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往事大白
郭碧玉冷笑了一聲,道:“你盡可以不說實話,看看指使你的人會不會出麵救你。”
鄔黑子誠懇道:“大娘子,小的真是一頭霧水,您看您這樣的尊貴人,怎麽和小的這種人過不去呢?”
“鄔黑子,在這裏,我可以把你們活活打死,夜裏往護城河裏一丟,上京城裏會有人在意幾個閑漢的死活?”
鄔黑子待要再說話,旁邊的四個人急了,他們是真怕啊,一個個滿臉乞色地看著郭碧玉。
郭碧玉淡淡地道:“你如果不說,就再也別想開口了。”
鄔黑子心裏突然就起了一陣寒意,他覺著這位大娘子不是開玩笑的,但他又覺得有些不甘,道:“大娘子,我如果說了,我又有什麽好處?”他脖子一梗,“您既然認定我後頭有主子,那小的賣了主子,總也得有點好處對不對?”
郭碧玉看著他,突然笑了。
“堵上他的嘴。”她道,然後她便對著旁邊的四個人道,“我說過的。不說?就再也不用說了。”
她對著齊叟道:“打死他。”
劈裏啪啦的鞭子下來,以齊叟的力道,不過三十幾鞭,鄔黑子便從嗷嗷嚎叫變得沒了聲息,原本不停翻滾的身體也如同爛泥一般,隻偶爾抽搐一下,不多時,慢慢便沒了動靜。
郭碧玉一眼不眨地看著,然後徐徐呼出了一口氣,道:“誰想開口?”
旁邊這幾個閑漢也是狠角色,若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們也幹過,可從沒見過就這樣活活把人抽死,整個的過程無比煎熬,也無比震撼,還有個幹脆暈過去了。
郭碧玉一說話,對他們來說無疑就是活命的機會,紛紛擠到郭碧玉麵前磕頭,還隻怕旁人搶了自己的機會,一個個互相擠撞起來。
郭碧玉就靜靜地看著,眼看著這四個人裏身量最魁梧的把別人撞得東倒西歪,擠到了最前麵,便低下頭看著他,道:“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她使了個眼色,便有人將這人嘴裏的東西拿出來。
那人急忙道:“鄔黑子是我們幾個的頭兒,前一陣子犯了事,最近才出來,手頭突然就闊綽了起來,原來他有個親戚在有錢人家裏做管家——原本小的們幾個還慫恿著他下手來著,後來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有錢人家,那是錦鄉侯府的!那管家說他們家少夫人缺少在外麵辦事跑腿的人,這才找到了鄔黑子。”
郭碧玉的嘴角揚起,道:“那個管家,讓你們做什麽事。”
“說是少夫人懷疑世子在外頭養了姘頭。”那人突然意識到他說話粗鄙了些,咽了口唾沫,偷偷看了一眼,見郭碧玉眉頭都沒皺一下,便接著道,“鄔黑子帶著咱們跟了一晚上,結果,您猜怎麽著?那世子在外頭養的是個小白臉!少夫人氣得發狂,讓鄔黑子帶路去那個院子把那個小白臉直接綁了……”
郭碧玉皺眉道:“你們為何在盛世華音附近轉悠?”
那人想起鄔黑子剛才的慘狀,一點兒也不敢隱瞞,竹筒倒豆子般地道:“少夫人發了話……讓我們……想辦法把裏麵一個樂師弄到手裏……然後……隨我們怎麽……玩……”
他最後一個字的聲音極低,幾乎聽不見。
郭碧玉聽見自己的聲音幹巴巴地傳了出去:“盛世華音的樂師有幾十個,你們怎麽知道是哪個?”
“少夫人說,和那個世子爺養的小白臉有幾分相似,很好認。”
郭碧玉的心就仿佛被千鈞重的錘子猛然砸了過來。
一股愴然湧了上來。
她雙手緊緊握著椅子扶手,費力地道:“隻是這樣?”
“少夫人說……後麵或賣……或……弄死……都隨便……隻要這個樂師再也不出現在上京……”
郭碧玉搖搖晃晃地出了柴房。
就算是雀兒和黃鸝兩個人攙扶著她,她的腿都不住地打顫,人直往下溜。
青燕駭得不行,想了想落在了後頭,悄聲對著齊叟道:“齊先生,您去護著揚小郎過來……怕是隻有他才能安大娘子的心。”
齊叟點了點頭,疾步而去。
郭碧玉被攙著到了房裏床上半靠著,青燕倒了杯熱水,她剛啜了一口,眼淚就如同滾珠一樣的落了下來。
她以為,她以為上輩子……為揚羽報了仇……原來她什麽都沒做。
原來郭美玉早就知道了揚羽,安子鶴買通的人,本來就是郭美玉的人——所以在監牢裏……那是注定的,揚羽注定會遭受那樣的磨難……他注定會死在裏麵……
她低下頭,雙手捂住了眼睛,眼淚就透過指縫流了出來。
他說,他是男人。
他說過,沒有什麽不能承受。
所以他要活著,他那時是想活下去的……可是郭美玉早就安排好了,她沒有打算讓揚羽活著出那個牢房。
在她絕望的哭泣、什麽都沒法做的時候,揚羽被活活弄死了。
“大娘子。”黃鸝心裏也跟著揪成了一團,道,“還好知道了,揚小郎好好的呢,您別這樣……”
待要再勸,就聽屋外有人道:“稟告大娘子,錦鄉侯府的少夫人來訪。”
黃鸝眉毛豎起,高聲道:“她還有臉來?大娘子,您且歇著,我去把她罵走。”
“不用。”郭碧玉下了床,雙眸微紅,道,“我去會會她。”
郭美玉正一腔怒意,看到郭碧玉,再也控製不住,尖聲撲過來道:“你和那個低賤的樂師怎麽不去死!”
雀兒一把就將郭美玉推了一個趔趄,她心裏也氣啊!沒想到二娘子是這麽個壞東西,想到這裏,她又推了郭美玉一把,直接將她給推坐在地上了!
旁邊陪著郭美玉進來的蒔花又不敢對雀兒怎麽樣,隻得驚呼一聲去扶郭美玉。
郭碧玉這會兒走到了郭美玉麵前,低頭冷聲道:“郭美玉,你聽好了,鄔黑子已經被我打死了。”
郭美玉猛地抬頭,驚恐地看著她。
“他的幫手還在我手裏,每個都見過鄔河。”郭碧玉蹲了下來,染著猩紅蔻丹的手輕輕地撫上了郭美玉的臉,道,“你從我家裏滾出去,回你的錦鄉侯府去,好吃好喝,過幾天富貴日子,我保證,很快……你會嚐盡人間苦楚,生不如死。”
……
……
婚期就定在十五,是個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這日子是老太太選的,郭皋和費氏也知道郭老太太的心事。
長房招贅了一個樂師,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老二那邊,恐怕連來都不會來,尤其是前一陣子分家鬧得那麽僵。
可十五是中秋,老太太在長房這,二房的人,怎麽也要過來陪著老太太過個團圓節。
這樣也相當於過來參加了長房的婚禮儀式了。
正因為老太太這也是好意,所以沒有人反對。
整個通善坊郭宅披紅掛彩,收拾的喜氣洋洋,因為是揚羽入贅,所以在這邊並不大辦,但是聖上那邊又發了話,所以郭碧玉的大宴擺在四季別院,叫付清陪著趕回來的郭良玉在那邊應酬賓客。
郭碧玉是東西兩市的商會會首,幾乎所有的商家都要到場討杯喜酒喝,賀禮從一大早開始就如同流水一樣進了郭宅。
郭皋在外麵忙,郭碧玉被幾個喜娘按著上妝,費氏在旁邊看著。
郭碧玉從鏡子裏看到她娘,便笑道:“娘啊,您別這麽看著我,我又不是嫁出去的那個,還替您賺一個回來呢!”
費氏笑道:“你這孩子胡說什麽,無論嫁出去還是招贅,都是要和一個男子過一輩子,娘心裏有點兒感慨罷了。”
等這邊都忙完了,郭碧玉才道:“你們都下去。”
喜娘便弓著身子退了下去,費氏道:“你倒精乖,怎麽知道我要給你東西?”
郭碧玉看著她娘遞過來的畫冊,哭笑不得,放到旁邊,道:“我哪裏知道?我是要跟娘說……今晚無論怎樣,聽女兒安排好不好?”
費氏不是無知的婦女,這些天,郭碧玉一直在忙,臉色就沒有鬆快過,來往的並不全是商行裏的人,除了季雲起、全大人,還有不少她沒見過的人。
她將郭碧玉鬢邊的紅花扶了扶,道:“你大了,你就是個女孩兒,若是男子,到了這個歲數娶妻生子,可不就是家裏的頂梁柱了?而今卻也不差,你想做什麽就做,我和你爹都站在你身後呢,最壞還能怎樣?大不了就從頭再來唄?”
郭碧玉鼻子微酸,剛要去抱費氏,就被費氏推開,責備道:“這會兒了,就別動手動腳的了!再把妝容發髻弄亂了!我給你的東西,你自己個兒去放枕頭下麵,晚上看看。”
“娘——”郭碧玉便拽著費氏道,“揚羽怎樣了?”
按著習俗,前一天郭碧玉便把揚羽接進了郭宅的新房裏,反倒是她被趕到了她祖母屋子裏去。
這會兒費氏看著她魂不守舍的,忍不住又笑又氣,道:“揚羽能怎麽樣?家裏誰還能吃了他不成?好著呢!倒是你,可別這麽黏黏糊糊的了,過一會兒就能瞧見了,以後天天都能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