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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你的腿,是隱疾還是隱情?

  肖暖和母親周玉回到家裏來的時候,秦正南正躺在她的床上午休。


  她推門進去的時候不知道他在睡覺,開門的動作有點大,但看到床上的人紋絲未動,想著應該是睡著了,就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走了過去。


  秦正南的輪椅放在床邊,他背對著門向左側躺在床上,右臂從前麵伸過去枕在手上,左手手上還拿著一張照片。


  睡姿像個孩子一樣。


  肖暖屏住呼吸,悄悄地把照片從他手裏抽出來,看了一眼。


  竟然是她四五歲的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在公園裏的薔薇花下拍的。她那個時候穿了一條粉色的棉布連衣裙,紮了兩隻小小的衝天辮,雙手叉腰,笑得跟身後那正開得荼蘼的薔薇一樣燦爛。


  她對這張照片拍攝的情景已經忘記了,但她記得,這裙子是媽媽親手為她做的,至今還保存著。


  “偷看別人照片!哼!”肖暖把照片放下,正要轉身離開,看到床上的男人身上沒有蓋任何東西,就拉了一條毯子輕輕給他蓋在了身上。


  濟城馬上進入十月,天氣已經涼了下來,這樣睡覺不感冒才怪!

  肖暖腹誹了一句,手剛要拿開,在看到男人那張天然無害的睡顏時,她的手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收回手,在他旁邊坐下來,仔細偷窺他的樣子。


  睡夢裏的秦正南,不似平時那樣,眉心總會動不動就皺一下,平展的額頭顯得他更加年輕。又長又密的睫毛,陽光這麽一照射,在眼瞼上投下了一層很淡的睫影。


  再往下看,鼻子很挺,性感的薄唇微微抿著,天生的唇線很明顯,真是讓人嫉妒讓人恨!


  再加上他利索清爽的碎發,白皙沒有一絲皺紋的皮膚,尤其是看不到他那總是裝著很多種情緒的眸子時,30歲的秦正南此刻看著年輕了不少,肖暖甚至覺得比安俊遠還年輕,更耐看。


  這麽帥的男人,又這樣有能力,偏偏雙腿不能站起來……


  肖暖瞅了一眼那即使被毯子遮蓋住,也能看到的均勻修長的大長腿,忍不住再次惋惜地歎了一口氣,“真可惜!”


  “可惜什麽?”


  肖暖搖了搖頭正要站起來,身側突然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她嚇了一條,連忙從床上蹦下了床,抬手撫著胸口,看向床上正緩緩睜開眼睛的男人,“你裝睡?嚇死我了!”


  “惡人先告狀了吧?”秦正南撐著身子坐起來,懶懶地伸了個懶腰,轉眸看向她,“明明是你……”


  在他看到肖暖的樣子時,說了一半的話沒有再繼續下去,錯愕地定定看著她,那深邃的眸子裏流轉著毫不掩飾的驚訝……甚至是,不可思議。


  肖暖看到他那莫名其妙的眼神,一開始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抬手揪著自己的頭發,衝他嘿嘿笑道,“怎麽樣,新發型,好看嗎?”


  秦正南微微眯了眯眸子,毫不留情地搖了搖頭,沉下了臉,嚴肅地說,“不好看,給我換回去!”


  肖暖以為他是玩笑,就轉過身來到穿衣鏡前,自己又仔細瞧了一眼。


  她以前是披肩的垂直長發,但大多數時間為了方便都是簡單地紮成馬尾。剛才被季妍拉到美發沙龍裏去,她瞧著美發師送來的發型圖,又瞅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直接指著一款齊肩齊劉海的短發說,“就這款!我要剪成短發!”


  剪的時候,她閉著眼睛,聽著耳邊傳來的那“哢嚓哢嚓”的聲音,一直不敢睜眼去看。直到季妍在旁邊說,“暖暖,你留這種中長發也不錯,很利落很漂亮。”她才不敢相信地睜開了眼睛。


  鏡子裏的自己是個全新的自己,像是又回到了中學時代。好像那被剪掉的一地長發,真的能帶走她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委屈和煩惱……她真的需要振作起來,從安俊遠帶給她的陰影裏走出來,重新開始屬於她自己的精彩人生。


  不過才三年而已!她以後的人生裏,還有很多個三年要去度過……不能被一顆歪脖樹吊死了!

  肖暖轉過身來,不滿地對已經下床回到自己輪椅上的秦正南說,“哪裏不好啊,我覺得還行啊,你不覺得我年輕了很多嗎?”


  “對!很年輕!然後我們一起出去的時候,繼續讓那些小朋友叫你姐姐叫我叔叔,然後你就滿意了得意了,是吧?”秦正南抬眸看著她,那口氣就像是在逼問。


  “我……我無語!大叔,就這個原因,你就不喜歡我這發型,讓我再換回去?”肖暖是真的無語,這個家夥,怎麽這麽小氣。


  居然還在為小豆豆在樓下見麵時叫他的那聲叔叔生氣!拜托,都30歲的人了,好意思給別人當哥哥?

  “跟這個沒關係!”秦正南卻否認了,皺著眉不悅地看著她,“我不喜歡這個發型,我喜歡看你長發的樣子。”


  後麵這句話,他說的聲音很低很柔,讓肖暖有種那句話是在誇她長發更好看的錯覺。


  她瞬間沒了鬥嘴的興趣,噘著嘴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明明是你非要讓我去換個發型的,現在又不滿意了,哪有你這麽無理取鬧這麽霸道的!剪都剪了,總不能讓我戴假發吧?”


  秦正南瞧著她似委屈又似撒嬌的樣子,臉上的神色頓時緩和了下來,嘴角勾了勾,將輪椅滑過去,拉住她的手腕,讓她順勢坐在自己的腿上,抬手撫摸了一下她那新發型,“下次要剪頭發的時候,要征求老公的意見。”


  “要求真多!”她不滿地撇撇嘴,站了起來,很快又笑道,“走吧,我帶你下樓去,院子裏的桂花樹開了,好香的!”


  “好!”他點點頭,轉眸看了一眼被她放在桌上的照片,輪椅便轉動方向,走了出去。


  在小區的院子裏,秦正南坐在桂花飄香的樹下,瞧著遠處肖暖和一群小朋友吹泡泡、玩老鷹捉小雞玩得不亦樂乎,嘴角的弧度慢慢地勾起,那深潭似的眸子裏蘊起越來越柔和的光芒。


  可漸漸的,肖暖的影子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然後再清晰起來的時候,卻漸漸地變成了另外一張臉。


  除了發型一樣,其他都不甚一樣。


  女人將垂在臉上的頭發捋到耳後,在他身邊蹲下來,仰起臉看向他的眸子裏滿是憂鬱,“正南,對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美國醫治雙腿了。家裏壓力很大,我真的快扛不下去了,你會理解我的,對嗎?”


  他冷冷地看著女人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地對他說這一番話,忽然就笑了起來,抬手撫著她的頭發,“隻要你幸福就好。”


  “正南,你的腿一定會治療好的!你是個好人,以後一定會遇到一個好姑娘的,我配不上你。”女人的眼淚流了下來,哭到哽咽。


  “不!是我連累了你,你這個選擇是對的!”他麵無表情地說。


  “喂!想什麽呢!”


  一道清麗的聲音打斷了秦正南的回憶,他收回思緒,眼前是肖暖那張滿臉掛著問號的笑臉。


  “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玩得那麽興奮,瞧你這臉,紅撲撲的。”秦正南很自然地抬手捏了捏她的臉。


  “哎呀,那麽多小朋友在,不準欺負我!”她忙避開他的手,站起身將他推到樹下的一個樹樁旁,她坐了下來。


  “暖暖,”他突然喚她。


  肖暖一愣,有點不確信地扭頭看向他,那臉上的表情是在問,你在叫我嗎?

  雖然他在父母麵前為了演戲,都把她親昵地喚暖暖。可是,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如此喚她,聲音很溫和,喚得又那樣自然,就像是一直以來他都這樣喚她似的。


  “怎麽了?我不能叫你暖暖?”他自然是看穿了她臉上的驚訝,挑了挑眉,問。


  “沒有……不適應。”她實話實說,但心裏卻癢癢的,也似乎很滿足。


  除了爸爸,他是第二個這樣叫自己的男人……她意識到自己又想起了安俊遠,連忙掐斷思緒,抬眸問他,“怎麽了?叫我有事嗎?”


  秦正南沒有回答,而是控製輪椅麵向她,向她伸出了手,看著她的眸子裏是她分辨不清楚是真是假的濃濃溫柔。


  她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已經跑遠的幾個孩子,垂眸伸出了手,將自己的手放進了他的大掌裏。


  他的掌心溫熱幹燥,很溫暖。


  秦正南緩緩合並五指,將她的手裹住,抬眸看向她,“暖暖,如果我們的夫妻關係一直存在,你會不會因為我的腿而嫌棄我,離開我?”


  肖暖一愣,猛地抬頭,不解地看向他,“什麽意思啊?”


  “我是說如果,你會不會拋棄一個突然殘疾的丈夫或者男朋友?”他淡淡地說著,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眸子,似乎想抓住她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我啊……”肖暖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受著他手心裏傳遞過來的溫度,她想起了自己也曾問過自己這樣的問題。


  如果秦正南真的是自己的老公,她願意不願意一輩子伺候他?


  答案不確定,也是模糊的。


  卻不是因為他的腿,而是因為她覺得這種如果根本不會存在。秦正南是什麽人,裴夢那句話說得雖然殘忍,但是不失事實:秦正南這種千年一遇的搖錢樹,你可要把握好機會哦!別說他坐輪椅了,就是四肢都殘疾,願意嫁他的女人都排隊呢!

  對她來說,他是不是搖錢樹跟她沒關係,她也沒興趣關注別人有錢沒錢,但秦正南……這個男人的魅力,不光是他的身價。


  不過她也無數次提醒過自己,自己現在是因為失戀,剛被別的男人甩了,心裏太脆弱,或許身邊稍微有個不錯的男人,都會覺得對自己太好……她不能讓自己這麽快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泥潭裏去。


  “怎麽,就這麽難回答嗎?”看到她猶豫不決思來想去的樣子,秦正南微微蹙起了眉,“不想回答就算了。”


  他突然放開她的手,控製輪椅轉了過去。


  轉身的一瞬間,肖暖看到了他臉上有一種她從未見到過的神色。


  受傷,失望,還有沮喪。


  認識秦正南以來,霸道的他,無賴的他,對待工作時認真的他,嚴肅的他,還有時而溫柔的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


  肖暖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心猛地疼了一下,像是被突然發射過來的針狠狠刺了一下,尖銳地痛。


  她忙站起來,抓住了他輪椅的扶手,讓輪椅停下來,走到他身邊,蹲下來,雙手放在他的腿上,抬眸笑著看向他,“如果他真的是我老公或者男朋友,如果我們真的相愛,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離開他。”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笑眯眯地著看向他,但秦正南還是從她那清澈的眸子裏看到了另外一種東西。


  認真,堅定。


  他方才沉下來的俊臉上,線條立刻變得柔和,嘴角不由地慢慢勾起,抬手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所以我說你是傻妞,跟著一個廢人有什麽用?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照顧不了,這個女人完全可以離開他的,不受任何道德約束,更不受法律限製。”


  “切!要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法律和道德來衡量的話,那這世界太冷漠太沒勁了!”她撇撇嘴,完全不讚同他的說法。


  聞言,秦正南卻微微一愣,隨即眸子裏的笑意擴散開來。


  如果所有人都能像她這麽傻,那這世界上也沒那麽多悲劇了吧?

  “對了,我爸爸讓我明天帶你去濟仁醫院看看專家。他以為你的腿隻是小傷,不過我想了下,真的可以帶你過去看看,濟仁醫院是我們濟城醫療水平最好的醫院,因為是私立醫院,醫生的態度也很好。”回到家裏的時候,因為和姚準一起扶秦正南上樓,累得氣喘籲籲的肖暖坐下來,對他說。


  “好!既然嶽父大人和老婆大人都讓我去看看醫生,我隻好遵命了!”他點了點頭,爽快同意。


  第二天,肖暖和姚準一起帶秦正南去了濟仁醫院,姚準不知道從哪弄了一輛越野車,親自開著,倒是方便了不少。


  “姚準,季妍呢?怎麽不見她?”路上,肖暖隨口問了一句姚準。


  “哦她啊……”姚準頓了一下,對她笑道,“說是昨天的發型太失敗,今天不出門,明天才出門。”


  “沒有啊!我覺得她昨天的新發型很好!”肖暖客套地說了一句之後才回想了一下,咦,季妍昨天就剪掉了一點發尾,發型根本沒動啊……可能是累了,不想出來,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吧。


  “肖暖女士,限你一個月之內把頭發恢複原狀,否則我就親自動手給你換個發型!”秦正南邊威脅邊警告地對她說。


  “你會剪頭發嗎?”她詫異又天真地問。


  他挑了挑眉,理所當然地說,“當然,而且很快,保證分分鍾讓你頭上一根毛發都不留!”


  “就知道你這麽狠!”肖暖哼了一聲,佯裝賭氣地轉過了頭去。


  不過,這個男人也真夠奇怪的,還管老婆什麽發型?管就管唄,她又不是他的真老婆……無聊!從現在開始,她偏要每次都叫他大叔,不老也要把他叫老!看他還怕自己老不老!

  到了濟仁醫院,肖暖正要去掛號,秦正南攔住了她,“不用掛號,直接去腫瘤科找康教授。”


  “康教授是誰?”肖暖好奇地問,“你認識嗎?已經預約了?”


  “不認識!也沒預約,但是他應該會見我。走吧!”


  “好吧!”肖暖瞧著他自信滿滿的樣子,和姚準一起推著他進了電梯。


  到了腫瘤科,秦正南吩咐了姚準幾句話,就見姚準點點頭,去了醫生辦公室。


  很快,肖暖就看到姚準和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辦公室裏走出來,一起向這邊走過來。


  因為是迎著光,她看得很清楚,那位醫生個頭很高,身材修長,兩隻手插在醫生製服的外口袋裏,脖子上還掛著聽診器。再看那張臉,五官深邃,麵上平靜中透著一股子冷酷的味道。


  玉樹臨風,瀟灑倜儻!


  她第一次見有人把那又肥又寬的白大褂穿得像走T台的男模,肖暖忍不住讚歎道,“我在濟城生活了這麽多年,居然都不知道這裏有這麽養眼的一個帥哥醫生。”


  “別人可是海歸的教授,據說是整個華東地區醫學界最年輕的教授。”


  身側一道冷冷的淡淡的聲音傳來,肖暖轉過臉去“哦”了一聲,正要再轉回來,卻發現秦正南的視線哪裏在看別人康教授,明明在盯著她看好不好?


  瞧他那什麽眼神?哀怨?冷漠?冷怒?似乎還含著恨!


  “怎麽了?你怎麽這眼神,跟個怨婦似的!”肖暖完全不明白他的怒從何來。


  “沒什麽,康教授已經結婚,育有一女一兒,我建議你還是趁早打消了對他的想法。”秦正南淡淡地警告了一句,轉過輪椅向翩翩向他走過來的康子仁移去。


  肖暖一愣,回味了一下他的話,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原來他是在行使老公吃醋的權利啊!


  哼!這角色狀態演繹得越來越到位了!


  肖暖不服氣地撇撇嘴,也忙跟了上去。


  “康教授,這就是我們家秦正南先生。”姚準在秦正南前麵站定,分別介紹兩個人,“先生,這位就是康子仁教授。”


  “秦先生,聽易先生提到過您,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裏見麵,幸會。”康子仁微微彎了彎眸子,向秦正南伸出了手,另一隻手依然在口袋裏插著,儒雅又俊逸。


  “果然是久聞不如一見,康教授氣度不凡,我太太剛才都在不住地誇讚你。”秦正南笑著伸出手,兩個人友好地握了握。


  “哦?秦先生已經結婚了?”康子仁臉上劃過淡淡的訝然,禮貌地笑著衝站在輪椅旁邊的肖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肖暖忙回他一個淡淡的笑,一時間有點局促。


  這個秦正南,非要當著大家的麵說這樣的話,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秦正南笑著抓起肖暖的手,對康子仁說,“半個月前回國才辦的事,還沒來得及告訴易先生,回頭補請大家喝喜酒,康教授可一定要賞臉。”


  “一定!”康子仁挑眉笑道,身子側了側指向走廊那邊自己的辦公室,“姚助理說秦先生今天過來看腿,那跟我來辦公室吧!”


  “打擾了!”秦正南點點頭,肖暖趁機抽出自己的手,走到他身後,推著輪椅跟上了康子仁的步伐。


  在康子仁辦公室,姚準把秦正南的病曆和診斷書全部交給康子仁看完之後,康子仁對秦正南說,“我在美國讀博士的時候倒是接觸過癱瘓的病例,但畢竟不是專攻這個的。我先替你做一個簡單的檢查,再請我們醫院這方麵的專家過來會診。”


  康子仁說著,就在秦正南旁邊坐下來,手觸上了他的膝蓋。


  秦正南卻突然抬手按住了他的手,“康教授,我可是慕名而來的,你可別敷衍我,不是應該讓我躺平了再好好檢查檢查嗎?”


  康子仁覆在他膝蓋上的手頓了一下,隨即抽回手,抬眸笑著對他說,“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久病成醫,看來秦先生對自己的病情非常了解。”


  秦正南瞧著他臉上那意味深長的笑,垂眸笑了笑,“了解卻無法治愈,這才是最痛苦的事。”


  康子仁沒有再說話,起身對肖暖客氣地說,“秦太太,我現在要為秦先生做一個詳細的檢查,還麻煩你和姚助理回避一下,先在外麵等一會。”


  肖暖忙點點頭,“哦!好!康教授,真希望您能把他的腿治好!麻煩您了!”


  離開之前,她腳下稍稍頓了一下,抬手在秦正南肩膀上按了一下,才轉身離開。


  秦正南臉上有一瞬間的意外,不由地扭頭看了一眼肖暖離去的背影,臉上很快變得異常柔和。


  “看來易先生之前說的那些關於您的傳聞都不怎麽靠譜。”康子仁在自己的椅子裏坐下來,取下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挑眉笑著看向秦正南,“秦先生和秦太太新婚燕爾,彼此臉上都是幸福,看來感情匪淺。”


  “嗬嗬,我隻知道康教授醫術了得,沒想到還是一個情感專家,懂得從麵相看內心?”秦正南回了康子仁一個同樣意味深長的笑。


  “都一樣的道理,望聞問切而已!”康子仁說著,深邃的眸子掃了一眼秦正南的腿,“不過秦先生的腿,不用望聞問切,就可以診斷出來。”


  秦正南眸光微微一凜,麵上笑意闌珊,“康教授果然名不虛傳。”


  “那,你這腿,到底是隱疾還是隱情?”康子仁直接問他,眸子裏蘊著意味不明的笑。


  秦正南控製輪椅靠近他一點,好奇地看向他,“康教授可否告知秦某,是怎麽診斷出來的?”


  *

  此刻站在走廊裏的肖暖,有點緊張地踱來踱去,不時地踮起腳尖想往康子仁的辦公室裏張望一眼,卻什麽都看不到。


  比起她的焦慮不安,坐在一邊排椅上的姚準卻一臉的淡然,一邊玩著手機遊戲,一邊對肖暖說,“太太,您老人家就別轉來轉去了,南哥那腿,要能好就總會有好的時候,不能好,你這樣擔心也沒用啊!”


  “那不一定!雖說他在國外治療了這麽多年都沒治好,說不定隻是時機沒到。這個康教授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說不定真的可以幫他把腿治好。”肖暖一臉期待地說。


  “希望吧!”姚準挑了挑眉,低頭玩起手機。


  正在這時,一個三十歲左右、非常漂亮的女人左右手分別牽著一個孩子,跟孩子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左手的是個女孩,六七歲的樣子,右手是一個二三歲的男孩,兩個孩子也長得非常漂亮,邊走邊鬧。


  肖暖從小就喜歡孩子,瞧著眼前這兩個天使般可愛的孩子,忍不住一直盯著看了過去。


  “媽媽,爸爸會不會忘記今天9月25日是什麽日子了?”小女孩甩了甩女人的手,仰著小臉問她。


  “不會,今天這個日子,爸爸比媽媽記得清楚呢!今天他是來加班,這會應該忙完了,我們進去看看。”女人溫柔地笑著,朝這邊走了過來。


  肖暖心裏恍然大悟,這不會就是秦正南剛才說的那康子仁的老婆和一兒一女吧?


  她剛思忖了一句,就瞧見領著孩子的女人果然走過來,可還未抬手敲門,她兒子就掙脫開她的手,揮起兩隻肉肉的小拳頭就開始砸康子仁辦公室的門,邊砸還邊喊,“康教授,快開門!你老婆和孩子來了!”


  那稚嫩的聲音配上那小大人般的表情,逗得在一旁的肖暖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康思誠,你小心爸爸出來揍你屁股!”小女孩在旁邊叉著腰,威脅弟弟。


  小男孩卻根本置若罔聞,繼續拍門,“康教授,快開門,你女兒又欺負你兒子了!”


  “好了,思言,思誠,你們倆再鬧,我就讓李叔叔帶你們回去,不去吃法餐了。”當母親的終於發了話,聽起來像是批評,語氣卻異常溫和,那臉上也是幸福的為人母親的溫柔慈愛。


  思言,思誠,真好聽的名字。


  肖暖看著那兩個孩子,有點頹然地在姚準旁邊坐了下來,腦子裏突然蹦出了一個念頭,如果她和秦正南是真夫妻,而秦正南有能力生孩子的話……他們的孩子應該取什麽名字呢?


  如果是男孩,就叫秦始皇,如果是女孩,就叫秦香蓮……不對,這命運懸殊太大了!


  “太太,想什麽呢,看到別人家的孩子可愛,也想要個孩子了吧?”姚準看了一眼在那認真憧憬的肖暖,撞了撞她的胳膊,好奇地問。


  “哪有!”她忙搖頭否認,很快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認真地對姚準說,“姚準,以後不要在你南哥麵前提孩子的事……我怕他會不高興。”


  “得令!南哥說了,服從嫂子的命令是我們這些下屬們的天職!”姚準做了一個敬禮的手勢,笑得沒心沒肺。


  那對母子三人進到康子仁辦公室後不久,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打開,康子仁推著秦正南走了出來。


  “怎麽樣?康教授,他.……我先生的腿有沒有痊愈的可能?”肖暖連忙站起來去問康子仁。


  康子仁看了一眼秦正南,禮貌地對肖暖笑了笑,“秦太太也莫須太過擔憂,秦先生的雙腿雖然目前看來是沒有辦法治愈的,但他雙腿上的神經組織還沒壞死,從醫學角度來看,不是完全沒有恢複的希望的。”


  聞言,肖暖不由地皺了皺眉,“沒太明白,意思就是現在還是沒有治療的辦法?”


  “目前是沒有任何理療和合適的藥物來治療的,但是如果可以,秦先生的腿最好每天堅持按摩,早晚各半個小時。時間長了之後,即使不能痊愈,對他的身體也是有益的。”康子仁如是說。


  “哦!”肖暖看了一眼輪椅上一臉淡然的秦正南,點了點頭,對康子仁說,“謝謝您了!”


  “不客氣!”


  康子仁的話音剛落,身後的門被一隻肉呼呼的小手打開,上來就抱住了他的大長腿,“康教授,你兒子餓了,快帶你兒子去吃法餐……”


  正是剛才那個叫康思成的小男孩。


  肖暖的視線不由地又看了過去,臉上是情不自禁的柔和笑意。


  秦正南這邊和康子仁已經告了別,卻發現肖暖的視線還在那兩個孩子身上,他那深邃的眸子不由地微微眯了眯,走去牽住了她的手,對康子仁說,“看來,我太太很喜歡你家的兩個寶貝,以後我們會經常過來的。”


  “好,慢走!”康子仁衝他點點頭,剛揮了揮手,兒子又抱住了他的另外一條腿,“爸爸,你再不走,你兒子真的要餓死了!”


  康子仁蹲下身來,一把拎起腿邊的兒子,蹙眉佯裝生氣地說,“康思誠,我看你是皮癢了!是不是想試試護士阿姨的針了?”


  “不要不要!康教授饒命!”


  ……


  肖暖推著秦正南走了很遠,還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幸福的一家四口,眸子裏滿是羨慕。


  走出醫院上了車,秦正南問肖暖,“你很喜歡小朋友?”


  肖暖愣了一下,隨即把頭要成了撥浪鼓,“不喜歡,吵吵鬧鬧的,一點都不喜歡!”


  “真不喜歡?”他探究地看著她。


  “真不喜歡!我都還是個孩子呢,我怎麽會喜歡那些小屁孩!”她堅決否認。


  秦正南滿意地點了點頭,“恩,不喜歡剛好!我也不喜歡!”


  肖暖看著他臉上的漠然,心裏突然覺得堵堵的。


  都三十歲的人了,看到別人有妻子有孩子,難道他真的就一點想法都沒有?估計那是不可能的……隻是,他的身體狀況,決定了他不敢去想正常人的正常追求。


  這麽優秀的一個男人,以後會娶一個陪他一生一世的妻子嗎?

  想到這裏,肖暖不知道為何,隻覺得心裏更加堵得慌,忍不住將車窗打開了一點透氣。


  秦正南的手機響了起來,姚準聽到那熟悉的鈴音,就知道是季妍打來的,將車速放滿了點,關掉了車裏的廣播台。


  秦正南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肖暖,看到她的視線一直盯著窗外,接起了電話。


  “先生,結果出來了。”


  “恩,在小區等著我,見麵再說。”


  “好。”


  姚準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掛了電話,就靠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的秦正南,忍不住問,“那件事,有結果了嗎?”


  秦正南驀地抬眸看過去,那眸子地冷厲嚇得姚準腳下差點踩了油門,連忙收回目光,尷尬地笑了笑,“我多嘴,我專心開車!”


  秦正南沒有再理會他,忍不住又轉眸看了一眼依然看著窗外的肖暖,眉心一點點蹙起來。


  肖暖,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糾結過。既希望你是肖家的女兒,又不希望你是。


  希望你是,是害怕有朝一日你知道了撫育了你近二十年的父母並非親生之後會難過會頹然……而不希望你是……我多希望,二十年前,我們真的見過麵。


  秦正南閉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靠進了座位裏。


  “你先上樓去,我給姚準安排一點工作上的事。”車子在肖暖家樓下剛停穩,秦正南抬手撫了撫肖暖的腦袋,對她說。


  “哦,好!那呆會要上去的話,給我打電話,我下來幫忙。”肖暖乖巧地點點頭,下車徑直上了樓。


  姚準把秦正南推到小區最後一棟樓的樓後麵,看到了手裏捏著一個文件袋的季妍。


  “先生,結果在這裏,您自己看吧!”季妍把文件袋打開,遞給了秦正南。


  秦正南看著那白色文件袋上赫然印著的“DNA鑒定報告”幾個大字,眸子裏劃過一抹猶豫,才伸手接了過來。


  姚準看著他慢動作般打開文件夾,不由地笑了笑,“南哥,我還沒見過你這麽緊張過!”


  秦正南很顯然根本沒聽見他的話,因為他的所有專注力都到了手裏的報告上。


  季妍擰著眉瞪了一眼姚準,兩人又一起看向秦正南。


  鑒定報告被他拿了出來,一頁一頁翻過去,在看到最後一頁鑒定結果的時候,秦正南的眸子微微一縮,又很快合上了報告,抬眸看向季妍,“你確定送過去的樣本沒有錯?”


  季妍點點頭,“我和姚準一起辦的事,親自取的樣本,親自送過去的,我親自去取的報告。先生,其實我覺得這份報告根本是多此一舉畫蛇添足,不管是從太太的長相,性格還是氣質來看,我們都很容易看出來,她應該不是肖建軍和周玉的孩子。周玉常年服用的中藥我也拿去做了化驗,化驗結果顯示,如果長期服用這類藥,會導致身體虛寒,根本不會懷孕。而據我所知,周玉的藥已經吃了二十多年了。”


  秦正南點了點頭,再次打開報告,看了一眼鑒定結論後麵的一行字:排除周玉(擬母)與肖暖(女兒)的親生關係。


  秦正南握著那份鑒定報告看了良久,才收起來放在了輪椅座位的夾層裏,“想辦法,在離開之前再把肖建軍和肖暖的做一份。”


  “好!”季妍和姚準一起點了點頭。


  回到肖暖家,肖建軍出門了,肖暖幫周玉在廚房做午飯。秦正南將輪椅控製到剛剛好可以看到廚房裏一切的客廳一角,視線隨著肖暖的移動而移動著。


  果然,肖暖真的不是周玉親生女兒,應該也不是肖建軍的。那麽,他們就應該是肖暖的養父母。如果照片是個線索的話,那麽……肖暖被肖建軍夫妻收養時,應該是三四歲的光景。


  而莊家人失蹤時,莊曉暖也隻有三歲多。


  難道,真的就這麽巧合?


  秦正南閉上眼睛,麵上仍是一片糾結。如果真的是這麽有緣,那麽,肖暖的親生父母當年發生了什麽事?現在,他們人在哪裏?

  這天晚飯後,肖暖陪著周玉下樓去散步,秦正南把肖建軍請到了陽台上。


  “正南,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訴我?”肖建軍坐下來,一邊擺棋盤一邊笑著問秦正南。


  “嗬嗬。媽這兩天總是在說您是個粗人,我看您心思挺細膩的。”秦正南沒有正麵回答問題,低頭跟肖建軍走了幾步棋。


  “那看來,是真的有事了?她們母女倆不在,咱爺倆有話就直說,不用跟我客氣!我出車了!”肖建軍邊說著,邊舉起了手裏的“車”。


  秦正南卻沒有開口,走了兩步棋之後,從輪椅夾座位夾層裏把那份親子鑒定報告拿出來,遞給了肖建軍,“爸,您先看看這個。”


  肖建軍詫異地看了一眼女婿遞過來的東西,放下手裏剛剛舉起來的棋子,接過文件夾,直接取出了裏麵的東西。


  雖然沒有做過這種東西,但是肖建軍畢竟也是當了半輩子的老師,在看到報告上的題目時,臉上瞬間變了色,方才臉上那對弈時的興奮消失殆盡,看了一眼之後,不解地看向秦正南,“正南,你.……好端端的,你做周老師和暖暖的親子鑒定做什麽?”


  “爸,您先看看結果,我再詳細告訴您。”秦正南說。


  肖建軍連忙翻到最後一頁,在看到那結果時,臉上和眼睛裏隻剩下了慌亂,拿著報告的手不受控製地開始顫抖,很努力地想笑一下,但最終卻隻是幹幹地扯了扯嘴角,“正南.……你,這份報告在哪弄的,搞錯了吧?暖暖怎麽可能不是周老師親生的!我和周老師……”


  “爸,拿去做鑒定的樣本是季妍親自取的媽和暖暖的頭發樣本,結果應該沒什麽問題。您是教數學的老師,聽暖暖說,您邏輯思維很強。您想想,如果我沒有確定的把握,我怎麽會突然把這樣的東西拿給您看。”秦正南笑著打斷肖建軍,說。


  聞言,肖建軍一愣,垂眸看著那報告上的數據,怔了很久,才無奈又痛苦地搖了搖頭,“是暖暖讓你這麽做的嗎?”


  “不是!暖暖根本從未懷疑過她是您和媽的女兒這件事。”秦正南實話實說。


  “那,你為什麽擅作主張做這樣的東西?”肖建軍更加不解地問他。


  秦正南沒有猶豫,誠實地說,“爸,我隻想知道,您是從哪裏收養的肖暖,她父母是誰你們知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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