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噬心散
第二百三十三章 噬心散
吳王府崔琉璃院落
裝點豪華的內室，珠簾搖曳。明珠鑲嵌的金絲床上已沒了昨日的汙穢，一條上等蠶絲織就，繡著碧水鴛鴦的錦被淩亂地鋪著，下麵卻空無一人。
提著食盒的丫鬟小九看著空空的床麵，心下一陣詫異。不由得四處望去。隻見透過上等東珠串起的簾子，一個身影靜靜地立在窗邊，正是吳王府的正妃崔琉璃。
丫鬟小九是昨日才新招入王府的。管家將她領來的時候，一路上的丫鬟婆子都同情地看著她。待到晚上，她才知道這吳王府的正王妃是個瘋癲之人。
小九看了看窗前的崔琉璃，一襲暗紅色的華衣裹身，腰間墜著一枚小巧精致的香囊，烏黑的長發隨意地垂了下來，稍顯淩亂，她安靜地站著，完全不似他人口中的瘋子。
自己好似昨個兒一夜也沒聽到這正王妃的喊叫，小九心下暗自嘀咕：難道老天憐我？這正王妃的瘋病竟好了。想到這，她不由地心下一鬆。
“王妃！王妃！”她輕輕叫了兩聲。窗前的崔琉璃動也未動。小九心下奇怪，邁著步猶疑地走了過去。
待到崔琉璃身後，她躬身身子，恭敬地喊道：“王妃，請用膳吧！”良久，卻沒有一絲回應。崔琉璃隻靜靜立著，甚至連發梢也沒有些微的晃動。
小九一時不知哪來的膽子，竟悄悄伸長了脖子，向前張望。隻見那崔琉璃死死盯著窗棱，目光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麽。小九微微地歎了一口氣，就要離去。
剛一轉身，忽然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小九嚇了一跳，轉頭望去，一眼看見了崔琉璃布滿血絲的眼中癲狂的情緒，她心下一驚。轉頭就跑。
那崔琉璃卻隻詭異一笑，一把就扯住了小九的肩膀，牙呲目裂，撕聲喊道：“南無憂！你這個賤人！我要撕碎了你！”
小九不由地腿一個發軟就要倒下去，嘴裏不住地搖頭求饒：“王妃饒命！饒命啊！”
此刻孤獨皇後正走在吳王府園中的路上。她的心情還算愉悅。多日未露麵的皇上今日早朝後，竟破天荒地來了她的寢宮。雖是聊些無關的家常。
但古語有雲：見麵三分情。隻要趙澤天還肯來見她，那孤獨家的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趁著趙澤天提起太子要為吳王祈福的檔口，孤獨皇上順勢說起想出宮看看吳王的家眷，好替他照應照應。趙澤天自是一口應允了下來。
今日的孤獨皇上穿著深紫色的宮裝，裙角繡著大朵的牡丹，外披一層白色紗衣，露著幾分雍容。她蓮步輕移，不疾不徐。身後跟著背了藥箱的太醫和隨侍的丫鬟。
待一行人走到崔琉璃的院落，剛跨進門。就聽到屋內桌椅的摩擦聲和細碎的求饒聲。門外站著幾個團團轉的丫鬟，貼著門，卻是不敢進去。
孤獨皇後不由得神情一凜，快步走上前去。喝道：“發生了什麽事？”
那幾個丫鬟一把跪下，不住哀求道：“皇後娘娘，求求你救救小九吧”
孤獨皇後眼神一掃，早有一個隨從過來，一腳踢開了門。幾人進門望去，卻見崔琉璃正一把掐著丫鬟脖子，那丫鬟掙紮著，臉頰漲紅，青筋暴露。隻怕下一刻就要氣絕。
孤獨皇後一揮手，幾個隨從慌忙上去，將其分開。
那丫鬟小九驀地呼到新鮮空氣，漲紅了臉不住地咳嗽，算是撿了一條命來。
崔琉璃被幾個隨從拽著，不住地掙紮。孤獨皇後看著她此刻瘋癲的神情，心下卻疑竇頓生。她還算了解崔琉璃，此人驕縱蠻橫，心狠手辣。哥哥和母親的慘死雖讓她深受打擊，但她隻會更加瘋狂地報複，卻沒有失去理智。
卻是為何，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的死，會讓她失了神智瘋癲了呢？
孤獨皇後招手喚來太醫，吩咐道：“李太醫，你好好給吳王妃瞧瞧，本宮總覺得她的瘋病來的蹊蹺。”
這李太醫正是那日給無憂瞧病的人。他心道：這吳王府卻是犯了哪門子的邪氣？兩個王妃，前日昏了一個，今日又瘋了一個。
不由地心下感慨：平常百姓人家都盼著女兒嫁入富貴人家。卻不曉得這富貴卻是不好相與的，甚至一個不注意就會稀裏糊塗送了命。
李太醫應了聲“諾”自去給崔琉璃診脈瞧病了。幸好那崔琉璃又開始木木地盯著一處看，倒還不至於太過費勁。
那太醫診完脈，卻是思索了良久。才小跑著來到孤獨皇後身邊，開口道：“啟稟皇後娘娘，若微臣所料不錯的話，那吳王妃的瘋病是因接觸了毒物所致。”
“哦？那李太醫可識得是什麽毒物？”孤獨皇後眉間一挑，問道
李太醫點點頭，躬身答道：“這毒名喚噬心散，自帶異香。最早產於西域，是家主用來懲罰叛奴和逃奴所製。用起來也甚是容易。隻需將其抹於旁人的貼身之物上，等待幾日的功夫，毒性就會緩緩散出。慢慢吞噬人的神智。
“中毒之人先是神情恍惚，暴躁異常，脾性與平日大相徑庭。其後就會慢慢失去心智，變得瘋癲嗜血。待到最後一絲神智失去之時，中毒之人就會變成毫無人性的嗜血怪物，連自己的六親都殺。所以那些奴隸一旦知道自己沾染上，為避免累及家人，都會自殺。”
孤獨皇上不由地微皺著眉頭，問道：“可有解？”
不想那李太醫卻是搖搖頭，回稟道：“自是無藥可解。這毒不會要了人的命，隻會累及身邊之人！由於太過陰毒，剛一出來，還未傳開，就被禁了。”
孤獨皇後看了李太醫一眼，追問道：“那你卻是從何得知？難道這醫術上有記載嗎”
李太醫欲言又止，一抬頭看到了孤獨皇後逐漸淩厲的目光。
過了良久，他才猶豫著答道：“微臣也隻是早年間隨師父在西陲行醫，才有緣見過一次這毒物。那中毒的人窮困潦倒，他八旬的老母苦苦哀求。師父實不忍心，整整研製了七天七夜，才想出辦法救了那人，也因得這件事，師父洗手退隱了。”
孤獨皇後一時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疑惑地問道：“既然救了那人，本該名揚天下，卻為何會這般？”
李太醫緊皺著眉頭，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師父研製出的辦法就是以毒攻毒。找了幾種至毒之物做了藥引。剛開始的時候一切尚好。”
“不想隻短短幾年的光景，那家就抬著人找上門來。那人七竅流血，腸穿肚爛，毫無生氣。如一堆腐肉躺在地上，我隻上去看了一眼，就惡心嘔吐。他那老母當場就撞死在了師父的麵前。”李太醫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長跪不起。
高聲呼道：“恕臣下無能，是萬萬不敢給吳王妃用藥的！”
孤獨皇後神情一凜，厲聲說道：“既是如此，為何要跟本宮說上這些？”
李太醫暗暗歎了口氣，心道：“不過是怕無辜的人再送命罷了。”但他卻抬起頭恭謹地說道：“皇後娘娘眼明心亮，微臣自是不敢有絲毫隱瞞！”
孤獨皇後沉吟片刻，緩緩地說道：“若是本宮非讓你用呢？”
李太醫心內一驚，慌忙叩頭，誠惶誠恐地說道：“求皇後娘娘開恩，饒了微臣吧！微臣並不知師父的配方！”
孤獨皇後撫著自己豔紅的指甲，淡淡地說道：“李太醫，本宮聽說你家也有位八旬的老母，不知身體可還硬朗？”
李太醫豈會不明白其中的意味，穩著發抖的身體，哆嗦地答道：“托皇後娘娘的福，母親身體還算康健！”
孤獨皇後涼涼一笑：“本宮知你素來恭孝。隻可憐你那老母，卻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你說，她會不會也像你故事裏的那個母親，隨了兒子上路？”
李太醫眼皮一跳，嚇得一個哆嗦，低伏著身體恭敬地說道：“微臣願唯娘娘馬首是瞻！”
孤獨皇後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一臉正色地說道：“如此甚好！你也不要怪本宮心狠。這全是為了皇家的臉麵。外界要知道吳王有個瘋癲的正妃，皇上臉上也是無光。再者說，那中毒之人毫無人性，要是傷了吳王那可了得!”
李太醫又高呼道：“皇後娘娘聖明！微臣定還吳王一個好端端的王妃！”
“那本宮就先替吳王謝謝你了！不過此事不可宣揚”孤獨皇後說完又掃了眼周圍的侍從,厲聲說道：“方才的事，若是走漏一點風聲，今日在場之人九族全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