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晚到一步的二叔二嬸
郭碧玉搖著郭老夫人的胳膊道:“您別怪郭媽呀,我沒跟她說清楚,再說她也是聽了旁人的話。”她小小的臉上露出落寞來,“如果二嬸母再把她也罰走了,我身邊就隻剩三個人了,雀兒走了以後,都沒有人陪我玩了。”
郭老太太就看向常媽:“雀兒?雀兒又怎麽了?”
“二夫人說雀兒沒伺候好大娘子,罰去洗衣房了。”常媽急忙站起來,“是老奴的不是,因二夫人管家,沒覺得是個什麽大事,就沒跟您老提起。”
“雀兒是個憨的,當時老大媳婦看中了這丫頭,就是因為她憨憨傻傻的,沒有壞心眼子,能安心放在大娘子身邊兒陪著耍子玩。”郭老夫人歎了口氣,“她不是個會看眼色伺候人的,照顧不好大娘子也難免。”
常媽道:“二夫人規矩嚴,這也沒什麽錯,大抵是怕雀兒給旁的奴婢帶了個壞頭。”
“她那個傻樣兒,能帶什麽壞頭?”郭老太太怒了起來,“我還不知道那些精明的丫頭,當年咱們郭家還沒好上幾年,各懷心思的都有,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碧玉,回頭奶奶做主,讓雀兒回你身邊兒去。”
雀兒這事兒是小事,並不值得放在郭老太太心上,她拍著郭碧玉道:“碧玉,你去睡一會兒,我和常媽說說話。”
“我不要,您又要說不讓我聽的話了,我要聽。”
常媽道:“讓大娘子聽聽也好,以前在南邊兒的時候,咱們說話也不避著大娘子呀。”
郭老太太就歎了口氣:“唉,聽就聽吧。你說說,二郎怎麽就看中了這個房子,買下來之前也沒請人看看?碧玉做這夢可不是沒憑沒據的,那院子肯定死過人。”
常媽開導道:“上京是什麽地方?又不是什麽偏僻地界,哪能任憑咱們挑挑揀揀的?就這個宅邸,也不是想買就能買得著的,這裏周邊都是達官貴人的府第,距離二郎辦差的地方又近,能買到這裏,聽說都是托了好幾個人。”
“那院子怎麽能住人?碧玉這場病怪沒來由的,保不準就是被妨的。常媽,你說……”郭老太太到底生了疑,雖然沒說出來,常媽懂了。
“這不能。”常媽道,“奴婢想著,二夫人肯定不知道這回事兒,知道死過人,還讓人住?”
郭碧玉插話道:“奶奶,二嬸母就是故意把東院留給我們住的呀。”
她沒管郭老太太和常媽,自顧自的道:“二嬸母特意把東院留出來,給咱們長房,是敬重長房,誰不知道東邊兒的院子比西邊的好多了?要是二嬸母因為先來上京,就搶先挑了正院或東院住,那反倒會讓人說閑話呢!”
“你小小年紀怎麽就知道東邊為尊了?”郭老太太嗬嗬的笑起來,摸著郭碧玉的頭頂對常媽道:“大娘子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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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個兒是郭儀休沐,因此昨晚回來的雖然晚,卻聊發少年狂了一番,纏著李氏鬧到半夜。
早上起來,李氏臉色猶然還是嫣紅的,服侍郭儀穿上了一件藏青緞邊暗紋長襟,又幫他理了理衣領。
郭儀湊到她耳邊說了句玩笑話,李氏便捶了他一下,道:“還不快些去收拾好了,昨晚上母親差了人過來傳話,讓我們早上過去呢!”
郭儀笑道:“定然是母親是許久不見我了,心裏惦念,沒別的事兒。母親向來沒有早早叫媳婦過去伺候的規矩,你不用急。”他坐到桌邊,“早上用些清淡的,這些天應酬多。”
說話間雙壽和雙喜已經抬了食盒過來,一樣樣的往桌子上擺放。
“早就交代了。”李氏遞了筷子過去。
早上的是碧梗百合粥,簡單配了幾樣小菜,沒有什麽油炸之物,郭儀和李氏舒舒坦坦的用過了早餐,才並肩緩步的到了正院。
郭碧玉這邊剛陪郭老太太用過飯,就聽見外麵一群人忙不迭的請安聲,便擦擦嘴,從凳子上蹦下來,向外張望。
沒多會兒就看見她二叔郭儀從外頭風度翩翩的邁步進來,後麵跟著李氏。
郭儀身材修長魁偉,儀表堂堂,眼睛是郭家的杏核眼,五綹長髯更增了幾許威儀,李氏則是溫婉柔順的樣子,兩個人都是藏青色的衣服,倒很相配。
等他們給郭老太太問過安了,郭碧玉才見禮道:“問二叔父、二嬸母安。”
郭儀點點頭,他對哥哥郭皋家的這個女兒也沒有見過幾麵,更沒有什麽話說。
李氏沒有想到郭碧玉在老太太這裏,有些後悔沒叫郭美玉也過來,便柔聲道:“病可好了?天氣冷,你祖母向來疼你,就算是你不來請安也不會怪你的。”
“回二嬸母,已經全好了。”郭碧玉道,“多謝二嬸母關心,我這是病好了,怕祖母總記掛我,才急著過來報個信兒的。”
她回頭對郭老夫人道:“祖母,那孫女兒回去啦!”
郭老夫人要和郭儀、李氏說正經事兒,便也沒留郭碧玉,囑咐道:“你起的早,回去再睡個回籠覺!”
李氏沒做聲,臨近年底,夫子們都要返鄉過年了,但是布置下來的課業都不少,打從今天起美玉一天要抄寫幾百個大字,《女則》、《女論語》那都是要背的,除此之外,詩畫都不能丟下……像郭碧玉這樣清閑的,倒也真是少見。
若是郭美玉這般鬆懈,她可不能夠允許,換成了郭碧玉,她隻是不屑的嘴角微撇,並不多說什麽。
郭碧玉出了鬆鶴堂,時候還早,她帶著青燕和黃鸝又回了東院玉錦閣,墨鴉和郭媽正在屋裏魂不守舍的等著呢,看到郭碧玉回來了,急忙道:“怎麽樣?”
“房子的事,祖母自會跟二嬸母說的。”郭碧玉道,“我已經在祖母那裏用過早飯了,你們先下去吃早飯去,吃完了我們去把雀兒接回來。”
這些天連續幾個大晴天,前幾日下的大雪已經沒了影兒,隻有背陰處還有殘雪仍未消融。
郭碧玉重新換了一身大紅金色雲紋的棉袍,摘了頭上的絹花,換了一對兒金閃閃的金蝶簪子,小手攏在黑色貂毛的袖套裏,神情肅然的出了玉錦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