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賢妃生恨
第三百二十章:賢妃生恨
太後隻知無憂和蓮香氣衝衝地去找了支那靈,過了一會兒便出來了,隻當兩人又鬧了什麽矛盾,也沒有放在心上。
她看向身後的林嬤嬤:“父親可有把族中適齡女子的名單送來?”
“回太後的話,方才剛送來。”林嬤嬤說著,從懷中拿出了一份名冊,遞給了太後。
太後細細地翻閱著,最後,目光停在了其中一眼上。
蘭香……
這蘭香原是太後哥哥的一個婢女,後來在秋狩中救了哥哥一命。哥哥為報她的救命之恩,便收了她做幹女兒。蘭香人很聰明,也很識趣,隻是到底是外姓女子,又怎麽會入了這名冊呢?父親不像是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人,那也就是自願寫進名冊的。
思及此,太後對著一旁的林嬤嬤道:“去將哥哥請來,哀家有事與他商議。”
“是。”林嬤嬤本想提醒太後懲罰琴師一事,可見她似乎完全忘記了這件事,便沒有開口,而是領命而去,快步離開了宮殿。
皇宮就是一張各式各樣的人連成的大網。支那靈既然在太後身邊安插了人,皇上這樣忌憚太後母家勢力,自然也在太後身邊安插了人。此時,支那猛聽聞底下人的匯報,氣得將桌子上的奏折全都推到了地上。
大太監使了個眼色,讓大殿裏的人都下去了。偌大的正殿瞬時變得空空蕩蕩,隻剩下皇上一人。
“明明你知道後宮不得幹政,後宮中人不得隨意召見外臣,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破戒?一個賢妃難道還不夠嗎?你到底想怎樣!”
支那猛自言自語著,忽然憶起小的時候,總是母後讓自己做什麽,自己便隻能做什麽,一點自己的想法和自由都沒有。太後總說這是為他好,可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她的傀儡兒子。
他想要改變,可是不被允許,朝中幾乎都是太後母家的人,不管他做下什麽決定,隻要國舅爺不允許,那個決定就是廢的。有一年他下江南,微服私訪,聽見小兒手拉著手,圍成一圈,說朝中有兩個皇帝,一個真皇帝,一個假皇帝。真皇帝坐在龍椅上,假皇帝躺在家中逍遙。
是啊,他可不就是假皇帝嗎。有哪個皇帝像他這樣窩囊?
支那猛像是一瞬間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氣,倒在了龍椅上。無數能工巧匠雕刻而成的龍椅,觸手生涼,咯得他渾身不適。他心裏煩躁,想起了支那靈,不禁苦笑。他堂堂一國之君,如今身邊能信得過的,也隻有她了。
“來人呐。”支那猛揚聲喚道。
大太監聞言走了進來,伏倒在地:“奴才在。”
“去把支那靈公主叫來。”
支那猛說完,太監就要離開,他想了想,覺得不妥,又出聲喚住了他:“等等。算了,還是朕去找她吧。”
說完,支那猛起身,大步離開了宮殿。
支那靈自從和無憂達成協議之後,心情大好,此時正在宮裏修剪花枝。外頭宮人見支那猛來了,跪了一地,後者根本不理,徑直往前走。
“靈兒,太後召國舅爺入宮了。”支那猛進殿,頭一句話便是這個。
“進宮就進宮唄。”支那靈好似不甚在意。
“她又想放女人在我的身邊,以保住她母家的勢力。可我是她的兒子,她到底有沒有想過我?”支那猛頹然地吐出這一句話,眼裏是化不開的苦澀。
“哥哥,自古成大事者,向來不拘小節。你當年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不也殺了我的母妃。”說這句話時,支那靈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支那猛沒想到支那靈竟然知道了這件事,一時間怔在了原地。
支那靈看他不說話,不由得覺得好笑:“我是母妃的孩子,自然著人調查過母妃的死因,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那你這些年來,為何還待我這麽好,把我當成親哥哥?”
支那靈垂下眼瞼:“我說過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若想保住性命,便要識時務。太後不喜歡我,若連你都嫌我,那我不是死路一條。所以我會努力保住哥哥的皇位,哥哥也要保我,大家各取所需。”
支那猛被支那靈的話噎住了,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你……”
“好了,這些旁的,就勿要再說了。太後既然想在哥哥身邊放人,那就讓她放,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哥哥不必煩憂。”支那靈說著,毫不猶豫地將一根枝條剪斷。
“對了,等趙承璟回來,哥哥封他個將軍吧,我已拉攏了無憂和宋貴妃,也算是我們的人,不必過於提防。”
對於支那靈的決定,支那猛從來都沒有太多異議。他點點頭,將事情記在心裏。兩人又聊了幾句,支那猛便回去了。
另一邊,賢妃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病榻上,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宮人們都是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原先見賢妃雖然不受寵,但好歹有個太後做靠山,所以也不敢怠慢了她。可是如今連太後也拋棄了她,她就是一顆徹頭徹尾的棄子,且孩子也沒了,於是再沒有宮人願意花心思去照顧她。
“來人呐!來人呐!有沒有人呐!”賢妃喊著,卻並沒有人搭理她。
若不是支那靈……若不是她……
想到支那靈,賢妃的美眸中閃過一抹怨毒。都是因為她,當年也是因為她!
那是賢妃初見支那猛。
雖然賢妃一直都知道,支那猛生得不好看,不是不好看,而是很難看,但同時母親也告訴她,支那猛是未來的皇帝,所以一定要討他的歡心,好好侍奉他。
那時她著一身草綠羅裙赴宴,見到了坐在皇上身邊的支那猛,還有支那猛身邊的支那靈。小姑娘生得很好看,隻是安靜疏離。那個時候,她並沒有把支那靈放在心上,可沒過多久,她就後悔了。
支那靈簡直就是個惡魔。
那日,支那靈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衣裙,還她跌倒在地,當眾出醜。從小嬌生慣養,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知道姑母皇後娘娘並不十分喜歡她,便嚷了回去。
那時的她,並沒有注意到支那靈眼裏一閃而過的精光。
“父皇,她這樣心直口快,靈兒很喜歡她,靈兒想帶她回宮裏一起玩。”支那靈揚起天真的笑臉,朝著高台上的支那力道。
皇後聽說支那靈要帶著自己的內侄女回宮裏小住,立刻幫腔,支那猛也在一旁幫著說話,支那力隻好同意。
可滿心歡喜的她並不知道,那是噩夢的開始。支那靈和支那猛將她關在一個小黑屋裏,每日都有琴師在門外彈奏《高山流水》。沒日沒夜,一刻也不曾停歇。她聽著,隻覺得自己要瘋了。
皇後隻當他們三個人玩得很好,從來不過問,就是偶爾過問,也被支那猛打發了回去。她太信任自己的兒子,沒有發現異樣。
後來支那靈氣消,把門口的琴師都打發走了,獨自走進屋中,附在她的耳畔,道:“本宮是公主,哪怕不受寵,也是公主。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等到丟了性命,才看清這些。”
說完,便放她回家了。
她回家之後,精神恍惚了好長一段時間。自那之後,凡是再聽到《高山流水》,她都會受不了。她原以為,這件事不會有人知道,可是支那靈讓人在貴女圈大肆宣揚,以至於幾乎人人皆知。好長一段時間,她都抬不起頭來,直到後來被封了賢妃,方才揚眉吐氣。
?高山流水》就是她的噩夢。一直都是。
正想著,一直侍奉在她跟前的小宮女跑了進來:“娘娘方才可有喚奴婢?”
賢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工夫同她發火:“伺候本宮梳洗,本宮要去見太後娘娘。”
小宮女為難地看了她一眼,心道她估計是還不知道太後已物色了新人選入宮一事。賢妃沒有讀心術,自然不知她所思所想,見她站在不動,便有些生氣:“愣著做什麽?快啊!”
“是,是。”好賴也是個主子。小宮女想到這兒,便上前開始給賢妃更衣。
待到一切收拾妥當,賢妃往太後宮中走去。她身子還未好全,所以走不快。好容易到了宮殿門口,門口的小宮女卻將她攔住了:“賢妃娘娘回吧,太後不想見你。”
賢妃見這小宮女這樣無理,見到她連“您”都不稱了,隻一個“你”字,便越發心寒,果然牆倒眾人推。
“你讓開。我是姑母的侄女,姑母怎麽會不見我?”賢妃瞪了她一眼,說著便要硬闖。小宮女哪裏能讓她得償所願,擋住了她的去路。
“真不好意思,賢妃娘娘,太後說了不見,就是不見。”小宮女說著,忽的瞥見賢妃身後之人,態度立刻大變,俯下身子行禮,“奴婢參見國舅爺。”
“嗯。”來人輕輕頷首,“太後在裏麵嗎?”
“在的在的。”小宮女諂笑,“娘娘等您好久了。”說著,便要領國舅爺進去。賢妃一把扯住後者的衣袖,道:“爹!”
國舅爺生性風流,子女成群,左右不缺她一個,怎會在意她的死活。隻見他根本都沒正眼瞧她一眼,便大步進入殿內。
賢妃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內心悲涼。
自己就這樣被拋棄了,徹底淪為了一顆棄子。太後娘娘不管她了,連爹也不要她了。她還能怎麽辦?她還能怎麽辦?
支那靈……
她又想起了這個名字,眼裏的恨意從沒有比這一刻更甚。
既然她毀掉了她,她又豈能讓她好過。
她,也要毀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