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

  襯衫淺淡,西褲漆黑,皮鞋一塵不染。仿佛是他的標配氣場,嚴肅又禁欲。 他看向我的時候,眼裏仿佛有光。 “雪兒,你怎麽樣?” 我搖搖頭,竟說不出半句話。 “龍爺,秦秘書,我們是三方麵一起談,還是分別跟你們一個一個地談?” “喲!小二爺就是硬掙,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你當我請你來喝茶的啊?”龍爺狠狠往地上一啐,堆起滿臉橫肉,“咱弟兄道上混的,最講究個什麽啊?義氣!你家小丫頭把人千金小姐——” “宣河南岸,兩家夜總會,三間賭場。從今天起,跟龍爺姓龍。” 裴淩天甩手,一把產證地契鋪天蓋地。 一眾人目瞪口呆。 龍爺臉上頓時綻開喜從天降的笑容。就那三家賭場每個月的淨流水,就占他全部邊緣收入的一半! “小二爺真是個爽快人啊,我老龍王今天算是見識了,什麽叫金盆洗手,誓不回頭。” 龍爺揮揮手,身旁的馬仔往我肩膀上一推,我便像隻貓兒一樣掛在了裴淩天的懷裏。 他身上還如我之前熟悉的氣息,雙臂環在我腰背上,輕輕叫我雪兒。 秦秘書冷冷抽了下唇角,抬手扶住鏡框:“龍爺倒是一點不吃虧,活兒沒幹多少,好處倒先撈上了一筆。不過,王局長那裏,還是要求見血的。你不會得了便宜後,還叫我為難吧?” “秦秘書,”裴淩天仰起頭,單手將我牢牢匝在臂彎裏,“我在宣城外埠的開發區商圈,可比這些些夜場賭坊油水足多了。要不,您打個電話問問,王局長還想不想要政績了?”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從來都不叫問題。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我縮在裴淩天的懷裏,好像突然明白了他為富不仁殺伐決斷的背後,遵循的好像隻是這個社會的基本生存規則。 可憐的,隻是那些無辜的犧牲品,是我的家人而已。 秦秘書的眼鏡片反了一下光,唇角輕抿:“裴先生是聰明人。王局長叫見血,可沒說一定要命。命可以用錢贖,但王小姐這口氣,也得有人出。” 海龍王嘿嘿一笑,叫人拽過來一隻大麻袋。 “小二爺,我老龍王也說句公道話。這小丫頭下手忒狠,今天要是不留下個胳膊腿的是真過不去了。兄弟我已經盡量求情了哈,但道上的規矩你最懂!” 說完見人將那麻袋呼啦一聲倒扣,一地淩亂的玻璃碴,閃耀著赫赫寒光。 “葉小姐,跪下,爬過來。好好對著鏡頭跟王小姐道個歉。來,笑一點嘛!” 哢嚓一聲閃光了照相機的開啟鍵,我突然覺得,以這樣姿勢相擁的我與裴淩天——好像是我們今生今世唯一一張照片。 以前那些,笑得鬧得嚴肅的搞怪的,被我一張張用染血的雙手親自刪掉。 下一瞬,裴淩天將我一把推回身後,溫和的手掌傳遞溫和地力量。 “雪兒,到後麵去。”他說。 “秦秘書,我認識雪兒的時候,她還差一個月才過十八歲的生日。如今她成年,但父母早亡舉目無親。她有錯,我擔著。王局長要見血,見誰的都一樣。” 說完,裴淩天雙膝屈下。可能因為一條腿行動不便,動作稍有遲鈍。 我一直都覺得他是個對疼痛特別不敏感的人,身下的玻璃碎已經被壓出哢哧哢哧的聲響。兩條蠕動的血線被淩亂地拖在身後。可他的臉上,卻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爬快點!” 龍爺抓起一把單麵削尖的鐵棍,呼得一聲抽打過去! 悶聲撞擊胸腔,我看到裴淩天力挺的身姿晃了晃,咬緊唇齒。他的臉色慘白如紙,眸色漆黑如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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