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做主買鋪子
六萬錢算什麽?
郭碧玉心裏邊兒輕笑了一聲。
上輩子,上京的地價一直到她死,都沒停過的漲。最後就連她和揚羽住的那個小破院子,都要兩三萬錢了!
想到那個她從不曾認真打理過的小院子,郭碧玉就出了神。
和安子鶴的訂婚宴上出了事之後,她成了一個醜聞,一個笑話。
就算是她不想嫁,可宴席上親曆了那件事的“大人物”卻得罪不起,再者她留在郭府,實在是讓整個郭府都成了笑料,因此沒多久郭家就在二叔的主張下將她匆匆忙忙的嫁出去了。
那個院子,是揚羽在娶她過門之前,匆匆忙忙買下來的。
當時那麽一間小院幾千錢已經很是昂貴,不但用盡了他的積蓄,還借了錢,一直過了將近兩年才還清,但這些,他都沒有用過她的嫁妝錢。
那會兒揚羽身無長物,像他們那樣的樂工、樂師,多是合起夥兒來租賃幾個房子合住,花銷要小很多。
為什麽揚羽要那麽堅持的用他的錢買一間給她的院子,她那時不懂,也沒放在眼裏。
現在懂了,卻也晚了。
她死了以後那院子就成了沒主的產業,也不知道會便宜了誰,真是肉疼。
郭能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大娘子接著往下說,偷覷了一下,就看見她小小的、粉瑩瑩的臉上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心裏有些沒底,試探著道:“大娘子,這是嫌貴?”
“貴?”
郭碧玉回過神來,心裏暗忖道:你還沒見過更貴的時候呢!
再過一兩年,六萬錢恐怕隻能買到一個院子的地方,還不帶房屋,隻是空地。
“不貴,我做主了,若是地段合適,就這麽定下來吧。”
“這可比大郎君和夫人定下來的價格多出了三成啊?”
這會兒老神在在的齊叟終於開口了:“郭管事,大娘子看樣子心裏有數,按大娘子說的辦吧。下午咱們倆就去把這兩件鋪子定下來。”
郭碧玉點頭道:“這事宜早不宜遲,一旦定下來了,東西也有地方放不是?隻可惜現在臨近年關了,不然趕在過年前開了業,說不定還能賺上一筆呢。”
郭能嗬嗬笑道:“大娘子這就心急了,聚時珍非同一般小商戶,既然是江南大商號,開業更要謹慎。”
郭碧玉頓時好奇起來,道:“是年關請不到合適的夥計嗎?還是鋪子一時之間沒修整好,用不上?”
郭能搖搖頭,但他對於郭碧玉這問題卻並沒有不耐煩,反而極耐心的道:“這些都在其次。首先,上京可不是別的地方,權貴勳爵、北方世家和京畿官員的人脈咱們都還沒梳攏好。”
“這我知道,咱們聚時珍就是做這些人的生意啊。”郭碧玉點點頭道,“可是知易行難,郭管事您把這件事放在前頭說,想必是極重要卻又極難辦的。”
郭能用手指輕輕的抹了一下胡須,嗬嗬笑道:“做生意就是和人打交道,那些貴人們自然沒那麽容易結交。總歸是要花費許多功夫,有許多竅門的。”
他看著郭碧玉亮閃閃的、充滿了求知欲的雙眼,心道:“這大娘子來了一趟上京,是和以前隻知道頑耍不同了。”便更加認真的道,“這第二點,就是同行幫襯,咱們是來上京發財的,不是來結仇的,若是得罪上京的商家……”
“這就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吧?”郭碧玉笑起來。
“大娘子連這俗話也知道,我說起來就省事兒了。商家有聯盟,有的後頭也有靠山,甚至有的鋪子就是權貴人家自己個兒讓家中管事在外打理的。他們聯合起來一排擠,咱們聚時珍這生意,也難做得下去。總而言之,開張可不簡單,必須得多方打點好了,才能走好這第一步呢!”
郭碧玉暗自咋舌,心道:這也才是第一步,難怪她上輩子坐吃山空,幹啥啥不行,最後賠個精光。
她那會兒懶得動腦子,又看不起做生意的,完全不想沾手,以為找了人坐在那兒,自有人來買東西,就能把錢掙了呢!
既然已經定下了店鋪的事,郭碧玉便起了身,道:“在我父母來上京之前,事情多,還要多辛苦兩位,郭管事,店鋪的事情辦完以後,記得按我說的將那三十六個家仆分好,列個單子給我,然後院子裏布置的事兒就不勞您操心了,您二位專心打理聚時珍那邊就好。”
她年紀尚小,坐了這麽久,像大人一樣的問話,臉上就露出疲憊來,齊叟端詳了一會兒她的臉色,道:“大娘子來了上京,怕是就沒健體了吧?”
“呃……”郭碧玉難得的回不上來話了。
實則她一點兒也不想健體。
她原本嬌生慣養長大的,兩年前生了一場大病,正巧那時齊叟年紀大了,不再親自跑押運貨物的武師生意,想找個安逸的地方養老,郭皋和費氏便請了齊叟,順帶教一教郭碧玉。
夫妻兩個可沒有想著郭碧玉練得刀如猛虎、劍似飛鳳,隻要強身健體,以後少生些病就行。
因此齊叟就隻教郭碧玉一套五禽戲,現在才學了一年不到呢!
但郭碧玉對於強身健體是排斥的!
尤其是五禽戲,上輩子她初到上京,還乖乖的練過幾日,沒想到被一大早過來找她的郭美玉看見了,笑話了好些日子,說樣子難看又不雅,沒有哪個小娘子們會練這個。
那會兒郭碧玉正迫不及待的想要獲得郭美玉和她那一群閨中密友的認可,自然“從善如流”,很快的就和郭美玉她們學會了投壺啊、秋千戲啊這些上京小娘子們之間流行的雅戲。
五禽戲?自然被她甩到了一邊兒,再也不曾練過一招半式。
即使現在,郭碧玉也很不願意練,真的不好看,而且把身上的肉都練結實了!
她還記著上輩子摸過郭美玉的胳膊,白如凝脂,軟似香膏,一看就是個嬌花般的白玉美人。
郭碧玉想到這裏,就忍不住戳了一下自己個兒的胳膊,肉肉的,彈彈的,頓時小臉就垮了下來,可憐巴巴的看著齊叟:“我大病初愈,身體還虛弱。”
她生了病,直到今日才出了東院去給郭老夫人請安,這事兒齊叟也知道,便拈須微笑道:“可不就是因為先前沒顧得上看著大娘子練,身體弱了,來了上京自然就容易水土不服,這才生了病。”
齊叟是郭皋夫妻重金禮聘的老武師,極受敬重和信任的,郭碧玉哪敢自己個兒就說不學了?隻得唯唯諾諾的詢問道:“那……什麽時候開始哦?”
齊叟這麽大歲數,哪會看不出來她一臉的不情願,便道:“這倒不急,大娘子既然病好了,就先常出屋子走動走動,不要畏寒。等大郎君和夫人來了上京,確保大娘子病好的利落了,再開始。”
郭碧玉心裏歡呼了一聲,臉色頓時陰轉晴。
這場談話的時間卡的剛剛好,有家仆過來回稟箱籠都進了門,接下來的事情既多且雜,郭碧玉便不再摻合,帶著墨鴉回了玉錦閣。
郭碧玉一到屋裏就趴在軟榻上,青燕便目視墨鴉,用嘴比劃道:“怎麽回事?”
墨鴉也輕聲道:“累著了。”
可不是麽,十歲的一個嬌滴滴的女娃兒,一大早起來去給老夫人請安,又是去洗衣房鬧了一場,總算把雀兒要了回來,還沒坐下歇一會兒,就跟著二娘子去給壓根沒上過課的夫子們送行,匆匆吃過午飯又去見管事的……忙到現在,在江南哪有過這樣的時候?
墨鴉是個不會勸人的,便將青燕拉到一邊兒,低聲耳語了幾句,青燕皺皺眉頭,才輕步走到軟榻前麵,矮身蹲下來一看,正對上郭碧玉烏溜溜的眼珠子,便道:“大娘子沒合上眼睛眯一會兒?”
郭碧玉神情懨懨的道:“太累了,反而睡不著。”
“不睡也好,眼看著過會兒要用晚膳了,睡多了晚上就睡不著了。”青燕扶著郭碧玉翻了個身,詢問道:“奴婢聽墨鴉說,您不愛跟齊先生學五禽戲?”
“這丫頭,眼睛倒尖……”郭碧玉聲音懶洋洋的,說話的語氣倒像是比墨鴉大了好多歲,“我是不愛學,你看看,我這肉一點兒都不像二妹妹那般嬌軟……再練還不得練成一身疙瘩肉?”
青燕“噗嗤”一下就笑出聲來,道:“大娘子可想多了,人家那都要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好多年才能練出來呢!這也是為了您以後康康健健的少生病,您看您這次,可有多遭罪啊!”
“不管。”郭碧玉晃了晃腦袋,“先讓我好好歇一段兒時日再說。”
青燕便不再勸,搭了一條薄被在她身上。
郭碧玉道:“咱們家的東西都到了,郭管事會將單子送過來,你們幾個將樓上拾掇拾掇,明天幫著我對一對,心裏也好有個底兒。”
青燕隻當她是原先的心性,著急看她從小到大收的玩意兒呢,便應道:“大娘子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