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對

  盛雷欽聽到這句話，立刻從餐桌後走了出來。他腿腳不便，平時都是祖盼兒攙扶著，可當祖盼兒又走過去的時候，我看到他明顯閃了一下胳膊。


  “雲煊。”他低著聲音叫了自己的兒子，“雲清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


  盛雲煊終於也站了出來，他閃爍其詞道：“卓雲清自己丟人現眼沒夠，還把我拖出來混淆視線。”


  他說這話時，我注意到祖盼兒一臉哀怨地看著他，那眼神，就像盛雲煊有負於她。


  盛雷欽沒再問下去，他又回過頭對卓雲清說道：“今天一家人聚餐，開開心心的，你帶著她過來，”說到這兒，他伸出手指了指我，“全家鬧得雞犬不寧。”


  卓雲清牽著我的手，狠狠地握了一下。


  “你們走吧。以後也別進這個家門了。”盛雷欽下了命令，我看到卓雲清的媽媽滿眼驚慌，卻一聲也不敢吭。


  我突然掙脫開卓雲清的手，走到盛雷欽跟前說道：“您這樣算什麽？”


  我的舉動令在場所有人都驚詫不已。如今，盛雷欽可是盛家正經八百的掌權人，而我，不過是個地位卑微、連盛家大門都還沒摸到的女人。


  他看著我，微微皺起眉頭，對我表現出諸多不屑，好像我連跟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似的。


  “既然您的準兒媳戲那麽多，為什麽不讓她唱完呢？”我繼續說著。


  很好，我的話成功激怒了祖盼兒，方才剛剛偃旗息鼓的她又燃起了囂張氣焰：“你算老幾？不會真以為自己進得了盛家吧？”


  我並不想跟她針鋒相對。我看了看宋沐陽，她依舊渾身發抖，可此時，沒有人注意到她蒼白的臉頰和慌張的神色。


  那個我曾豔羨不已的清純女神，此刻竟那麽無助。


  盛雲煊還在那裏當著縮頭烏龜，一想到這樣的人，曾親手鞭打過卓雲清，我的內心就湧出一股強烈的厭惡與憤恨。


  “盛雲煊，”我叫了他的大名，“作惡是要遭報應的。”


  說罷，我轉過身牽起卓雲清的手，對他說：“雲清，咱們走吧。”


  我想，此刻的他也確認了宋沐陽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因為我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失落，但當我握住了他的手，他的神色漸漸平靜。


  卓雲清對我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他的媽媽跟前說：“媽，我先和明明走了，回頭我會來接你。”


  “你們這樣算什麽！”當我和卓雲清肩並肩離開時，身後傳來祖盼兒歇斯底裏的叫聲，聽聲音，她隨後又跟盛雲煊發了飆：“盛雲煊！你他媽說句話啊！你說那孩子不是你的啊！你說！你說出來啊……”這大概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爆粗，她的話說出口，盛家大宅內才開始經曆真正的雞飛狗跳……


  祖盼兒淒慘的哭泣回蕩在我的耳畔，我心中五味雜陳。


  可我更心疼卓雲清。


  因為我相信，他一直都在心底為宋沐陽留著一個位置，可現在，他要生生從那裏剜出一塊肉，留下一道疤。


  我和卓雲清很快在外麵找好了住處，地方不大，和盛家沒得比，但足夠四五個人居住了。


  “委屈你了。”他認真對我說道。


  我搖搖頭，笑著對他說：“哪裏委屈了？住在哪兒都無所謂，和你一起就很好。我們再把媽媽都接過來，平時她們也能有個伴兒，一起去跳跳廣場舞什麽的。”


  我調皮地憧憬著美好的未來，而他就那麽站在那兒，雙眼含笑，聽我說著那些幼稚的話語。


  “其實我有一點不開心。”我終於說出了心底的話。


  “怎麽了？嫌房子小？”


  “當然不是，”我半皺起眉頭，“你會不會還愛宋沐陽？”


  我的聲音細若蚊蠅，我怕他討厭我這麽斤斤計較。


  他怔了一下，隨即笑得很開心的樣子，用手輕輕刮了我的鼻子。


  “怎麽啦？你笑什麽？”


  “有一點開心。”


  “開心？我現在不開心，你卻開心？”我不明白他的邏輯。


  “就……覺得你好像還挺在乎我。”他說罷，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這樣的羞澀我從未見過。


  我的心也砰砰跳個不停。


  已經坦誠相見那麽久的兩個人，卻會因為這樣的小心思而心生悸動。


  我們就那麽都半低著頭，各自傻笑著，最終，還是他將我抱進了懷裏。


  這個懷抱如此溫暖，我再也再也不要放開。


  “其實現在正好。”他又開口說道。


  “什麽正好？”


  “你離了婚，我也是個二手貨，還差點兒喜當爹。你和我，不正好嗎？”他說罷，將臉頰貼住了我的，就像在哄一個小孩子。


  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此生所經曆的所有傷痛，都是為了這一天。


  正如他所言，我知道、我相信，我們是天生一對。


  我明白，嫁入盛家會有更多的艱險，但和他相愛我都不怕，還有什麽能阻止我們的未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