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青

  文青的日記我帶走了,一直放在貼身的包裏,每天晚上都會坐在床上細細品讀,我甚至能夠從他的字麵上讀出他當初是用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寫出那些話的。


  “今天我有些看不清了,世界逐漸變得模糊,包括我愛的人。醫生說,我再不好好治療,病情隻會越來越重,可是,明明我就被宣判死刑了不是嗎?就算是乖乖的去接受治療,我也不能活下去啊.……”


  往後翻開,是文青畫的一幅畫。


  至今我還記得,他當初在上學的時候就能畫得一手好畫,後來我問了他,他說他學過一段時間,隻是大學後就荒廢了這門手藝。


  在幹幹淨淨的紙麵上,用筆墨描繪出了一名坐在床邊上換衣服的女人,背影單薄又帶著別樣的美感,十分吸引人。


  我想起來了,這是他在床上狠狠淩辱我以後,我忍著淚坐起來換衣服的場景。


  沒想到,他還畫了出來。


  不知不覺的,淚水浸濕了眼眶,我抿了抿唇,連忙把本子給關上放在了床頭櫃的抽屜裏。


  好像文青的這本日記就是一個重度催淚劑,每次看到他寫的話,我都會心如刀割,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


  跟文青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裏,我體會到了可能別人這輩子都無法體會的感受。


  時間一晃眼過去,很快到了我預產期這一天,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我捏了捏拳,冷汗直冒,內心緊張、害怕,又充滿著期待。


  如果文青還在的話,他一定會陪在我身邊,還會拉著我的手,溫柔地說:“阿琳,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孩子出生。”


  我們的孩子……

  手撫摸著已經很大的肚子,疼痛感一陣一陣傳來,我倒在床上呻吟出聲,就在這時,一道腳步聲傳來,疲憊的看去,隻見是陳依萱。


  她見到我這樣,微微一愣,然後連忙問我怎麽樣了。


  我搖了搖頭,畢竟陣痛都是很正常的現象,等到宮口開得差不多,就能生了。


  距離上次跟陳依萱見麵,還是去分遺產的時候,已經很久了,久到……我都快要忘了她的樣子和聲音,本以為再次見到陳依萱,我一定會認不出來,可沒想到,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變了很多,比以前還要瘦些,不過眼神卻沒有那樣淩厲了,反倒多出了一份溫柔。


  這樣的她,更美。


  “謝琳,你真的沒事嗎?可是我看你很難受.……”陳依萱有些焦急,看著我不知道應該做什麽,手忙腳亂。


  我疼得說話都沒力氣了:“沒事.……你幫我去叫一個護士吧,就說我要生了.……”


  她有些不放心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跑去叫人了。


  “寶寶.……不要著急,很快你就會見到媽媽了……”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被推進手術室的,伴隨著的除了疼痛就是疼痛,期間好幾次我都要脫力得暈過去,但醫生一直在說,孩子的頭出來了.……馬上孩子的身子就出來了.……

  能夠給我力量的,就是醫生這一次次充滿喜悅的聲音。


  到最後,我用盡僅剩下的最後力量,用力大喊一聲,在我快要暈過去的最後一刻,我聽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孩子那響亮而又清脆的哭聲.……

  淚水順著眼角流下,我閉上眼輕輕喘氣,文青,我們的孩子出生了。


  是個男孩,我跟陳依萱一起想的名字,叫做文思卿,卿同音青,也代表我跟陳依萱對文青的思念。


  兩年後,我抱著思卿站在文青的墓前,看向那張黑白照裏笑得明媚的男人,說:“卿卿,叫爸爸。”


  思卿眨了眨眼,奶聲奶氣地叫了句“爸爸”,突然就“咯咯”地笑了起來,好像有誰在逗他開心一樣。


  都說孩子的眼睛最純淨,能看見我們成年人看不見的東西,我相信,一定是文青回來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