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名帖到手,交易達成
郭老夫人拍了拍李氏的被子,道:“有了孩子總是這樣的,隻是你也太糊塗了,怎麽自己個兒反倒還不知道?”
李氏紅了臉道:“每日忙裏忙外的,郎君正在緊要的時候,內宅之間的應酬不能輕忽,癸水一直都不準……也沒想過是……媳婦都三十好幾的人了……”
“你也是勞心耗神的。”郭老夫人道,“不然你好好養胎,事情讓老大媳婦來?”
李氏疲憊地笑了一下:“娘,我倒是想好好養胎……”她輕輕撫摸著還未顯懷的小腹,道,“郎君同僚和上司的那些夫人,大嫂怎麽能替我?至於府裏的內務,有美玉幫我,咱們府上人口又簡單,反倒還輕省,也不用勞煩大嫂。”
郭老夫人哪裏不明白她不願意放手,既然這樣,就也沒勉強她,隻怕她差事鬆快了,反而心情抑鬱了。
“那你自己千萬小心。”郭老夫人道,“以後不用總去我那裏請安,凡事別太操勞了,肚子裏的孩子要緊。”
晚上郭儀一進門,便被郭老夫人叫了過去,自然又是一番敲打。
老太太原本就是樸實厚道的人,斷然做不出那種媳婦有了身孕就給兒子安排這個那個的事兒,反而板著臉道:“多陪陪你媳婦,別有了這樣的夫人還不知足,少去你那兩個妾室的房裏,讓你媳婦心裏憋悶。”
郭儀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等回了清濯堂,掀了床簾,就看見李氏半倚在靠枕上,臉色微白,難得的顯露出幾分嬌弱的模樣,便坐在床頭,李氏睜開眼,見是郭儀,剛要起身,就被郭儀按了回去。
“你且歇著,有什麽事還用你親力親為的。”
“總是做習慣了。”李氏笑道,“哪一天不是在我這兒脫了官服換便服的?”
郭儀眼尖,看見李氏的手包了厚厚的白布,便道:“這又是怎麽了?”
“摔了一交,手劃傷了。”李氏道,“也虧得手撐了這麽一下子,不然肚子裏的孩子怕就沒了。”說著眼圈便紅了起來。
郭儀笑道:“難得見你有這麽嬌弱可憐的時候,倒有些像咱們剛成婚那會兒。”
李氏扭過臉去,輕笑道:“又說什麽胡話,都三十多歲的人了……”
兩個人輕聲說了一會子話,古嬤嬤端了李氏的藥進來,又給郭儀上了茶,李氏被伺候著喝了藥,才責備道:“怎麽晚上還上茶?”
郭儀道:“是我讓古嬤嬤泡的,晚上還要起草一份奏疏。林大人對我以前那篇《萬國戶注》讚不絕口,眼下萬國來朝,光是上京,長期稽留在此的就有幾千餘人,更不要說南邊港口附近。這些人又不是來使,有的每日在街市閑逛,甚至生事的也有,總要管束起來為好。”
李氏便道:“郎君自然是才華橫溢,隻是明明是郎君的主意,卻要為林大人所用……便是得了聖上的賞識,也輪不到郎君了。”
郭儀笑道:“你這就是婦人淺見了,林大人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做了六年多,他的女兒,是這位的側妃。”
李氏看他手指比量了一個“四”,便道:“嬤嬤先下去。”
古嬤嬤急忙躬身退了下去,又將門掩好,郭儀才道:“林大人身後靠著這棵大樹,卻在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上踏踏實實的做了六年,連年小考、大考也都是極好,若是林大人還是被聖上壓著不能向上一步,反倒給下麵的臣僚一種印象——聖上不喜四皇子一樣。”
李氏道:“聖上到底……”
“不管聖上到底中意哪位,又豈是百官能猜測的?同樣的道理,聖上春秋鼎盛,也不會喜歡百官們猜測到他不中意哪個。上次安世子來家中,也是這個意思,四皇子這些年也算兢兢業業,除了辦好聖上交付的差事,一句話也沒有為林大人說過,怕也是有個向聖上表明沒有拉攏臣子的意思在裏麵。”
提及安世子,李氏臉上露出喜色來:“難道這是錦鄉侯讓安世子轉告你的?”
“倒不見得全是錦鄉侯的話。”郭儀撫須道,“這幾年我品了品,看起來安世子也是個有見地的人,和那些不學無術的公侯子弟還不一樣……我看,錦鄉侯府也未必就不會重興。”
李氏道:“我看錦鄉侯府現在也沒落魄啊!不像那個安平王府,破落的不行。”
“你們女人就盯著外表露出來的那些個財物、排場。”郭儀飲了口茶,他四十多了,竟然又讓李氏懷有身孕,自然心中得意,心情也不錯,解釋道,“錦鄉侯府幾輩子也不過是過過富貴日子,離興盛可差遠了,真正的興盛……那是要有聖寵、有實權的!”
當今聖上,若是眷顧錦鄉侯府,怕是早就眷顧了,李氏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仿佛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輕聲道:“難不成安世子想的是以後?”
“不然呢?”郭儀倒不像李氏那麽吃驚,“嗬嗬”笑了兩聲,“安世子是個有誌向的人,和他同輩的人,倒沒幾個比他更出挑的。他轉告我的話也未必是空穴來風,若我猜的不錯,怕是林大人在這次大考之後,就要高升了。”
李氏麵露喜色,道:“那樣的話,若是林大人高升,戶部尚書的位置,豈不是就懸空了?”
“所以這個機會要把握住。”郭儀道,“若是我的奏疏能為林大人爭取一分聖上的賞識,那也是值得的。”
李氏便道:“那你忙你的去吧,別在我身邊兒耽擱了,我好著呢!”
郭儀便點點頭,道:“你好生休息,我若是早寫得了,就過來陪你,若是晚了,就在書房將就一宿。”
這才起了身,正要去書房,就聽李氏叫住他,道:“你那可有名帖麽?給我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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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嬸這些日子實在是勞心勞神,侄女兒不能幫什麽忙,反而還添亂,昨個兒知道二嬸差點動了胎氣,侄女兒都內疚死了!”
清濯堂的窗外綠意盈盈,種了一叢叢的修竹,還有幾株枝幹虯結的老鬆,襯以嶙峋湖石,頗有幾分剛正不阿的清正之氣。
郭碧玉正坐在李氏的下首,指著桌上的一堆東西道:“這點東西給二嬸養胎,都是南邊送過來的好東西。尤其是燕窩,是福建那邊一位和我爹爹私交極好的茶商送來的,是宮燕,雖然不多,勝在質地好。”
李氏笑道:“哪就用得上這麽名貴的東西了,那可是做貢品的呢!快拿回去,老太太都用不上這麽好的東西,我哪敢享用。”
郭碧玉掩嘴笑道:“祖母現在什麽好東西不可著二嬸?您吃了就是兩個人吃,祖母心裏快活著呢!”
李氏這才讓雙喜收了下去。
郭碧玉又道:“我把二嬸的事連夜寫了書信讓人送給我爹爹和娘親,他們眼下還在南邊兒,倒是可以提前幫二嬸的孩子購置些物件。”
李氏笑道:“大娘子當真是能幹,東院打理的井井有條,對庶弟——現在是嫡弟了,也這般上心,你母親該有多高興呢!”說罷將郭儀的名帖放在茶案上,推了過去。
郭碧玉知道她二妹妹跟她這位娘親簡直一模一樣,母女兩個都是說話不帶刺心裏不舒服,隻是她現在懶得和李氏較真,便道:“沒想到二叔當真是將良玉的事情放在了心上,這麽快就讓二嬸交給我了!”
她正要拿,就見李氏的兩根手指牢牢地按在名帖上,她抬頭,正對上李氏似笑非笑的眼神。
“良玉的啟蒙師父請到了,怕是大娘子還有一段時間要忙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倒開手管廚房的事兒了。”
郭碧玉笑道:“就像二嬸說的,萬一請的是個難伺候的先生,那是真要忙一段時間。廚房的事,侄女兒應該是沒空管了。”
“既是沒空管,大娘子不妨將這幾年的賬交到我這兒,我正好借機好好整治整治廚房那起子鎮日裏占府裏便宜的蛀蟲。”
“二嬸都身懷有孕了,怎好這樣操勞?侄女兒哪能還給二嬸添亂?”郭碧玉眨了眨眼睛,“萬一再讓那些吃著碗裏看著鍋裏、貪心不足的人把二嬸氣著個好歹,豈不是侄女兒的罪過?”
“氣,那是肯定的。”李氏垂著眼睛道,“隻是既然在我管家的府裏出了這事兒,我若不管,也說不過去。”
郭碧玉便笑起來:“二嬸既然要管,那侄女兒也有一句話,賬呢,侄女兒可以抄一份給二嬸,那群奴才可惡,不能將貪了的這些錢吐出來,侄女兒便要拿著原證去把這群人送到牢裏去!”
李氏手指便一顫。
郭碧玉趁勢將名帖拽了過來,放到袖袋中,道:“什麽時候將這三年多要了的錢還回來,什麽時候侄女兒才能將這賬本子當著二嬸的麵燒了。”
一碗米粥就敢多要數十倍的錢,這三年是真把長房當冤大頭了!
那些錢,不過是在你手裏給你捂捂,等你捂熱乎了,也就該吐出來了!
郭碧玉嘴唇揚起,回頭看著門窗關的緊緊的清濯堂,對著跟在身邊的墨玉道:“走,回去把黃鸝那個賬謄一份出來,我看不出一天,二嬸便會差人來玉錦閣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