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永遠是我的好哥哥
忽然，又有手機鈴聲響起，是蘇眠的，她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眸色開始變得暗沉起來，那裏似翻滾著火焰。
蘇眠抬眸望著蕭楓：“我有事要先走。”
蕭楓眉頭一蹙：“怎麽了？”
蘇眠邊說邊往外走：“爺爺情況不好，怕是……”眼裏恍惚間生出了淚花，腳步開始變得淩亂起來。
蕭楓牽上她的手：“別擔心，會沒事的。”
男人的話語帶著安撫，讓蘇眠淩亂的心稍微變得沉靜了些。
蘇眠點點頭，抬腳往外走去，腳步虛無碰上了沙發的一角，隱約間有痛楚出來，一陣陣的，可她仿若未聞，步子依舊邁得很急切。
蕭楓見狀攬上蘇眠的肩，聲音溫潤的說：“別急，我跟你一起去，另外我會聯係國外的醫生，看看有沒有什麽更好的治療方案。”
隨即兩個人相偕走進電梯間。
從電梯間走出時，蘇眠側眸看了眼前方的接待台，那裏站立的女子已經不是方才的那位。
蕭楓順著她的眸光看過去，什麽也沒說，但不滿看出他眸底流露出滿意的光芒。
辰江醫院
住院部十六樓VIP病房內，醫生忙進忙出的走動著，每個人臉上都透著暗淡的色澤。
病床旁的男人一臉憔悴的凝視著病床上的老人，眼裏布滿了血絲，臉色凝重。
“蘇伯，爺爺怎麽樣？”蘇眠從電梯間走出，急切的跑過來，一把拉上老者的手。
蘇伯淚眼婆娑的搖搖頭：“蘇丫頭，老爺在等你，你進去吧。”說完一直掛在眼底的淚花終是垂落下來，雖然無聲但敲在了蘇眠的心間，她身體微微一顫。
“阿眠……”蕭楓適時的扶上她的腰。
蘇眠側眸看了男人一眼，慢慢搖了搖頭，隨後逼退眸底的霧水走了進去。
“元澈。”蘇眠輕輕喚了聲病床旁的男人。
元澈慢慢的回頭望去，看著徐徐走來的身影，挪動了下步子，又轉頭對著病床上昏迷的元老爺子說道：“爺爺，小眠來了，您睜開眼看看我們……”
男人話語淒涼，帶著一抹悲愴的情緒，出口的話像錘子般砸上蘇眠的心。
恍惚間，蘇眠憶起了這些年跟元老爺子相處的點點滴滴，倘若不是老人的付出，哪有今日的她。
她握著老爺子的手，慢慢蹲下身子，聲音沙啞的說道：“爺爺，你醒來好不好，求求您了，醒來吧。我一定會聽你的話，我……我跟元澈一定會好好的經營元氏，拜托您醒來吧……”
女子聲音帶著懇求，起起伏伏間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蕭楓站在幾步之外，插在口袋中的雙手倏地攥緊，有種心疼，在他心口蔓延。
忽然，老人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
蘇眠抬起頭，喜極而泣的看著顫動的手指，高興的說：“爺爺，爺爺，醫生，我爺爺有反應了。”
蘇眠直起身，把頭湊過去，一雙眸子目不轉睛的盯著元老爺子。
醫生齊齊的走過來，掀起老爺子的眼瞼，拿著手電筒左右照射起來，隨後淡淡的說道：“有什麽想說的，趕快跟老先生說幾句吧。”
隨後，幾人慢慢走了出去。
蘇眠看著消失在門口的身影，用力深吸一下，揚起唇角：“爺爺，你躺在床上好久了，今天的天氣這麽好，我領你出去轉轉吧。”
說著動手掀開了元老爺子身上的被子。
元澈找來輪椅。
十幾分鍾後，兩個人推著輪椅，漫步在醫院的小花園中，花園裏芳香四溢，偶有蝴蝶飛過落到元老爺子頭上，隨後又姍姍飛走。
“爺爺，你看花好漂亮。”蘇眠說。
“爺爺，你已經好久沒出來了，等過兩天我們就回蘇立小鎮，那裏的花更漂亮，蝴蝶更美麗。”蘇眠接著說。
走著走著，前方有孩子跑過來，手裏拿著一隻新買的風箏，孩童可愛，臉頰上有兩個大大的酒渦，配上忽閃的大眼睛，越發顯得靈動。
他跑的飛快，一不小心摔倒在了輪椅前麵幾步外。
元澈剛想移動腳步，有孩童的家長跑過來，抱起他連聲安撫：“有沒有摔疼？”
小男孩搖搖頭，笑著說：“沒事，我是男子漢，不怕疼。”
聽著這話，元澈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每每自己摔倒時，爺爺總是對他說：“男子漢要堅強。”
所以這些年他一直在堅強，努力的堅強著。
可此時，他突然忘了堅強的意義，他慢慢開口：“爺爺，你一直告訴我要堅強，那你能不能也堅強起來，元氏還沒有壯大，我還沒有結婚，你可不可以努力的活下去，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說這句話時，元澈走到了輪椅的前方，他蹲下身子，伸手給元老爺子蓋了蓋被子，眉宇間透著渴望。
蘇眠仰頭望著天空，眼角的淚花隱沒在眸底深處。
有風襲來，卷起被子一角，露出老者蒼老的手，就是這雙手帶領元氏走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創下一個又一個奇跡。
忽然，手指無意識的蜷縮幾下，似在掙紮著抓撓什麽，不過，終是在無人注意時，又滑落下來。
屬於元老爺子的人生，在這個秋意盎然的季節緩緩畫上了句號。
下午三點，元氏集團正式發出公告，元氏前董事長元震天於2015年9月10日下午15時與世長辭，享年76歲。
這個為了元氏集團鞠躬盡瘁的老者，安詳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一時間各大網站，微博爭相報道，畢竟元老爺子的成就放眼整個A市無人能及，再加上一生所行的善事，關於他去世的消息，刷上了微博頭條。
一連多日不曾消退。
三日後，元老爺子的葬禮在家鄉蘇立小鎮舉行，秉承著元老爺子的遺訓，一切從簡。
那日細雨蒙蒙，煙霧籠罩，風悄無聲息的刮著，每個人臉上都異常悲愴，眼底死寂一般的暗沉。
蘇眠穿著一身黑色西服靜靜的站立在墓碑前，望著墓碑上的照片，她腦中閃現的是曾經的一幕幕。
老人和藹的笑容。
老人諄諄的教導。
老人無時無刻的關懷。
老人那雙永遠明亮的眸子。
蘇眠任雨絲飄落在身上，有水珠滑落，在她長睫上抖動幾下，遮擋住那雙深邃的眸子。
周圍的人舉著傘，一一往回走，唯剩一抹身影默默的站在原地。
斜風細雨下，遠遠便能看到有抹孤寂的身影肅然而立，天色暗沉，她比天色更沉，周身透著悲涼。
她站在那處久久未動。
元澈率先走進她身旁，隨後田雨，蕭楓，阿川，高銘也緊緊跟上。
田雨攬上蘇眠的肩，柔聲說：“小眠，想哭就哭出來吧。”
蘇眠搖搖頭，淚水混合著雨水掛在眼角：“爺爺不喜歡我哭，我要一直笑著。”
聲音太淒涼，惹得田雨鼻頭一酸。
風漸漸變大，雨絲變成了雨珠，打在人身上格外的疼，而他們仿若未聞，齊齊的站立了很久。
直到整個天色暗沉下來，才邁著步子離開了。
這夜，蘇眠沒有回A市，她要留在這裏給元老爺子過一七，蘇立小鎮有個風俗，逝者死後的第七天，親人都要為他燒些紙錢，讓他在另一個世界能活的更加好。
蘇眠沒走，蕭楓有些擔心，特意跟田雨談了談，最後田雨也留下來陪著蘇眠。
高銘，阿川，蕭楓因為有公事需要處理，都連夜驅車幹了回去。
蘇眠沒有去給他們送行，因為她心裏太悲傷，已經忘了周遭的一切，吃過晚飯後，在田雨再三的要求下，她被推進了臥室。
偌大的雙人床，她躺在上麵輾轉反側，過往的情景閃爍不停。最後她放棄了掙紮，從床上坐起，光著腳走下了樓。
暖黃的燈光下，有人影在浮動，影跡綽綽。
蘇眠邁著細碎的步子，一點一點向前移動，側目看過去時，有道身影出現在眼前。
男人眸光渾濁，透著迷蒙的色澤，燈從他頭頂垂下，在他眼瞼下方映出一片影。
“小……小眠，你來了。”元澈揚了揚手中的酒杯，抬眸望著蘇眠。
蘇眠慢慢走到餐桌旁，俯身坐下：“嗯。”
元澈輕飲一口：“喝酒嗎？”
蘇眠默默的點了點頭。
隨後，一杯紅酒出現在她麵前。
元澈搖晃著杯中的酒液，眸色透過紅酒杯顯得猩紅一片，他有些落寞的說：“爺爺走了，這裏以後就隻有我自己一個人了。”
蘇眠低頭飲了口紅酒：“怎麽是你一個人呢，還有我。”
元澈聽了，眸色恍惚間變得明亮了許多，他揚起唇角：“對，還有你，還有你陪著我。”
他接著又說：“小眠，你會不會一直陪著我？”
蘇眠望著他，淡淡開口：“你永遠是我的好哥哥。”
“隻是哥哥嗎？”元澈勾唇牽強的一笑：“你知道的，我自始至終都不想當你的哥哥，我想當你的愛人。”
蘇眠放下酒杯，語重心長的說：“元澈，你知道的，我們不能……”
未完的話，被突然襲上的嘴唇吞沒在唇齒間，男人低頭肆無忌憚的深吻著。
蘇眠抬起手，用力的掙紮著，眼神變得無比犀利。
可她忽略了男人的略根性，尤其是一個酒醉的男人，力道上，她是無論如何也贏不了的。
掙紮的越激烈隻會更加刺激他的感官。
元澈忘情的吻著，舌尖趁勢滑入到蘇眠口中，不顧她的閃躲，強行進入。
蘇眠張開牙齒用力一咬，頃刻間血腥味，充斥在唇齒間。元澈睜開迷蒙的眸子，深情的望著眼前的女人。
有種渴望破土而出，急需宣泄。
他倏地抱起蘇眠，把她放倒在客廳的沙發上，伸手去扯她的衣服。
“元澈，你放手，放開我！”蘇眠聲嘶力竭的喊道。
元澈被情欲主宰，早已忘了今夕是何夕，隻知道內心深處有種聲音在不停的呐喊，要她，要她。
“元澈……放手。”蘇眠捶打在男人身上的力道開始變得小了些，眸底一片哀涼。
她忍不住去想，少時一起長大的少年，怎麽會對她如此，那個溫潤如玉的男人到底去了何方。
這個世界究竟被打磨成了何等淒慘的樣子。
手慢慢的垂下來，圓睜的眸子認命的閉了起來，有淚珠順著眼角滑落，低垂到元澈手背上。
淚珠涼涼的，驚住了元澈的眸，他呆呆的看著身下的女人，發絲淩亂，衣口大開，臉色慘白的如一張紙，上麵透著死寂般的氣息。
他倏地頓住手，身體猛地滑到地上，顫抖的說：“小眠……小眠……”
蘇眠睜開眼眸，抬手死死抓緊領口，從沙發坐起，看也不看元澈一眼，踉蹌著站起身，邁著步子走了出去。
大門被人用力的推開，一陣風雨襲來打在蘇眠身上，淩弱的身體更加的搖搖欲墜。
她光著腳踩在泥水中，深一處淺一處的印上她的痕跡。
身後路燈昏黃，影跡蕭索。
蘇眠沒有意識的前行著，直到前方有人影舉著傘朝她走近時，最後一絲力量恍惚間被抽幹，她直直的倒了下去。
“小眠！”田園待看清倒下去的身影時，一把扔掉手中的傘，快速的跑了過來。
“小眠…。”
“小眠……醒醒，醒醒。”
田雨急切的呼喚著，她隻是回家裏跟老娘說了幾句話，沒想到在見蘇眠時，她便成了這個樣子。
田雨很慌，她左右張望一下，前方有人跑過來，她揚起手：“元澈，快來，小眠暈倒了。”
元澈跑幾步，屈腿跪在蘇眠身前，抱起她大聲說道：“先回家。”
田雨：“噢，好。”
她跟在元澈一側，一起走回來元家。
這一夜，元家過得很忙碌，剛忙完了元老爺子的葬禮，緊接著元家的養女又病了，醫生來了一個又一個，直到天亮，蘇眠才停止了說胡話。
還是這一夜，蕭楓從夢中驚醒，他倏地睜開眸，夢境中好像阿眠一直在呼喚著他。
一遍一遍。
男人不放心，拿出手機給蘇眠撥打了個電話，剛響一聲，他又急忙掛斷，萬一擾了蘇眠睡眠，那便不好了。
隨後，他又撥了另一組數字，電話接通的瞬間，隱約聽見那端傳來嘈雜的聲音。
“喂。”田雨舉著手機走到衛生間。
“不好意思，打擾了。”蕭楓站在窗前，看著泛白的天際開口道：“阿眠她睡的好嗎？”
“啊，小眠呀，她很好，你別擔心了。”田雨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眉眼閃過一抹不再在。
她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隱約覺得，這件事蕭楓還是不知道的好。
“晚飯吃的怎麽樣？”蕭楓問。
“吃的很好。”田雨回。
“睡前喝牛奶了嗎？”
“喝了。”
“早飯給她做些清淡的。”
“好。”
“掛了。”
“嗯。”
田雨聽著手機傳來的嘟嘟聲，渾身像抽幹了力氣般軟軟的靠在牆上，她伸手輕輕拍下胸脯，那裏起伏的異常快。
還好，還好，還好沒有穿幫。
片刻後，田雨握著手機走出了衛生間。
臥室裏，元澈坐在蘇眠床前，神色低沉的可怕，他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田雨走近，眸光在蘇眠跟元澈身上輾轉少許後，終於看出了些許的端倪，她站定在元澈旁邊，沉聲問：“你對小眠做了什麽？”
元澈：“……”
田雨深吸一口氣，出聲指責道：“她現在都這個樣子了，你還敢冒犯她，你……”
一時間田雨氣的說不上話來。
元澈把頭垂的更低，手指穿插在發絲中，用力的拉扯了起來。
蘇眠躺在床上，靜靜的沉睡著，一張臉毫無生氣可言。
“出去，出去。”田雨拉上元澈的手，生拉硬拽的把他趕出了臥室。
“嘭。”門被田雨重重的關上。
元澈站立在門口，身子慢慢倚靠在了牆上，他想起了少時，每每蘇眠生病時，他都會比她痛上十分，她是身體痛，而他是擔心的痛。
他站直身體走下樓，來到一樓衛生間裏，望著鏡中那個模糊的容顏，用力的砸了下去。
玻璃鏡子應聲碎裂，白皙的手背上浸潤了許許多多的血漬，一滴一滴垂落下來。
二樓臥室裏
田雨取出幹淨的毛巾，為蘇眠擦拭著身體上的汗水，邊擦邊喃喃自語道：“小眠，過幾日我們一起回A市吧，這裏的天氣太冷了，突然間覺得還是A市好，溫度合宜。”
她接著又說：“到了A市，我讓王兵請咱們吃飯，就吃你最喜歡的意大利餐好不好……”
田雨斷斷續續的訴說著，眼底始終含著暖意。
天漸漸亮起，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終於停息下來，天際泛起了白。
蘇眠悠悠從夢中轉醒，她慢慢睜開眸，恍惚間忘了自己在何處。偏頭看去，趴在床邊的人影，讓她眸色一暖。
“田雨。”蘇眠輕柔一喚。
田雨睜開眼，抓上蘇眠的手，高興的說道：“小眠，你醒了！”聲音透著喜悅。
蘇眠點點頭回握住田雨的手：“田雨，我想回A市了。”
田雨：“好。”
半個小時後，蘇眠收拾妥當，在田雨的陪同下，走下了樓。
一樓客廳裏有腳步聲來回踱步，細聽之下，隱約能聽見行走人的呼吸聲，帶著不安，略顯急促。
他抬眸向著樓梯上望去，眸色開始變得明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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