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夜
陸笙問道:“現在幾點了,你去買泡麵?”
慕雲笙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十二點半。”
“那我也來一包。”
“。。。”慕雲笙愣了愣,看了看袋子裏的泡麵,正好兩包。
十分鍾以後,他們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唏哩呼嚕的吃著泡好的泡麵,熱騰騰香噴噴的,的確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陸笙快吃完了,她擦了擦嘴:“我覺得以後的生活必須品裏麵,也應該加上泡麵。”
“。。偶爾吃一次就夠了。”慕雲笙皺了皺眉,哪有人沒事在家裏放些泡麵的,真以為這裏是電視上的廣告啊,一家人沒事就吃泡麵。
“我不管,我吃飽了,睡覺去了。”陸笙假裝沒聽見,誇張的伸著懶腰慢慢超臥室走去。
慕雲笙連忙起身想去扶她,結果陸笙聽到了聲響停在原地說道:“你不用事事都幫我做好,我自己也需要有些自理能力。”
說完,她就伸出雙手在前方摸索著回臥室去了。
慕雲笙坐在沙發上看著她消失的那扇門,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對於身體有缺陷的殘疾人多數都是抱著同情的態度,尤其是自己的親人或者朋友,總會下意識的想要盡一切的能力去幫助他們。
但是他們真的需要這麽事無巨細的幫助麽?
會不會這些援手反而會讓他們覺得,人們總是在時時刻刻提醒他們身體有殘疾?
會不會他們自己反而想要獨立一些呢?
陸笙回到臥室輕輕的關上門,站在窗戶旁邊,她已經將窗簾拉開,雖然看不到外麵的夜空,但是夜晚公寓樓下細細碎碎的蟲鳴聲,還有不冷不熱天氣裏獨有的味道,花香,還是讓她陶醉。
眼睛看不到,其實耳朵和鼻子還是可以感覺得到的。
比如慕雲笙剛剛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的濕潤氣味和下雨天獨有的泥土腥氣,她一聞就知道他剛出去了,而且她還知道,外麵在下雨。
雨應該不大,她幾乎聽不到雨滴的聲音,但是卻可以聞到,那種濕漉漉的清新的味道,沁人心脾。
陸笙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一口,然後大大的歎了口氣。
胸腔充滿了氧氣,感覺整個人都變得精神起來了。
她就這麽站了很久。
樓下一個路燈沒有照到的位置,一輛黑色的轎車停靠在那裏,看不到人影,隻能偶爾看到駕駛位上忽明忽暗的紅色光點。
那是香煙燃著的火光。
那雙狹長的眼睛在黑暗的角落,默默地看著樓上的人。
沒有人注意到他。
沈林風覺得對於陸笙來說,自己就像是一個隻能在黑夜裏出現的人,隻能出現在她感知不到的地方。
但是他毫無怨言。
這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他才將香煙徹底熄滅,踩動油門離開了公寓小區。
他們現在住著的公寓是他買下來的,隻不過陸笙不知道,她一直以為他們是運氣好,租到了環境不錯價格又不是貴的離譜的房子而已,每個月還要為房租發愁,其實這都是多餘的。
但是沈林風和慕雲笙約定過,這個秘密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
回到了別墅,沈林風將車停好就徑直朝臥室走去。
幾乎每次回到別墅,他都覺得自己來的快要散架了。
外麵的腥風血雨,爾虞我詐,他找不到片刻的安寧,需要時時刻刻都警惕著,這是十分消耗精氣神的事情。
但是現在哪怕是回到自己家的別墅,他也絲毫感覺不到放鬆,隻是相比之下要好一些而已。
他的煙癮越來越大了。
一打開臥室的門,曼瓊和平時每一天一樣拿著睡袍過來迎接他。
自從他們結婚以後,沈林風每天晚上都會回別墅過夜。
“你回來啦,洗澡水我放好了,要吃點什麽夜宵麽?”曼瓊體貼的替沈林風拿過他剛剛脫下來的外套,細心地詢問著。
“不用。”沈林風結果浴袍就朝衛生間走去。
曼瓊沒再多嘴,隻是將外套放進衣櫃裏,順便把邊邊角角都展好。
衛生間響起了水流聲,曼瓊重新做回床上,拿起剛剛看了一半的書。
每天晚上他幾乎都是半夜才會回來,早的時候也是12點左右,晚的話要到3,4點,她問過,但是沈林風從來沒有回答她。
曼瓊隻能每天這麽等,無聊的話就拿一本書來看,時間久了,她竟然也習慣了。
習慣真是件恐怖的東西,原來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時間久了,習慣了,竟然覺得是很自然的。
翻過一頁書,曼瓊看了一眼洗手間,他還沒出來。
今日家裏的一些長輩過來做客,曼瓊負責招待他們,席間不出意外的,她又被問道他們夫妻二人什麽時候準備要孩子。
。。。
“曼瓊,不是我說,再過幾年你們的年齡都大了,沒有現在生孩子身體條件好。”
“對呀,我看林風天天抽煙那麽厲害,你也要勸勸他呀。”
“是啊是啊,我聽說有一種藥,備孕的時候可以吃的。”
“對啊,我還聽說。。。”
。。。
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曼瓊心生煩躁,卻也隻能陪著笑臉應付著。
一個不小心,又會被他們說成不知好歹,好言相勸反而不領情什麽的。
有時候她覺得很累。
雖然他們舉行了婚禮,但是結婚證一直都沒有領,而且,他們也隻是睡在一張床上而已。
除了睡覺,沈林風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多餘的事情。
曼瓊曾經想過,他和陸笙也是這樣嗎?
但是下一秒她就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愚蠢,陸笙曾經連孩子都有了,怎麽可能什麽都沒做過。
那麽他們睡覺的時候,也是各睡各的嗎?
沈林風會摟著她睡覺嗎?
她總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當然,更多的時候,她會夢到當初那一天她看到的花園石板路上那個摔得奄奄一息的女孩,是的,女孩,曼瓊一直覺得,陸笙還是個孩子。
像個被拋棄的破布娃娃,她緊閉著眼睛,臉色如瀕死一半慘白,沒有半分血色,淩亂的頭發蓋住了她半邊的巴掌小臉龐,隻漏出了尖尖的下巴。
而她的身下,漸漸趟出了鮮紅粘稠的血液。
那些血液仿佛有生命似的,緩慢的爬過還有些濕潤的石板路,漸漸鋪開了一大片。
仿佛綻開的罌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