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兩個女強盜
那三人聽到後麵有馬蹄聲極快地接近,急忙避讓在旁邊,隻見那馬上是兩個錦衣華服的小娘子,倒沒有在意,可那馬剛從他們三人身邊經過,就聽見“籲”的一聲,竟然停了下來。
坐在前麵的小娘子緩緩地調轉了馬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三個,冷冷地道:“錦鄉侯府的?”
那管事沒見過郭碧玉,他先是嚇了一跳,而後看見是個貌美的小娘子,而且衣著的料子看著就不普通,頭上、脖子上戴的也都十分華貴。
他就尋思著,他家這位世子爺,因為一表人才,不少大家閨秀都芳心暗許,難道這也是其中一個?
想到這裏,管事急忙收起扇子,施禮道:“小的是錦鄉侯府的安管事,請問您是……”
“把剛才拿到的東西交出來。”郭碧玉道。
安管事心裏邊兒一半是吃驚,另一半是好笑!
這小娘子誰啊!就敢這樣張狂!
他直起身板,道:“大娘子莫不是沒聽清楚?我是錦鄉侯府的——”
“動手。”
雀兒便跳下馬,郭碧玉一看,差點樂出聲來,這丫頭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塊帕子,把臉圍住了,就露了個眼睛在外麵。
“姑娘我罩著你,別怕。”郭碧玉道,“把東西搶回來,我許你一個月都可以出來買好吃的,想吃什麽吃什麽。”
雀兒頓時充滿了幹勁!
正要上前,又停住了腳步,回頭道:“大娘子,到底要搶什麽?”
郭碧玉比劃道:“是兩張紙,一張應該比較老舊的,另一張是新的,上麵按了指印的。”她纖細潔白的手指指著安管事道:“應該在這老東西的身上。”
安管事和兩個奴仆像看傻瓜一樣看著這兩個小女子,把他們當什麽了?當軟柿子嗎?
過了一會兒,軟柿子一號和二號人事不知的倒在巷子的牆邊,雀兒正騎在安管事的身上。
安管事被她揍得老命去了半條,氣息奄奄地道:“我、我是錦、錦鄉侯的……”
雀兒不理他,正把手伸到他衣服裏麵上下其手。
“你住手……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土匪、強盜……”
雀兒道:“別說話,再說把你揍昏過去,扒光了扔在這裏。”
安管事不敢說話了,萬一這女匪徒真的把他扒光了,他丟臉還不要緊,萬一被人知道了他是錦鄉侯府的……他剛這樣想,坐在馬上的郭碧玉便冷冷地道:“看來是錦鄉侯府的管事欠了青樓的過夜銀錢,被人扒了衣服丟在這兒。”
要是那樣安管事都不用想要不要臉了!他能不能活得成都成問題!
錦鄉侯府的世子,可不像看起來那麽溫文爾雅、和善可親!
安管事氣喘籲籲地道:“這位娘子,老朽、老朽給你就是……你能不能起來……我的肋骨……”
郭碧玉抬了抬下巴,雀兒便片過腿,從安管事身上下來了,蹲在他旁邊,伸手道:“拿出來吧。”
安管事從懷中掏了良久,才摸出兩張折好的紙來。
雀兒急忙拿了過來,道:“我給我們家大娘子看看是不是,你別想跑,不然揍死你。”說完還晃了晃拳頭。
別說安管事不敢走,他也走不了啊,他渾身都疼,爬起來都困難。
郭碧玉輕輕的展開,臉色極其陰沉。
雀兒便道:“不對嗎?這老殺才,欠揍。”說罷摩拳擦掌地回過頭。
“不是,你等等。”郭碧玉看著手中的紙,一張是揚羽的戶籍頁,另一張則是賣身契了——上麵寫了幾句官文,大意就是寫著揚羽願意賣給錦鄉侯府為家樂。
她將這兩頁仔細的收到了懷中,心中則怒到了極點。
若是給這三個人拿了契紙蓋了錦鄉侯府的印鑒,再去戶籍管理的官員那裏一登記,揚羽這輩子就毀了。
憑什麽?憑什麽揚十指擅自就將揚羽的一生這樣決定了?隻為了一點點酒錢?
他怎麽配做父親?他甚至隻是把揚羽賣了!
至於為什麽他沒有選擇也跟著進錦鄉侯府——那肯定不是安子鶴的原因,為了把揚羽弄到手,別說一個揚十指,哪怕他家四世同堂安子鶴都能一起弄到府裏!想想也知道,揚十指怕進了侯府受約束,不能盡興的喝酒罷了!
反正揚羽是他兒子,若是找過去要錢,揚羽還能不給他?
真真是打的好主意!
郭碧玉靜靜地看著安管事,把安管事看得心中發毛。
他也不知道這個小娘子還要幹嘛,結結巴巴地道:“小娘子,小的、小的可以走了嗎?”
郭碧玉揚唇笑道:“走?”她低頭道,“雀兒。”
安管事急忙蹬著腿兒往後退道:“小娘子,您不是已經拿了那東西嗎?”
郭碧玉露出了微笑,道:“雀兒把這老人家扶起來吧,看你把人家嚇的。”說話間安管事又往後蹬了一臀之地,哪裏比得上雀兒走路的快,蹭蹭走到他身邊,細胳膊一拽,就把他給提起來了。
“安管事,你這差事,沒有辦成啊,那你可怎麽交差呢?”
安管事這會兒直了身子,隻把這兩個人恨得咬牙切齒,他這差事自然是沒法交了啊!還不知道回去以後世子爺得怎麽個罰法呢!
原本不過是買個家樂的事兒,壓根也用不上他這個管事,可世子爺特意把他叫了過去,讓他親自辦這回事,說明世子爺對這件事非常的重視!可竟然出來兩隻攔路的母老虎,讓他把事情辦砸了!
安管事不甘心地道:“請問小娘子姓甚名誰,小的也好回稟我家世子。”
“你當我們傻嗎?還告訴你姓什麽叫什麽?”雀兒道,“你是不是想回去告狀?”
郭碧玉笑道:“告狀?不會的,安管事不像那麽傻的人。”她盯著安管事,道,“告狀有什麽用呢?難道還指望世子爺為一個辦差不利的奴才抱不平?不責罰他沒用,就是頂好的了。”
雀兒似懂非懂地道:“對哦!”
“若不是小娘子為難小的,小的怎麽會辦不成差事?”
“我就為難你了,怎麽樣呢?不過呢——”郭碧玉臉上雖然帶著笑意,可眼神卻冰冷,“明明辦成了,卻又辦砸了——還不如當初就沒辦成呢!”
郭碧玉鬆了韁繩,駕著馬“踢踏踢踏”地走到他身邊,輕飄飄地道:“您說是不是?安管事?”
安管事若有所思。
郭碧玉沒再管他,將手遞給雀兒,道:“上來。”
她帶著雀兒縱馬躍出了這條小巷子,向樂戶巷子那邊駛去,實則心裏捏了一把汗。
她要感謝這三位辦事的圖著抄近路,進了這條不知名的小巷子,也要感謝西邊這一片大多是平民,不願意惹事的多——方才不少人從巷口經過,雖然看到雀兒揍人,可卻沒人進來問一聲。
若是他們從大道走,她可不敢這樣明搶,可能要更費周折。
雀兒仍是緊緊的抱著她家大娘子的腰,就看見她後背上汗濕了一片,突然明白了什麽,心中道:大娘子也隻是個小姑娘家啊,她也害怕呀!
“可她為什麽要對揚小郎這樣好呢?”於是雀兒更糊塗了。
事實證明騎馬不走路,那也是個苦差事,郭碧玉再騎著馬回到了揚羽家,想要下馬的瞬間,她差點哭出來。
“雀兒,你先下去。”郭碧玉道。
雀兒便蹦了下去,在旁邊看了半天,郭碧玉咬牙切齒地道:“蠢貨,扶我下來。”
一下了馬,郭碧玉便趴在了雀兒的身上,兩行淚一時間沒忍住,流了下來。
疼疼疼,疼死她了。
“大娘子,你怎麽了?”雀兒焦急地道。
“我沒事。”郭碧玉道,“扶我進去。”
雀兒便撐著她的胳膊,這才看見她兩隻手,一隻纏著帕子的倒沒事,另一隻,卻已是磨得紅腫了,還滲著血絲,頓時要哭。
郭碧玉知道她這麽一哭,那非是要把狼招來的那種不可,急忙瞪了她一眼,道:“我沒事,你要哭就躲馬車裏哭去,我不用你扶了。”
雀兒使勁的憋著淚意,攙著郭碧玉進了揚羽家,就看見老胡在屋子門口站著呢。
老胡急忙迎上來,道:“大娘子,您這是——”
“別管我,揚小郎呢?”
“在裏麵和他爹吵呢……”老胡道,“不過這會兒沒動靜了。”
“老胡去弄一下馬,我綁樹上了。”
老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馬車怎麽綁樹上?啥意思?便急忙奔了出去,一出門嚇的腿都軟了!難不成這麽一會兒,大娘子割了韁繩自己騎馬出去了?
而院子裏,屋子的門“砰”的一下被推開。
揚羽出現在門口。
郭碧玉從來沒見過揚羽這副模樣,連著上輩子,他一直都是溫和的,連眼睛都沒瞪過。今天大抵是太生氣了,雙頰通紅,雙目也有些水色。
是誰,誰也會難過到想哭——親生的爹爹,要把自己就這樣賣出去。
揚羽走到郭碧玉身前,看到雀兒扶著她站在院子中,兩個人的眼睛都是紅紅的。
他笑了一下,道:“多謝郭大娘子,對我這樣好,又替我盡力挽回——這大概是命。”他深吸了一口氣,笑容更盛,雙目中水光蕩漾而溫柔,“就這樣吧,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