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顯擺顯擺家底兒
郭皋道:“你都說是壯士斷腕了,拖得久了,或許損失更大。碧玉放心,你那兩成紅利,不少你的。”
郭碧玉臉色微紅,生氣地道:“我才不是為了這個呢!”她想了想,莊而重之地道,“爹,既然事情因女兒而起,這部分損失到底有多少,女兒願意承擔。”
郭皋和費氏互相對視了一眼,費氏笑道:“今個兒怎麽了,原先小氣的要死,總從娘這裏哄騙東西過去,現在倒反過來了?”
郭碧玉道:“女兒是說認真的!”
郭皋其實也有點意外,便道:“你不過就是從嫁妝裏掏錢,那還不是你娘的錢?你那個小鋪子和四季別院,才有幾個錢?”
郭碧玉抿著嘴笑道:“人家都說虎父無犬女,我還有個女陶朱做娘,要是這幾年女兒隻攢下點脂粉錢,可也真是沒臉說是聚時珍的大娘子。”
她說著便從袖袋裏掏出兩頁紙來,放在桌子上麵,道:“這是女兒的產業,當年和娘約定,隻拿嫁妝中的現錢花用,而今當初從嫁妝中取出來的錢早就填補回去了,還有許多盈餘,所以哪怕是聚時珍真的出了事,女兒這邊也能支應一時。”
郭皋和費氏半信半疑的湊過去,一人一頁拿在手裏。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兩個人又對視了一眼,不敢信啊!
這兩頁紙上的內容,雖然少,可是份量重極了!上麵寫著郭碧玉在東西兩市擁有的店鋪、地皮以及京郊的土地,還有月圓南貨鋪和四季別院這些年的純收益!
數目……自然是龐大的,能讓名滿江南的聚時珍東家都大吃一驚的,能是小數目嗎?
“這、這是你的?”
郭碧玉道:“是呀?如假包換!爹爹和娘親要不要看房契?”
“你哪裏來的錢?”費氏也不敢信啊,要知道現在上京的土地,幾乎可以說是寸土寸金了,這漲的趨勢還沒停!郭碧玉手裏握著的這些,都是坐地生錢的啊!
“就是嫁妝中的錢呀。”郭碧玉沒有什麽可以隱瞞的,“最初跟娘親死皮賴臉求著能支配那筆錢,就是因為女兒要買地、買鋪子,買了以後就倒手租出去,有了盈利就接著買,就連四季別院,也早就不是當初您看見的那個規模了,比原先擴大了幾倍不止,旁邊的山林都擴進去了好些!”
郭碧玉說的輕巧,可若不是她重活了一回,哪裏會有這樣的“先見之明”?
她想到這裏,再也不好意思誇口,隻道:“其實也是嫁妝裏的現錢豐厚,女兒借雞生蛋罷了。”
郭皋聯想到先前冉掌櫃的話,那些“山卡”、“水卡”的想法,重新打量著郭碧玉,這個女兒,比他想象的還要能幹!
郭碧玉將兩張紙又拿了回來,嘟著嘴道:“可是女兒有言在先,是聚時珍這次變動帶來的損失,女兒才願意填補,剩下的,可都是女兒自己打理嫁妝賺來的錢,你們可不能分走。”
費氏忍不住笑起來:“果然還是那個小氣鬼!”她將郭碧玉攬在身邊,心中突然就感慨起來。
早幾年的時候,碧玉還是個小孩子,還能團著身子往她懷裏拱來拱去地撒嬌做癡,而今身量都快趕上她這個做娘的高了,她也不能拿她當小孩子了。
“碧玉,爹娘哪裏就用得著你出錢來填補這些了?”費氏長歎了口氣,卻不是難過,而是放鬆,“你這樣能幹,我和你爹都沒想到。這回再去南邊,你祖母和良玉都給你看顧,倒可以放十二個心了。”她看了一眼郭皋,見郭皋正使眼色,便柔聲道,“碧玉,你跟娘說說,那個樂師,是怎麽回事?”
自從知道揚十指比齊延年還心狠之後,郭碧玉與揚羽長談過一次。
如果再那樣下去,不等到揚十指或者齊延年哪個將揚羽坑了,揚羽就得活活累死!
她想到那年上元節遇到了揚羽以後,她用了千百倍的心思,好不容易讓揚羽平平安安地長大了,她可不想出任何意外。
沒出她意料,揚羽一點兒都沒有反對,隻是笑著點點頭,聽了她的建議。
比如齊延年要他去的地方,一定要事先和她商量啦。雖然她上輩子的記憶也很不靠譜,但是好歹能避開一點意外是一點,能避開一個人渣是一個。
比如拿到手的錢不要再給揚十指,定時買了米糧肉菜送去,即使給錢,給幾文零用也就是了。
比如揚十指接的活兒不要去,她可以派人駕車帶著他去登門退錢啦。
現在想想,揚羽這孩子,怎麽這樣乖呢!就那樣“嗯”了一聲,便都做到了。
後來揚羽還托人捎信來說自從每次都去道歉退錢以後,人家果然來找的就少了,最後竟然沒有了。
一想到這些,郭碧玉的眉眼便彎了起來。
費氏和郭皋一看,這一個問題就勾得自家女兒滿麵笑意,能不膽顫心驚嗎?
費氏顫聲道:“碧玉啊,你……”
這怎麽問?難不成直接問你是不是看上那個樂師了?哪有當娘親的這樣不著調的?
她求助一般地看著郭皋,郭皋便丟過來一個“你真沒用”的眼神,咳了一聲,道:“碧玉啊,那、那個樂師……唱歌真那麽好聽?”
費氏差點被他氣得樂了!敢情他也就這麽大底氣啊!
郭碧玉點點頭,非常地自傲道:“好聽啊。”
看到女兒這般坦蕩,夫妻兩個都沒了主意,郭皋又道:“那什麽時候請到家裏來,讓爹娘也聽聽?”
這個年節裏,也是各家樂班、樂師生意最好的時候。對於剛剛出名的揚羽來說,他的事情就更多了,每天都要隨著齊延年的班子去一些府第吹奏或者獻唱來佐宴。
郭碧玉也忙啊,雖然這幾天一直在撲騰聚時珍和她二叔這點事,可她都沒有忘記讓人盯著揚羽。
中間齊延年還出過一次幺蛾子,背著郭碧玉接了錦鄉侯府的請,揚羽知道她最討厭錦鄉侯府和安世子,當時就順勢告了病,被郭碧玉差人接到了四季別院去躲清靜了。
齊延年也知道理虧了,他也知道,這位郭大娘子對揚羽那也算是恩同再造了,揚羽隻聽她的!
他找到了玉剛好一頓賠禮道歉,還塞了玉剛不少錢,郭碧玉讓玉剛把錢留著,卻沒吐口說把揚羽放回來。
這會兒聽到她爹娘這樣問,她便搖搖頭:“爹,娘,咱們現在在別人眼裏是負債累累的境況吧?你們確定要叫樂班來家裏?”
“這……”確實不妥啊!
夫妻兩個隻得不了了之,可心裏卻擔心極了!
他們來了上京,風言風語沒少聽,當然大部分來自於二房那邊,可從旁人口中,也打聽到不少。
郭皋和費氏留在上京的時日又不多,畢竟南邊還有太多事情要回去處理,可郭碧玉追捧那個樂師的流言,卻讓他們兩個坐立不安。
雖然費氏嘴裏說的硬氣,可那是氣話,真要郭碧玉看中了一個樂師,她也沒法子接受!
郭皋白頭發和白胡子都多了好多根,直抱怨:“還不是你慣的!”
“好像你就少慣了似的!”費氏回嘴道,“你有本事把那樂師叫人殺了,把碧玉帶江南去!”
郭皋道:“就你生那能耐女兒,誰敢?”想到這裏他就泄了氣,“我要敢碰那樂師一根毫毛,碧玉能把雲裳閣和擷星閣的東西直接扔大街上你信不信?那兩個分號可是租的碧玉的鋪子!”
而今郭碧玉不但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還有人,還有錢,還有能耐!
費氏知道這個事兒以後,當時就把郭碧玉貼身的這些丫鬟都叫過來了,結果這些丫鬟愣是沒怕她!
那是啊,有郭碧玉在後頭撐腰呢!大概也是得了郭碧玉的吩咐,費氏問什麽,她們就說什麽,夫妻兩個這才知道,這個樂師不是別人,就是早些年上元夜郭碧玉救下的那個孩子。
據青燕說,大娘子對這個樂師,就跟手心裏的珠子似的,要真有個什麽,大娘子能跟人拚命。
把他們兩個給愁得呀,原先費氏嘴上的大泡是貼上去的,而今是真的愁出了水泡。
郭皋這會兒端了藥膏過來:“你就當碧玉養了隻小貓小狗吧。碧玉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比我們兩個都精明,也不會做出什麽糊塗事。”
費氏齜牙咧嘴地道:“你還不知道這世上的人?關鍵不在於碧玉有沒有做糊塗事,而在於旁人是不是認為她做了糊塗事。”
這話也是實情,不然夫妻兩個也不至於因為流言蜚語這麽上火,郭皋又心疼費氏,道:“你別說話了,這藥膏都抹偏了。”
話音剛落,門外郭管事便在門外道:“稟郎君、娘子,大娘子要準備出門了。”
郭皋手一抖,直接就抹了費氏一左臉藥膏,費氏跳起來:“走走走。”又對郭管事道,“車備好了?”
郭管事沒敢看主母這張十分感人的臉,低頭道:“備好了,是別人家的馬車,斷然不會讓大娘子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