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米裏有毒
第三百七十五章:米裏有毒
翌日一早,翠花便穿著用第一筆工錢買的一條新羅裙,梳了一個雙環髻。因著她沒有胭脂,便用做饅頭的麵粉,薄薄地搽了一層在臉上,又用紅紙在唇上輕輕一印。出門前想了想,還是不妥,又從自家田地裏摘了一朵大紅花戴在了頭上。之後,便朝著妓院走去了。
這一路上,翠花的裝束,成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翠花隻知道大家都在看著自己,卻讀不懂眾人目光裏的深意,便以為是自己今日打扮得好看,愈發高興了。
那廂老鴇正在屋子裏頭用早膳,聽下人說翠花來了,便讓她進來了。誰知後者甫一進來,老鴇便把嘴裏的粥盡數噴了出去。
“咳咳咳。”老鴇連忙拿起手邊的帕子,來盡量掩飾自己的失態。
翠花不知道老鴇為何反應這樣大,奇道:“媽媽,你這是怎麽了?”
老鴇正欲回答,下人又進來了,說是湘荷來了。老鴇眼前一亮,連忙讓下人將她請進來。
這湘荷可不是從人牙子手裏買來,或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她是城東賣豆腐的王寡婦的獨女。王寡婦丈夫死的早,獨自將女兒撫養長大,卻不算十分辛苦。這是因為王寡婦有一手絕活,那就是她做的小蔥拌豆腐。
王寡婦做的小蔥拌豆腐,那可是青州城裏的一絕。去年趙承乾來青州巡視,還吃了一碗,之後直歎,讚其美味。所以,王寡婦的小蔥拌豆腐攤前,每日都排著長隊。生意比很多大酒樓都好。
王寡婦也不多賣,每日就賣五百碗,賣完就走人,回家陪女兒去了。不管你是大老遠來的也好,還是從天亮就開始排隊了也好,都沒有例外。
王寡婦這樣費盡心思培養出來的女兒,不能說萬裏挑一,但百裏挑一,那還是有的。湘荷長得漂亮不說,人還很聰明,機靈得不得了。她得知老鴇在挑人入白府,而後去京城裏參加皇家品鑒大會,便急急地來了妓院。見到老鴇之後,說了不少討巧的話,老鴇很喜歡她,便讓她今日再過來。
湘荷進來之後,先朝著老鴇行了個禮,而後才注意到身側有個裝束怪異的翠花。
“媽媽,這是?”湘荷看著翠花,詢問出聲。
其實老鴇本來今日隻是想帶著湘荷一人去白府的,但奈何昨日來了個翠花,隻好帶著她一起去了。雖然老鴇心裏是把大部分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湘荷身上,但說真的,翠花也不差,不能說完全沒有希望。
隻是美人很少有能像無憂和支那靈那般的,即使再怎麽打扮隨意,甚至是故意扮醜,舉止儀態依舊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但想翠花這樣的,本來美就隻有八分,加之營養不良,變成了六分,今日又這麽一打扮,那就隻剩下三分了。這三分因著湘荷就在身邊,還得再跌一跌,幾乎沒有分了。
因著如此,老鴇在聽完了湘荷的話之後,想起了還有過個翠花,便氣不打一處來,道:“你把臉去給我洗了,再把那朵大紅花給我摘了。土不土啊你!”
翠花聽老鴇這麽說,無法,隻要將這一身裝束都卸下了七七八八。等她再回來時,小臉幹幹淨淨的,一身羅裙清淡素雅,倒有那麽點兒意思了。
老鴇看著她,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行了。你們兩個跟我走吧。”
說著,老鴇就起身,率先離開了房間。湘荷和翠花急急跟上。到了白府之後,馬一領著三人到了書房,替她們叩了門,得了準許之後,方才進入。
趙承璟將目光從賬簿上挪開,看向眼前的人,忽然愣住了,道:“怎麽是你?”
趙承璟雖然不記得翠花的名字了,但隱約記得她在自己的賭場的賬房裏幫忙,有個欠了賭債的哥哥。見她出現在這裏,覺得有些好奇。而翠花見趙承璟竟然還記得自己,便十分高興,低著頭,輕聲道:“我想參加皇家品鑒大會。”
翠花跟著村裏人,從記事開始,就是稱自己為“俺”的。昨天回去之後,她為了改掉,便不停地說話,不管說什麽,都強迫自己一定要記得說“我”,這才有些改過來了。
趙承璟皺了皺眉,道:“你回去吧。皇家品鑒大會,不適合你。”
翠花一聽他和老鴇說一樣的話,便有些急了,道:“怎麽不適合。俺不是小孩子了,俺已經想好了,你再怎麽勸都沒有用。陳老板,俺是真的想進宮!”
翠花一著急,便把昨日練習的,都忘到腦後去了。趙承璟歎了口氣,道:“宮裏的生活一點兒也不快樂。它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金絲籠,會把你困死在哪裏,還會折斷你的羽翼,讓你再也沒有辦法快樂。”
翠花的眼睛永遠都和初見她時那樣幹淨純粹。她就像是一張白紙,不諳世事,這使得趙承璟的內心深處並不想讓翠花落進宮裏這個大染缸。
隻可惜翠花並不理解趙承璟的這些苦心,她搖了搖頭,道:“我心意已決,陳公子你就不要再勸我了。”
趙承璟見她這樣倔強,也隻好答應,而後才審視起她身邊的湘荷來。
趙承璟第一眼見到湘荷,就覺得她不簡單。這是趙承璟在宮裏生活了這麽多年,所鍛煉出來的一種直覺。他看著湘荷,問了她幾個問題。後者滴水不漏的回答,更加證實了趙承璟心中的猜測。
這個湘荷倒是的確有入宮的資格。趙承璟點了點頭,將兩個都留下了。老鴇見狀,歡喜得不得了,去賬房支了賞錢,捧著錢袋高興地走了。
另一邊,無憂下完藥的一日後,便有王家米鋪的下人來府裏頭拿米來了。無憂聽說此事之後,點了點頭。
過了幾日,東城裏有戶人家死了。大家都很奇怪,這一不是瘟疫,二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大家子,也太奇怪了吧。又過了幾日,又有一戶人家死了。接著又是一戶,到後來,一戶接著一戶。
縣太爺覺得很奇怪,且死了這麽多人,若是查不出凶手,他頭頂的烏紗帽怕是要掉啊。於是,縣太爺經過多方查證之後,發現這幾乎人家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吃了王家米鋪的米。
有了這個突破點,縣太爺自然也順著這條線索追查下去。他讓人拿來了王家米鋪中的米,而後將米喂給一隻鳥吃。沒過多久,那隻鳥便死了。縣太爺大驚,當即便斷定是米鋪的米有問題。
王老爺自然是大呼自己冤枉,說根本就沒有下毒。因著這個案子死了太多的人,上頭施加了很大的壓力,縣太爺便屈打成招,逼著王老爺承認,這米就是有問題的。
有了屈打成招在先,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理成章了。縣太爺命人封了王家,而後又把王家一家老小收監入獄,秋後問斬。王家都倒了,府裏頭的下人自然也都離開了。刀疤扇子想起蓮香,便要去找她。
刀疤山賊問了其他下人,說是蓮香早就和無憂一起走了。刀疤山賊趕忙上街去找,見蓮香和無憂的身影就在不遠處,便快步上前,見她們進了白家鋪子,自然而然以為她們倆是情報換米去的,便也進了鋪子。
無憂和蓮香並未察覺有人在身後跟著,進了鋪子之後便上了二樓。刀疤山賊想也不想就要跟上去。樓梯口守著的下人攔住了他,道:“情報換米就去那邊,二樓閑雜人等不能隨便上去。”
刀疤山賊見他竟然敢攔著自己,還說自己是閑雜人等,怒極反笑,道:“那那兩個女人呢?她們為什麽就可以上去?”
下人立刻就想明白了他口中的那兩個女人究竟是誰,道:“那是陳夫人和她的丫鬟,可不是什麽普通人。”
“陳夫人?”刀疤山賊愣住了。他沒想到無憂竟然是夫人。這就奇怪了,她一個堂堂陳夫人,為何要進王府當丫鬟呢?而且她來了不久之後,王家鋪子裏的米就出事兒了。刀疤山賊並不傻,這便把其中的聯係都想通了。
其實刀疤山賊他雖然是個山賊,但本質倒也不算太壞。他當初做山賊,那是因為家裏的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後來又去做假和尚,那也是因為這世道,害得他連個能劫的人都沒有了,這才動了歪心思。
這段時間在王家,王老爺待他還算好,且包他吃,包他喝,還包他住。刀疤山賊看出來了,王老爺是個好人。可是好人王老爺如今就被關在了大牢裏,預備秋後問斬。刀疤山賊自認良心不多,可不多的良心也是良心,於是,他當下就做了一個決定。
他要為王老爺伸冤!
第二日一早,刀疤山賊便到了縣衙門口,拿起棒槌,開始擊鼓鳴冤。門口的衙役走了過來,問道:“你是何人?一大清早的,又有何冤屈?”
刀疤山賊看著他,道:“官兵老爺,並不是我又冤屈,而是我家老爺有冤屈!我這是替我家老爺伸冤來了!”
衙役奇道:“你家老爺?你家老爺是誰?”
刀疤山賊高聲答道:“我家老爺就是如今被關在縣衙裏頭的階下囚王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