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貧賤夫妻百事哀
艾利克斯說：「我看到阿瑤的第一眼，我就想起我來美國的頭二十年是怎麼過的。我真的很想幫阿瑤，但是我幫她的方法可能不太妥當。
「有時候，人做事會有慣性。從小被家暴的孩子，長大后也有家暴傾向。以前我被岳父一家往死里欺負，現在我又反過來欺負阿瑤。真的對不起！」
「哎……」爸爸嘆口氣說：「我只有阿瑤這麼一個女兒。說實話，看到阿瑤被這樣對待，我真想下個月就帶她回國。但是如果你以後再也不要出去沾花惹草，再也不要欺負阿瑤，我也希望阿瑤能在美國過得幸福。」
「我保證以後都不會欺負阿瑤了。」艾利克斯說，「我的第二任妻子是個愛爾蘭二代移民，她是個白人，和她在一起，過得就是純純粹粹的美國生活了。
「但是我發現我還是想過中國生活，岳母煮的飯真的很好吃，是我喜歡的中國味道。感覺跟你們在一起，我又回到中國。我在想，以後你們能不能留下來？跟我和阿瑤一起生活在美國？」
我嘴角抽了抽，不明所以看向艾利克斯。說好的春節後送我父母回國，他怎麼又勸說我父母留下來？
我父母留下來沒問題，可是艾利克斯怎麼可能放棄他風花雪月的生活。這件事情雙方都不能妥協，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艾利克斯還欲說些什麼，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懶得聽艾利克斯在這裡信口雌黃，起身說：「我接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聽筒里瞬間傳來韋芳泣不成聲的聲音：「山瑤！求求你幫幫我！求你了！」
「怎麼了？！」我聽韋芳的聲音不對，頓時警覺起來！
韋芳一個人跟著武雲傑來美國，一個人在美國生孩子，一個人在美國當全職太太。要說生活苦，韋芳的生活比我的苦上千百倍不止。
武雲傑至今都還在皮特手下拿每個月兩千美元的超低工資，武雲傑一家三口全靠那兩千美元過日子，還有武雲傑家每個月寄給他的三千美元。
如果換做我是韋芳，那種日子恐怕我過上幾個月就受不了了。但是韋芳一直堅持到現在，堅持陪著武雲傑過苦日子。
之前韋芳的日子已經那麼辛苦，她還經常來這裡照顧我。後來我父母來了，我就再沒請韋芳來家裡做過客。
唯一一次和韋芳見面，是我被艾利克斯丟出家門的那天晚上。我帶著父母去投靠韋芳，可之後我又沒再聯繫過她。
韋芳是個有事全都自己扛的女人，如果不是遇上千難萬難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
我急著說：「韋芳你先別哭，你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要不要我幫你報警。要你就說一，不要你就說二。」
「不要不要！」韋芳說，「是我女兒嫣然，她發高燒，已經燒了兩天了！」
「怎麼會這樣？！」我聽了心裡更急。都是當媽的，看到孩子生病誰能不急。「你有沒有帶嫣然去醫院？」
「我們現在就在醫院！」韋芳哭得肝腸寸斷，「可是醫保能報的醫院全是人，醫生說看病要預約，最早能看上病也要等到下個星期。嫣然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她現在連意識都不清醒了，我實在是沒錢送她去私立醫院，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你現在在哪？！」我急忙收拾了幾樣東西，換了衣服準備出門。「我現在就來找你，你把詳細地址發給我！」
掛了電話，我站在玄關處對著客廳里說：「媽媽！韋芳她女兒燒了兩天，現在都昏迷了。我現在去找她！」
我沒時間管父母和艾利克斯，衝出門去直接開車往韋芳在的醫院趕。
兩個小時后，武嫣然終於被送進私立兒科醫院的急診科。
私立醫院的費用當真是高，僅僅是挂號費就要八百美元。如果算上治療費，武雲傑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給武嫣然看一次病。
韋芳坐在過道里還在一個勁的哭，我拍著她的背問：「韋芳，武雲傑呢？我怎麼沒看見孩子她爸爸？」
「別提了！」韋芳哭得渾身顫抖，「武雲傑根本沒資格當爸爸！女兒病了，公立醫院進不去，私立醫院費用太貴。他開始抱怨我沒有帶女兒回國，把責任全部推到我身上！我跟他吵兩句，他丟下我們母女兩就一個人回家去了！」
這樣的結果早在我的意料之內。以前我也問過韋芳為什麼不帶女兒回國，留在美國過這種日子純粹是受罪。可是韋芳說她不放心把武雲傑一個人留在美國，她一個人帶女兒回國也沒面子。
中國人就是特別講究面子，無論做什麼都希望希望做得揚眉吐氣。如果韋芳一個人帶著女兒回國，免不了會遭到親戚朋友在背後嚼舌根子。
韋芳滿口怨念道：「今天我算是看出來了，武雲傑巴不得女兒病死了，以後他好少個拖累！」
「別亂說。」我說，「武雲傑不是那種人。」
韋芳越說越怒！「你沒跟他過日子，你根本不知道他在人前人後完全就是兩個人。在外人面前他打腫臉充胖子，在我面前他耀武揚威不把我當人看！結婚前他把自己吹得跟個超人一樣，結婚後他原形畢露了就拿我出氣！
「我跟他說，讓他跟家裡要點錢給女兒看病。你說說，是錢重要還是女兒的命重要？他就是不肯，故意在公立醫院拖時間！他就是想把嫣然拖死，死了以後家裡就少一張嘴吃飯！」
我勸韋芳說：「韋芳，我跟武雲傑好歹也是當過一年同事，我知道他那人比較愛面子，拉不下臉來老跟家裡要錢。」
「這種時候還考慮什麼面子？！」韋芳瞪大哭紅的眼睛說：「女兒都要死了還端著他那副假面子，要是女兒真的死了他更沒面子！」
「韋芳！」我拉著韋芳的手說：「其實你昨天就該打電話給我了。都說遠親不如近鄰，武雲傑家離這裡還隔著一個太平洋呢，要幫忙也是我這種在身邊的人才能幫得上。你放心，嫣然是我乾女兒，嫣然的醫藥費全算我頭上！」
韋芳無可奈何嘆口氣，哭紅的眼眶裡又滾下兩行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