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將計就計
第九章 將計就計
趙承璟頓住了手上的動作,將快入口的茶擱了下來,順著杯子轉動了兩圈。眼也順著杯子的痕跡轉動,口裏問道:“你可打聽的真切?”
“回王爺,千真萬確,那諸赫莊主服毒時咱們的探子也在現場親眼所見,更是聽到那國舅爺吩咐,要將屍體運回。王爺您看接下來咱們該怎麽做?”
康福回稟著探子帶來的情報,一邊觀察主子的神色。
趙承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將那杯茶轉了好幾轉,才停下,開口說道:“那老賊必定會將南武楊的屍身弄在這蜀王府,他既知南武楊已死,他定會啟奏父皇說我奉查多日卻無進展,必定會參我一本順便另派一人來,這樣一來,我們兩兄弟相互勾結,貪贓枉法,殺人滅口這些個罪責便是想逃都難啊!”
康福急急問道:“那!王爺,咱們…”
趙承璟刷的甩開折扇,扇了兩下,又押了口茶,“不急,他既然把屍首給運回來必然是想我和趙承軒起內訌,他料定了南武楊一死,趙承軒沒了替罪羊自然會慌,這樣一來,那小子怕是定沒了轍。若我護他,獨孤無極便有了我護短的把柄,若我將南武楊的死追查下去,隻怕遲早查到他身上。”
“那咱們就查下去啊!把他給逮出來!省的他盡跟咱作對!”康福嚷道,還做了個狠狠揪住的動作。
趙承璟眼色凜然,慢慢搖搖頭,“不可。”
“為什麽呀?”
“如果查下去,牽扯的就不止是獨孤無極一人了,朝中關係盤綜複雜,各個勢力交橫向錯。稍不留神便是牽一發動全身。而且,現在正是父皇考慮立儲的時候,這更是亂不得的。”
趙承璟眼神變的有些暗淡,隱藏了一種深深的無奈在裏麵。他無心爭儲,卻不被人放過,偏與他作對。卻又不能眼睜睜看著朝綱因他而亂。
康福了然的點點頭,又略帶可惜的說:“隻是不知那南小姐知道了消息會怎麽樣,多好的一個姑娘啊。”說罷還惋惜的搖搖頭。
趙承璟聞言沒有說話,將目光移向窗外,雨還未停。
三天後。
如趙承璟所料,天未亮時,便有下人來報,後門發現一個麻袋,袋裏打開是具屍體。正是諸赫莊莊主南武楊。
趙承軒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忙慌慌的跑到趙承璟房裏,一不小心被門檻絆住腳,摔到在地。哭喊道:“哥哥,哥哥怎麽辦,他怎麽死了,那我怎麽辦,怎麽辦。”
卻見趙承璟早已醒來,坐在桌前,手裏把玩著自己的扳指,他淡淡瞥了一眼趙承軒,“你先起來,像什麽樣子。”
趙承軒從地上爬起來,又跌撞在桌上,趴過去拉著趙承璟的手,一臉驚恐,“哥哥一定要救我啊,救我!”
趙承璟被吵的不耐煩,重重的抓住趙承軒的手腕,疼的趙承軒齜牙咧嘴。
“你給我安靜點,聽我說。”
趙承軒住了嘴。
“南武楊是畏罪自殺的。懂了麽?”
趙承軒迷茫的看著他,絲毫沒有理解到他的意思。
趙承璟歎口氣,鬆開他。說道:“你先回去吧。命人將他的屍體擱冷庫裏。”
趙承軒雖還想問,但見趙承璟一臉不善的模樣便將話咽了回去。乖乖的走了。
放下茶杯,趙承璟攥緊了桌布,直至聽到刺啦一聲他才鬆開,臉上掛著一副有些悲憫的神情。
在一個四周都彌漫著白氣,十分飄渺的地方,無憂看見爹爹正朝自己走來。他帶著微笑,嘴裏喊著:“無憂,無憂。”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無憂跑過來,卻怎麽也跑不近爹爹身邊。
南武楊笑笑,說道:“無憂,你長大了,也遇上了可以照顧你一輩子的人,爹爹就放心了,爹爹不能再照顧你了。聽爹的話,好好活下去。”
無憂哭喊著:“不!爹爹你不要走!你走了無憂怎麽辦啊!”
南武楊的身體開始變的透明起來,他的聲音自無憂頭上傳來‘放下不甘和仇恨,好好活著。”
“爹,爹!”無憂從床上坐起,夢,又是這個夢。
春蝶從小床上起身,連忙跑過來握住無憂的手,“小姐,您做噩夢了嗎?”
無憂點點頭。春蝶用衣袖給無憂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拍了拍無憂的手。“我去給您倒杯水。”
無憂一把拉住她,驚慌的問道:“還沒有爹爹的消息嗎?”
春蝶無奈的搖搖頭。
想到剛才那個夢,無憂甚至不敢想,難道,難道,爹爹真的已經死了,回不來了?
無憂抱住春蝶,“春蝶,我好怕啊,我夢到爹了,他說讓我好好活著,他說他先走了,怎麽辦。”
春蝶也跟著無憂哭,幫無憂抹去臉上的淚,安慰道:“不會的,小姐。不過是夢罷了。”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直到天亮,毫無睡意。
無憂坐在床榻上,突然,站起身來。
“我要去找他!他一定知道我爹的情況!”無憂衝出房門。
“小姐,小姐!快下雨了,您去哪兒啊!”
雨越下越大,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少,無憂渾身都被淋濕透了。她卻一點都不在意,還在朝著那個方向跑。
無憂狠狠的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一定要找他,他一定會知道我爹的消息的,他一定會幫我的!無憂篤定這個念想。腳下卻踩到一塊石子,摔到在地。
這一摔,無憂仿佛沒了起身的力氣。她開始想念起父親來,從小到大,隻要有父親在,他從不會讓自己摔跤,也從不會讓自己淋雨吹風。父親是她的避風港。
這一次,她的避風港,沒了。
無憂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低著頭走了幾步,卻看見一雙鞋,慢慢尋著那鞋往上看,趙承璟一身的淡藍色的長袍,肩上披一件白色的披風,打著傘,正站在無憂麵前。
沒等無憂說話,趙承璟已將身上的披風扯下反手披在了無憂身上,又將手裏的傘往無憂頭上遮去。整個過程,趙承璟沒有說一句話。無憂也隻是靜默的接受著。
兩人就在雨中這麽站著,不知是什麽觸動了無憂,她忽然就將無聲的淚流變成了嚎啕大哭,趙承璟伸出手一把擁住無憂,緊緊納入懷中,無憂頭靠在趙承璟的肩上,雨水打在兩人身上。
“吳王殿下,求求你告訴我,我爹怎麽了?你一定知道的。”
趙承璟又緊了緊懷中的人,低語道:“你爹他……畏罪自殺了。”
當話入自己耳時,盡管有了些許準備,但無憂仍然是大睜著一雙眼,直起身來,木然的重複著趙承璟的話“畏罪自殺?”
無憂的那雙眼在那一瞬的變化讓他心如刀割,就如一抹流動的河水突然停歇,成了死潭。
趙承璟扔下左手的傘,雙手再次緊緊的抱住無憂。
無憂大哭,一把推開趙承璟,用力嘶吼道,“胡說!你汙蔑人!”
一會兒就被大雨濕透的趙承璟隻是愣愣的接下了無憂的推搡,他神色略有黯然,卻沒有法子看清他的表情。
“我爹去了京城,去找那國舅爺,結果被那個國舅爺害死在了京城!對不對!”無憂聲嘶力竭。
趙承璟看著無憂,眼裏有無憂讀不懂的心酸和無奈。他淡淡答道:“你爹來蜀王府想賄賂本王,本王將他收押本想擇日與他深談,結果他做賊心虛,畏罪自殺。”
“你胡說!趙承璟你胡說!為什麽要這樣汙蔑我爹!”無憂拚命的捶打著眼前的人。“把我爹還給我!還給我!”
趙承璟就站在雨中,任憑她拉扯捶打。
無憂泣不成聲,她的爹爹怎麽會是這樣的人,明明是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將整個諸赫莊都算計了,害死人命竟還汙蔑死者。
眼前的人又怎麽會這派作風,自己明明那麽相信他,他還救過自己的命,偏偏自己對他還有種莫名的信賴。
忽然,無憂失了氣力,暈了過去。
趙承璟穩穩接住,下顎輕輕抵在無憂的頭上,嘴裏狠狠的呼了口氣,將無憂抱回了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