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我的鍋我來背
郭皋忍不住笑道:“囡囡說的對,幸而是家中自用,若是做木材生意的,怕是就要賠一大筆了!”
事實也是如此,比如先皇太後的族親,一直是閩南巨商,隻做木料生意,今年境況便不太好,不過人家靠山大,家裏底子厚,倒也能扛得住,有的小木材商,可是幹脆就一蹶不振了。
郭碧玉得意洋洋的又翻了幾頁,這才合起來,道:“爹爹,我跟你說哦,我是偷跑出來的……”
“什麽!”費氏一拍桌子,玉錦閣裏麵一個郭媽加上三個丫鬟,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
費氏氣的渾身發抖:“一個大活人沒了,連一個報信兒的都沒有!”
她忙了一上午,等空閑了,原本是打算去聚時珍看看開業準備的如何了,又想起早上郭碧玉拐彎抹角的那個想出去走走的小模樣,心中也可憐孩子這十來天怕是在祠堂憋悶壞了,便來了玉錦閣,想帶著郭碧玉一起去聚時珍。
結果怎麽樣,郭媽在那做針線,青燕和黃鸝在拾掇開春的春裝還有裁製春裝的布匹料子,郭碧玉選了墨鴉幫她料理賬務的事兒,所以墨鴉在那苦練算盤和寫字呢。
四個人各幹各的,有條不紊,就是不見了郭碧玉和雀兒!
等到費氏問“大娘子在哪兒”的時候,這四位比費氏還吃驚:“什麽?大娘子不是去了夫人那兒嗎?”
費氏既然來玉錦閣問罪,自然心裏也是有了數,不然早就慌裏慌張、滿院子喊人出去找郭碧玉了。
“你們是做奴婢的,管不了大娘子沒有辦法,可起碼也不能圖省事,一甩手什麽都不管了!”費氏訓斥道,“一問三不知,反倒還要我來說,你們才知道主子沒了,那我要你們幹嘛?”
郭媽她們哪敢辯駁?
“但凡你們有一個把大娘子放在心裏,去我那探問探問,怎麽會連大娘子出了門你們都不知道?”
這其實真是氣頭上的話了,按說,這個還真不能怪郭媽她們。
郭碧玉一大早去了費氏那裏,平日裏一膩就是膩半天,有時候還在棲雲居用飯,下午睡飽了才回玉錦閣,誰知道今個兒她早早就從費氏那兒離開了呢?
費氏也知道自己女兒什麽脾性,這隻怕也不是現生心才出門的,肯定早早就策劃好了,偷了個空就往外跑。
她按了按額頭,道:“都給我在這跪著,大娘子不回來,誰也別想起來!晚回來一個時辰,罰一個月月例銀子,晚回來兩個時辰,罰兩個月。”
她坐了下來:“你們自己個兒倒尋思尋思,有錯沒有?大娘子身邊隻有雀兒跟著,雀兒是個能看顧人的?”
眼下包括郭媽在內,誰也沒心情想月例,皆因雀兒是被大娘子慣著的,比大娘子還沒譜!這倆人真要是像費氏說的那樣出了門,還有個好?
郭媽怯怯的道:“奴婢們知道錯了,沒看顧好大娘子,大娘子這是去了哪裏?”
郭碧玉剛進門,正在那大呼小叫:“都死了嗎?過來幫我拿東西啊!”
黃鸝正要起身,看費氏還盯著她呢,急忙又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裏。
門口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又夾雜著郭碧玉和雀兒在那嘁嘁喳喳的鬥嘴。
“你擋著我了,哎,我看不見門檻了!”
“奴婢幫你拿點啊!”
“你還幫我拿,剛才你都把東西掉地上了……”
郭碧玉進了屋,將東西放在桌子上,又喊道:“青燕!青燕!”
青燕哪敢吱聲啊。
郭碧玉便朝著裏間走了過來,一看到費氏,真是嚇了一跳:“娘、娘親,您、您怎麽在這?”
費氏冷笑道:“得虧我還過來了,不然哪會知道你膽子這麽大!”她又瞥向站在郭碧玉身後的雀兒,道:“跪下!”
雀兒一哆嗦,也跪那兒了,不但費氏瞪她,就連郭媽她們也狠狠的用眼睛剜她,她忍不住往郭碧玉身後又縮了縮。
“娘親,你幹嘛啊?”郭碧玉道。
“難道這幾個奴婢不該罰?一個是做主子的亂走,卻不知勸誡,反而還跟著瞎跑,其他的都跟瞎了眼蒙了心一樣,主子不見了,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
郭碧玉也不知道費氏要怎麽罰她們,如果隻是罰月例錢,那她自己個兒從玉錦閣走賬,給補上就是。
可萬一費氏要揍她們呢?
作為主母,奴婢們沒有看顧好她,自然是做奴婢的失職了。
可是郭碧玉卻不能讓她們為了她這一次預謀已久的出行而背黑鍋啊,尤其是雀兒,因為她“威逼利誘”的,雀兒本來就是個主意少的,隻能聽從。
別說郭媽她們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如果她鐵了心一定要出去,誰還能攔住?
最關鍵的是:如果這一次郭碧玉不護著她們,下次再想偷溜,可就難了。
郭碧玉走到費氏麵前,卻不是賠禮,而是道:“娘親,第一,我不是出去瞎跑的,我去找爹爹了,路上也是由咱們家的馬車送我去的。第二,女兒是不可能像二妹妹那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誰讓您和爹爹在江南的時候就把我養野了呢?”
費氏怒道:“這麽說還是為娘的做錯了嗎?”
“不是。”郭碧玉皺著眉頭道,“娘親,我不能變成又一個二妹妹。”
上輩子,經過她的努力,誰都說她們兩個是郭家的一對知書達理的姐妹花,舉止言行,郭碧玉無不是像極了郭美玉,可後來又能怎麽樣呢?
最後反倒變成了一個廢物。
“我去看爹爹,還看了聚時珍的賬冊,有些話,連爹爹也誇女兒說得對,可見各人有各人的路,女兒不是說二妹妹就不好,可她的路,女兒走不過去。”
費氏愣了一下,道:“娘親不是……”
“我今天自己出去,讓娘親擔憂了,是女兒的錯。可歸根結底,不過是娘親心裏還想著女兒能安安靜靜的在家中做個大家閨秀。”
若是沒有遇到揚羽,沒有遇到安子鶴,郭碧玉可能會將頭埋在富貴窩裏,出不出門的,又有什麽要緊?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不能再騙自己什麽都不會發生。
郭碧玉跪了下來:“娘親,女兒像您,就那麽不好嗎?”
這話讓費氏怎麽接?
她歎了口氣:“你先起來。”
她的女兒,她怎麽會不了解?
以前在江南的時候由著郭碧玉來,就沒拘束過她,不光是她自己帶著人出去溜達買好吃的好玩的,她們夫妻倆也沒少帶著郭碧玉出去消遣,而今乍到上京,就算是不許她出去,她也要偷偷往外跑。
那會兒隻當是小孩子,又隻有郭碧玉一個她親生的骨肉,嬌縱慣了,現在大了,按說郭府而今也和官宦人家沾親帶故,女兒家不好隨意再往外邊閑逛,可卻很難收回來。
要麽就隻能硬扳著她,派幾個奴婢和下人不錯一眼、跟看囚犯一樣的盯著,可費氏舍不得。
更何況聚時珍開張之後,她和郭皋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如果今年還有外來的商船進港,她們夫妻二人還要再回一趟江南,離了上京,哪還能看得住?
想到這裏,費氏還是放棄了掙紮,有些心煩的對著跪著的幾個奴婢道:“我和大娘子說說話兒,你們下去。”
“哎喲,哎喲!郭媽!你放開我!”雀兒疼的直叫嚷。
郭媽掐著她的耳朵道:“說,你把大娘子拐到什麽地方去了,現在才回來!你膽子可真夠大的,仗著平時大娘子縱容你,越發的無法無天了你!”
雀兒眼裏含了兩泡淚,任身子怎麽扭,都逃不出郭媽的五指山,叫苦連天道:“郭媽!我還拐大娘子?是大娘子拐我好不好!我一個做奴婢的哪能攔得住大娘子?”
“你也知道你是做奴婢的!”郭媽氣咻咻的道,“怎地不知道報個信兒?”
“大娘子那頭都往門口走了,我要是回來報信,大娘子就丟了!”雀兒把耳朵救了出來,用手捂著,直嘶嘶的抽氣:“我好歹還跟著大娘子呢,你們幹嘛賴我,怎麽不問問自己,為啥沒發現大娘子老半天都沒回玉錦閣?”
郭媽訕訕的道:“大娘子哪次去夫人那裏,不是經常呆到下半晌才回來?”
雀兒氣呼呼的道:“肯定是夫人找大娘子沒找到,你們挨了訓,反倒來罵我。”
她雖然看起來傻不愣登的,可是懟起人來,簡直讓人無話可說,青燕道:“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好好勸勸大娘子,哪怕多帶幾個人出去呢。你不知道夫人過來的時候,臉色有多嚇人。”
黃鸝也道:“以前在江南的時候大娘子也常出門玩耍的,你當夫人是不讓大娘子出去,是怕在外麵出了什麽事兒,隻有你一個在大娘子身邊,頂什麽用?”
雀兒仍舊揉著耳朵道:“我不管,我隻聽大娘子的。”
墨鴉一直沒吱聲,聽到這裏,才道:“我也隻聽大娘子的。大娘子年紀大了,可不像以前了,心裏有主意著呢。你們想好了,有時候夫人想的,與大娘子想的,可是兩股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