看去又沒人。大晚上的，這讓我心裏一陣發麻。我加快步伐想趕緊回去，不料拐彎處我被人捂住了嘴。


  “啊～”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我尖叫起來。


  “不許喊！”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他剛才不是迎接親戚去了嘛，怎麽才一會兒他又在這裏。被他這麽一嚇我那敢再出聲。


  “跟我走。”又是跟我走！


  少羽的腳步跨的很大，我基本上是一路小跑才勉強跟上的。若不是晚上有風，這會兒我的衣服怕是早被汗浸透了。


  “到了。”他在一顆樹下停住了，我站在那裏氣喘籲籲，他回頭看著我，在月色的掩飾下我也毫不避諱的看著他。這是我第一次抬頭直視他。


  披著月光，他的眼神沒有白天那麽淩厲，鼻子高挺，嘴唇微仰。


  嘴唇微仰？我細細看去，他在笑？當我想再看看時，他的臉又冰冷下來了。


  “過來坐。”他坐在樹下倚靠著樹杆。我要坐那裏？我猶豫不前就看見他指了指他腿邊的位置。


  “這麽近？”我在心裏悱惻，動作有些遲緩。


  “快點！”莊主他這人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喜歡生氣。我快速走過去坐了下來，盡量將背挺得筆直。


  他帶我來這裏幹嘛，我和他算上這次也才見了三麵，我不記得我和他有什麽非要晚上見麵的理由。他該不會寂寞無助想找人陪吧？想到這裏我的心拔涼拔涼的，他若是來強的，我可真沒救了。


  “你衣服濕了！”半晌，他又蹦了一句。


  “沒有。”


  “沒有嘛？那你背上的一大片是什麽？”戲謔的語氣。我沒有再回他的話，也坐著沒動，因為他說的對。就算我沒用手摸，僅是風吹過我也感覺得到。


  然後我和他就那樣坐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我猜想他應該有注視著我。


  前院裏鞭炮劈啪劈啪的響著，禮花升上空中炸裂，火花四散，我坐在這裏看的很真切，它們真得很漂亮。


  “老夫人真的有福氣！”我發自內心的感慨。不過我的話最終石沉大海了77，他並沒有再說一句話。我想他可能也在觀看這浪漫的禮花，又或者他在想其他的。


  很快的就黎明十分了，我和韓少羽就這樣坐了一夜，披星戴月的陪伴。


  “給你的衣服記得穿上。”少羽的聲音比以往溫柔了很多。我不禁暗想原來那些漂亮的衣服果真是他送來的啊！那麽多，似乎一年一件我都穿不過來。


  “聽見了就說聽見了。”他又生氣了。


  “聽見了。”我回答道。然後是良久的靜默，當我抬頭看他時，他亦看著我。那感覺就像我們早已相識許久。


  “無趣兒！”他嘟囔了一句，然後起身回走，我連忙也站了起來，可他已經走遠了。


  “在這裏照顧好自己。”我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回味著他的話。


  我不曉得他為什麽總是冷冰冰的，說生氣就生氣。或許他並沒有我認為的那樣安逸，或許他的內心和我一樣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