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節
在家,也不必等他一起吃。
吃過飯英萍又拉著岑漪笙聊了好一會兒,小家夥便窩在英萍房裏的小軟榻上睡著了,一直到傍晚,大約六點鍾的樣子,岑漪笙接到鬱逸臣的電話,才打算離開。
不想驚醒小家夥,岑漪笙輕手輕腳的把他抱了出來。
英萍把二人送到玄關處,親自幫小家夥換了鞋,“路上小心點……要不再披件我的衣服?怕下家夥著涼呢。”
岑漪笙搖搖頭,“沒事,那萍姨我先走了。”
英萍點點頭,伸手去推門。
她的手還沒觸到門柄時,門便從外頭被打開來,岑漪笙和英萍都是一愣。隻見顧子期站在門口,輕挑了挑眉,望著站在玄關的二人。
瞥到岑漪笙懷裏的兒子,顧子期壓低聲音,略有些沙啞“要走?”
他這麽問,似乎知道她今天會來這裏一樣。
岑漪笙微低著頭,沒有去瞧他的臉。
“嗯,小家夥睡著了,我正擔心他們怎麽回去呢,你既然回來了,去幫媽送送。”英萍低聲道,從兒子手裏接過他帶回來的文件包。
聽到英萍要顧子期送她,岑漪笙忙搖了搖頭,局促小聲道:“萍姨,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可以的。”
英萍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可以什麽,你總要顧及小家夥吧?好了,快去吧。”
岑漪笙無奈,隻得硬著頭皮走出去。顧子期一言不發,徑直去開車子。
一直到上車,車子發動,二人都沒有率先開口,車內的空間蔓延著令人窒息的沉默。岑漪笙覺得有些不舒服,一直扭著頭看車窗外的風景。
她選擇坐在了後麵,兒子枕著她的腿睡著。她是覺得坐在前麵,一定會更不自在的。
車子行駛了半斷,顧子期終於按捺不住。
透過車鏡,他看到坐在後麵的岑漪笙隱約皺著眉,但他看不真切,大約是光線太暗的緣故。
把視線挪回來,他打了轉向,轉入慢行車道,然後狀似不經意的開口,“今天下午你一直都在陪我媽聊天?”
許是沒料到顧子期會搭話,岑漪笙愣了愣,才悶悶的發出一個單音節,嗯了一聲。
顧子期又抬了抬眼,望了一眼鏡子裏反射的她,伸手按下控製後座車窗的按鈕,將岑漪笙右側的車窗降下一絲,隻微微能透進風了,還不會吹到小家夥。
清冷的風透過淺淺的縫隙吹進來,岑漪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她攏了攏蓋在兒子身上的衣服,心情複雜的望向坐在駕駛座上的顧子期。
他竟還能如此細心為她……
車子漸行漸緩,似乎是有意在照顧岑漪笙的身體。
他是知道的,她暈車,不喜歡汽車的氣味,尤其是車子行駛過快時,常令她有嘔吐感。
注意她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顧子期揚了揚嘴唇,“如果真的覺得抱歉,為什麽一句話不說就離開?”
岑漪笙默然。
她知道他說的是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的確什麽都沒有說,就跟鬱逸臣走了。那是因為她無從開口,甚至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我是恨你。恨你的無情,恨你的不屑一顧,但那場大火,並不是你的錯,我的執念,早就過去了。那場大火,隻是個意外。”他淡淡的說,聲音沒有起伏,聽不出情緒。
但岑漪笙卻覺得眼眶有些濕潤。就算隻是一個意外.……但這個意外,卻斷送了他們之間剩下的可能性。
她不會忘記,他銷聲匿跡一年後重新出現在她麵前時的冷漠,他像變了一個人,那樣絕然無情,他說,他其實沒有那麽喜歡她.……於是,把幡然醒悟的她,狠狠推開。
她以為他隻是氣她年少不懂事,所以回國後,還是撲向了他。但自她知道那場大火,知道岑家祖宅的陰謀,她連撲向他的勇氣都沒了。
她很怕,很怕聽到他說,他所有的溫柔和溫情都是為了報複她而埋下的伏筆,他的回心轉意也隻是為了岑家的房子,她寧願他什麽都不說,讓他的報複裏,多少還留有一絲真情。
想到這兒,她忽然長長呼出一口氣。
聽到她的動靜,以為她是不舒服,顧子期慢慢將車子停在路邊,“先停一會兒吧,你好些了再走。”
“我還有個問題。”他頓了頓,道:“你恨我嗎,恨我引你入局,騙你心甘情願交出房子。”
岑漪笙依舊沉默,她垂下頭,望著絞在一起的手指。是實在的,剛知道事實時,她的確難以接受,但從另一方麵來說,她能夠明白顧子期這樣做的原因。
換做是她,隻會以更慘烈的方式報複欺負她的人。
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之後,再重逢,顧子期沒有以更絕然冷漠的方式對待她,她心裏的擔憂和恐懼才慢慢消失。
她最難熬的時候,是回憶裏他溫柔的樣子支撐她繼續走下去。
她最痛苦的時候,是陪著她生下兒子的鬱逸臣在她身邊。
她沒什麽好抱怨的,她並不是最慘的那一個,因為她一直有支撐她的人。但顧子期,顧子期那個時候隻有她。
隻有她。
“我不恨你,隻是覺得命運弄人。現在,我們已互不相欠,我隻希望安穩的過日子。你和我能有現在這樣的對話,我已經覺得很欣慰了。我還欠你一句年少時的抱歉.……抱歉,顧子期。”
回到岑家祖宅
年少時的抱歉。
那個年少離他們好遠,好遠,遠到顧子期已經快記不清了。心裏的那個影子越來越模糊,他幾乎已經忘記那個一頭火紅短發的張狂少女。
他承認,她回國時他的確滿心都是報複的念頭。他以為,他心裏已經沒有她了,他以為自己可以有多決絕,但終究也隻是他的以為。
那個陰謀,他的確沒想到會那麽順利。岑漪笙為了救他,那麽輕易的就答應了佟於晟的要求。岑家祖宅對岑漪笙來說有多麽重要,顧子期很清楚,可她還是那麽義無反顧。
有那麽一瞬間,顧子期感覺自己的心仿佛狠狠抽動了一下。
那晚,她抱著他,要他留下來,他竟連一絲離開的念頭都沒有。
她回國後,變了一個人,有那麽幾次錯覺,他以為他們是全新的兩個人,全新的開始。
而下著大雨的那天,她絕望的麵孔和他複雜的心。
她連頭都沒有回的上了鬱逸臣的車,那一刻,他幾乎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想法。要重新開始?簡直有些可笑。
直到鬱富盛壽宴,他掐著她的脖子,情緒不能自己,他才明白,他的這顆全新的心,也已經不屬於他自己了。
他竟然,親口說出了重新開始這四個字。
或許有一個人說得很對,折磨對方,也是折磨自己,何必不放過自己呢.……
顧子期重新發動車子,聲音在車子發動的聲響下變得有些飄渺難辨,“就像你說,你我已經互不相欠。以後不必再說抱歉。”
既沒有抱歉,她就不必再內疚中過活。
但她內心裏,仍覺得八年前的大火跟她脫不了幹係。畢竟是她推翻了蠟燭,是她拋下他一個人孤助無緣。
眼前他能說出釋然的話,她內心才覺得安慰許多。
岑漪笙默聲點頭。
眼前的這個人,或許仍是她記憶中那個溫柔的男孩子,一直都是.……她溫暖的眼瞥到熟睡的兒子,嘴角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不多時,車子停在鬱逸臣和岑漪笙居住的獨宅前。
小家夥睡了一路,也總算醒了,他記得顧子期,歡笑著打了招呼,遂蹦下車子。岑漪笙怕他摔倒,忙也跟著下了車。
抱著兒子繞到駕駛座車窗的放下,顧子期搖下車窗望著她。
“謝謝你送我們回來。”她淺淺笑著。
顧子期挑挑眉,心生一年,“這位小姐能留個號碼嗎?我想跟你交個朋友。”
聞言岑漪笙怔了怔,遂會心一笑,點了點頭。
直到顧子期的車揚長而去,岑漪笙仍站在原地遠遠望著,臉上的笑容半分不減。
回到家時,岑漪笙發現鬱逸臣的鞋子已經脫在玄關處,便知道他已經回來了。他回來了沒看見她,竟也沒打電話給她?
她懷疑的掏出自己的手機,果然並沒有未接來電。
小家夥一進家門二話不說就奔進自己的小房間去了,一天沒見著自己的心愛寶貝,他可念得很。
不用操心小家夥,客廳裏有沒有鬱逸臣的影子,岑漪笙猜測他在書房,於是在廚廳先泡了一杯咖啡遂上了二樓。
書房半掩的門果然透出些許亮光,岑漪笙推門進去。
鬱逸臣背靠柔然椅子,整個人向後仰著,似乎是在小憩。岑漪笙把咖啡杯輕輕放下,從座椅下方的小櫃子裏取出一條薄毯子,張開來,替鬱逸臣蓋上。
瞧見桌上略厚的文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