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放火
第三百二十一章: 放火
賢妃沒有再太後宮門口逗留太久,因為她知道,就算自己紮根在門外,太後也絕不會看她一眼。
太後是個冷情的人,眼裏隻有她的兒子,和她的母家。
不,也許,連她的兒子都沒有。兒子的君王,君王的存在,就是護住她的母家,若是兒子威脅到母家,也許她會選擇母家吧。
賢妃回到了自己的宮殿,院子裏頭冷冷清清。往日賢妃見了這樣的場景,定然是要心生怒意,可今日她見了,卻隻覺得好極。
“你叫什麽名字?”賢妃看向身後的小宮女。
“奴婢青杏。”小宮女囁嚅道。
“好,青杏,你去弄幾桶油來,本宮有用。”說著,將手裏的玉鐲放到了青杏手上。
後者慌了神,連忙要還回去:“娘娘,奴婢不能收這個。”
“你拿著吧,反正,本宮以後也用不上了。”賢妃說著,目光茫然而空洞。
青杏又是一驚,想了想,還是手下,感恩戴德地磕了幾個頭,也不管賢妃看沒看到,注沒注意,就走開了。
這天深夜,月亮隱入雲層,正是人最疲懶懈怠的時候。賢妃和青杏兩個人將油搬到了攬月宮的後頭,而賢妃回頭,對著青杏道:“好了,你回去吧,做到這裏就可以了,剩下的,本宮自己來。本宮屋裏頭的那些首飾都歸你了,喜歡的就拿去戴,不喜歡的就賣了換錢。”
青杏想起家中無人照顧的老母,咬咬牙,最後還是丟下賢妃,一個人走掉了。賢妃看著小宮女,低低地歎了口氣。
這是她最後的善良了。
她將油潑在了宮殿後頭,潑了滿牆。看差不多了,便拿來火把,將宮殿點燃。火光中的她,笑得十分開心,在夜色的映襯下,竟有些詭異。
“燒吧,燒吧!把這裏都燒成灰燼,把一切都毀掉!什麽都別留下!”賢妃看著火影跳躍的宮殿,笑得瘋狂。
她跑到一邊,躲在暗處,等著宮女太監們驚慌失措,等著支那靈痛苦喊叫,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她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太安靜了。
安靜得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要不是火光太過真實,賢妃都要懷疑這隻是自己的一場夢了。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走近殿內。殿門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但她還是忍受著灼熱的溫度,走了進去。腳被燙的幾乎走不了路,但她依然前行。
“支那靈!支那靈你出來!你出來啊!你不是向來都很囂張嗎?怎麽不出來啊!”賢妃邊走邊喊,濃煙不斷進入她的鼻腔,可她依然沒有停止,到後來嗓子都啞了,她也還在喊著。
宮殿裏麵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賢妃開始慌了,支那靈好歹是公主,就算是已然睡下,又怎會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呢。
她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想要離開宮殿,可是她已經吸入了太多的濃煙,再也邁不動步子。最後,牆上的房梁砸了下來,她眼前一黑,徹底沒了氣息。
不遠處,支那靈和無憂看著這一切,而後唇角一彎,揚起了一抹冷笑:“那個蠢貨。她以為就憑她,也想毀了我?簡直是笑話。”
“你若是現在派人去熄火,興許還能救她一命。”無憂不忍心,忍不住開口。
支那靈斜了她一眼,冷笑:“我為何要去救她?她恨我入骨,難道我去救她,就會改變什麽嗎?無憂,我說過了,你太天真。你以為我救了她,她就會感恩戴德,從此為我所用?不會的。她連殺我都敢,還有什麽不敢?”
無憂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是啊,既然賢妃下定了決心要殺了支那靈,又豈會因為她救了她而改變心意。難道自己的善良,真的反而會害了自己嗎?
無憂開始在心底反思,沉默不語。
賢妃怎麽會知道,那小宮女第一次幹這等傷天害人的事情,心裏不安,行為也就鬼祟起來,問禦膳房要兩桶油,連話都說不利索。蓮香當時正好在禦膳房,聽到她的話,心下生疑,便回去告訴了無憂。無憂既然如今和支那靈是一條船上的,自然幫著她,便將事情同她說了一遍。
支那靈吩咐禦膳房將油給小宮女,而後自己晚上則宿在了無憂那個宮殿,冷眼看著這一切。
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支那靈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對身旁的阿紅道:“叫些宮女太監來,就說攬月宮走水了。快去。”
阿紅領命而去。
火勢很大,眾人廢了好大的力氣方才將火完全撲滅。
因著支那靈今日宿在了無憂他們的摘星殿,把宮女都帶走了,可誰知,宮人們還是在裏頭找到了一具屍體。屍體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最後還是通過她手上的金戒指,辨認出屍體的主人就是賢妃娘娘。
眾人唏噓。大半夜的賢妃不睡覺,跑到攬月宮,還因走水死在了裏頭,背後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
隻可惜賢妃運氣不好,挑哪天不好,偏偏挑了一個支那靈不在的日子,真是老天都幫著支那靈啊。
國舅爺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反應淡淡的,倒是那賢妃的生母,活活哭瞎了一雙眼,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雖然賢妃死在了這場事故裏,但到底是她自己作惡多端在先,所以也沒什麽好說的,支那猛將此事草草處理了,沒有再多提什麽。
太後知道此事之後,表示沉重哀思,末了,提起要讓自己的另一個侄女進宮來陪陪自己,散散心。這話說得合情合理,支那猛同意了。
那另一個侄女,便是蘭香。
當日國舅爺進宮同太後講,這蘭香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妙人兒。審視奪度,察言觀色,她全都會。當初他把她收做義女,完全是為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還有就是看中了她的那幾分姿色,好在國舅爺理智還在,沒有動蘭香,而是選擇留著她。果然,這便派上了大用場。
太後聽國舅爺將那蘭香誇得是天上有地下無的,便很是好奇,恰好賢妃主動送了個由頭過來,她便將蘭香弄進宮了。
蘭香入宮的這段時間,支那靈和無憂也沒有閑著。支那靈問無憂,通過這件事情,可明白如何救琴師了。無憂瞪大了眼睛:“你莫不是讓我如法炮製?”
“正是。”支那靈點點頭,好似並沒有什麽不妥之處。
無憂卻搖了搖頭,說什麽都不同意:“不行不行。當日你實施計劃之時,可是將宮人都調離了攬月宮的,救琴師,莫非要將所有的獄卒和囚犯都調離監獄?這樣做太過聲勢浩大,太冒險。”
支那靈睨了她一眼:“我怎麽跟你說的,要丟掉你的善良。那些東西沒用,留著做什麽?”
無憂還是不肯答應:“不行。我們可以再想別的法子,不一定非要用這個。用別的也完全行得通。”
“不行。”支那靈看著她,斬釘截鐵,“就用這個法子。琴師隻能這麽救。這不僅僅是救琴師那麽簡單,還是對你的一次考驗。這一步你若是跨出去了,以後便不會再怕什麽了。”
無憂看著她,沒有說話。
說心裏話,眼前的支那靈有些瘋狂。並不是她麵目扭曲,也不是她語言出格,而是單純的,讓人覺得瘋狂。
牢裏麵的那麽多條人命,隻為了救一個人而犧牲,這樣真的值得嗎?
支那靈看穿了無憂心裏的想法,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牢裏的那些人,他們都是有罪的,獄卒也都是些趨炎附勢的小人,死了也沒什麽好可惜的。”
“可是還有他們的家人!”無憂大聲地反駁她,並不認同。
“隨便你,若你真的顧慮這麽多,我也沒辦法。不過你記住,救琴師的機會很有限,萬一哪日太後娘娘想起來了,他可就死定了。”說完,支那靈便朝著偏殿走去,準備睡午覺。
其實睡午覺並不是支那靈的一個習慣,準確地說,這是她的一種病,自打娘胎裏便帶下來的病。
那時德妃難產,拚死生下了支那靈,支那靈從此便有了午後小憩的病。若是一日不睡,便會渾身難受。小的時候,宮女太監看她愛睡午覺,隻當是小孩子天性使然,還樂得清閑,不用費心思來照顧她。
可是越長大,支那靈就覺得越不對勁。後來,她偷偷請了一位名醫來看,名醫說,這不是習慣,而是病。
因著如此,每當有人打擾到支那靈午睡時,她都會十分不耐煩。
支那靈走了之後,大殿裏隻剩下無憂和蓮香兩個人。
“蓮香,你也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無憂揮揮手,示意蓮香下去。蓮香想了想,低低一歎,知道自己留在這裏,也幫不到什麽忙,便走了。
支那靈說得對,救琴師這件事情,宜早不宜遲。而且,早些救下了琴師,她心裏也能安心一些,蓮香也不必這麽失魂落魄。
她同樣也知道,隻有死的人多了,才不會有人去計較是不是少了一具兩具屍體。
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做得這樣絕過,哪怕是當初那麽那麽恨崔琉璃,對方幾次三番想要要了她的命,她也沒有想過要將她趕盡殺絕。
且這一次,還要將那麽多無辜的人也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