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打針

  “我不要縫針!” “不縫針不行的。前後貫穿傷太凶險,周圍組織如果不盡快縫合,會有壞死的危險,你的左手就廢了!” 麵對醫生的嚴厲警告,我死咬牙關,也不答應麻醉師往我身前靠近半分。 “雪兒!”裴淩天抱住我,全然顧不得自身的遍體鱗傷,“聽話,配合醫生治療才能快點好起來。” “不行,我不要,裴淩天求求你,我不能打麻醉!” “雪兒!” “不能再耽誤了!”醫生怒道,“把她按住,快點!” “不要!”我吼出破音,旋即壓抑成祈求,“不要.……至少不要打麻醉,要縫就這麽縫!” “雪兒!不要這樣,那會痛死的!” “我求求你,裴淩天,不要……我能忍住!”我把裴淩天推出半米,看著他蹌踉的身子差點倒在前來幫忙的馮依依身上。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要一個人麵對—— 我的孩子,我隻有它了。 整個縫合的過程我都是清醒的,我瞪大雙眼平視前方,醫生們前後奔忙的腳步零零落落。 我豎著耳朵聽,聽針線在我皮膚裏遊走拉深的響動。 我想,疼是人類能感知到的——最幸福的感受。 因為疼痛,最能表示你還活著.…… 我還活著,經曆三個多小時酷刑一樣的縫合包紮,我睜著空洞的眼睛陷入夢境。 醒來後的第一件事,我便是把手撫在小腹上。沒有多餘的疼痛和不適。我想,它還活著。 醒來後的第二件事,我抬手就拔了手臂上的輸液管—— “雪兒你幹什麽!”裴淩天守在我床前,被我誇張的動作驚醒了。 “我不要打針。” “這是消炎和退燒的,聽話!” “我真的不需要.……”我虛弱且倔強,在裴淩天的眼神裏聚現了全部的堅持。 三個月前最忌諱用這類抗生素,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 裴淩天歎了口氣,大手輕輕覆在我額頭上探了探。搖頭道:“不行,還有熱度。” “我真的不要緊,一會兒就好的.……” “雪兒,是我沒保護好你.……” 我上肢酸軟,肩側劇痛。保護這麽奢侈的詞從他口中說出來,簡直像極了無助的諷刺。 “我不需要任何人保護。我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很累很累,高燒讓我無力說話。 在幾個小時前與裴淩天經曆的那場同生共死,讓我尚且沒能想明白自己該以怎樣的心境來麵對這微妙的轉折。 我從沒否認過我依然愛他,愛到可以為他付出生命。 可我就是不知道,達到怎樣一種心態才能算是原諒。 我需要好好休息,好好想一想,也許肚子裏那顆頑強的小生命—— 很快會帶給我們答案的。 後來他沒再多話,隻略略低吟一聲,緩緩道,“你不打針就算了,至少把藥吃了。” 說著,他端起桌上的溫水,將兩枚藥丸置於掌心。 “你好煩啊,不吃!”我本就痛得煩躁,見他反複糾纏,終於忍不住發了火。 抬手猛一推,他蹌踉幾步裝在身後的牆壁上。我忘了他身上也帶著傷。看著他長褲下雙膝的部位漸漸濕濡,我的心猛然顫抖了一下。 他白著臉,俯身試圖去撿地上的保溫杯。下蹲的動作,仿佛比十八般酷刑還要痛苦。 “淩天!” 門開了,馮依依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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