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聚好散

  “哲宇我已經沒事了，你快點給梧桐姐打個電話，回去跟她結婚吧。我早就說過，喜歡你是我一廂情願，這個孩子也是我心甘情願為你生下的。都是我不好，一直給你添麻煩……”


  病床上的女孩蒼白著臉色，漣漣淚水掛在卷曲的睫毛上。一口一個抱歉的樣子，一定懂事得讓男人心也碎了。


  “珊妮，你別講這種話。我答應過一定會對你和孩子負責的。”


  虛掩的門縫外，我站定了腳步。目光投射進去，我看到喬哲宇麵朝床，背對門，挽著襯衫袖子，正給病床上的女孩喂湯。


  他溫柔的口吻讓我熟悉到近乎崩塌淚腺，那段日子來，我每每發燒感冒姨媽痛，喬哲宇也是這樣無微不至地照料我。


  我怕苦，他就給我加糖。吃食涼了，他就放在胸口焐熱。如今我終於明白，那不是愛，而是戀愛中的技巧。


  “我不用你負責。真的哲宇，我知道，如果你要跟我在一起，那這些年你在四季集團的努力就都白費了。我那麽愛你，怎麽忍心毀了你的事業？哲宇，你快點去美國找梧桐姐吧。隻要她能原諒你，哪怕要我永遠消失在你們麵前，我也……我也……”


  “傻瓜，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我跟季景梧之間早就沒有感情了，隻不過現在公司正在變革重組，跟她結婚後我們兩人的股權合並，對接下來的股東決策權十分有利。我答應你，再等我一段時間，談妥這個專利權收購項目之後，我立刻就會跟她離婚。我可以跟她分割股權，然後另起爐灶。一定會讓你和寶寶過上好日子的！”


  “哲宇，我相信你。所以越是這樣，你越是要快點回去啊。你一直在這裏照顧我，梧桐姐會懷疑你的。”


  “好，讓我再陪陪你就走。”


  然後我清楚地看著喬哲宇把手放在徐珊妮的小腹上，傍晚的暖陽透過窗，把這‘一家三口’和諧美好的天倫庇護得熠熠生輝。


  我清楚地聽著喬哲宇一字一句的陳述，美好的童話裹著蜜卻摻了鴆毒。


  “我不會懷疑你們的。都坐實了的事，還有什麽好懷疑？”輕輕敲了敲病房的門，我麵帶笑容，傲立在這一對奸夫淫婦的眼前。


  砸碎謊言的瞬間，我有一種破土而出的暢快感！


  “梧桐？！”


  門外的聲音驚動了屋內這對隱忍多年的癡男怨女，那一刻，我竟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


  “喬哲宇，真是難為你們了。”我挑出唇角的嘲諷，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我自己。


  “梧桐！”


  “梧桐姐！事情不是那樣的！”徐珊妮試著上前去抓我的衣袖，我往後連退兩步。她實力假摔，摔得不偏不倚，正掉在喬哲宇的懷抱裏。


  那一刻，我突然嚐試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眼前的兩個人。好像自己才是拆散他們的惡毒女配。


  我擺擺手，沒再多一句廢話地轉身而去！


  “梧桐！”


  醫院門口有棵巨大的聖誕樹，喬哲宇像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言情劇男主角一樣把我追到走投無路。


  “夠了！別過來！”我不想讓他追上我，更不想讓他看到我不爭氣的淚水已經決絕出眼眶。


  我甚至想過，哪怕現在喬哲宇告訴我說，他真的就隻是一次把持不住讓徐珊妮懷了孕，但心裏始終始終都是有我的——我他媽也寧願相信了！


  可是——


  當他說出那句，‘跟季景梧早就沒感情’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真的是全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原來他，是認真的。不但認真地愛著徐珊妮，而且認真地算計著我。我想不通，我哪點對不起他喬哲宇！


  三年多前我認識喬哲宇的時候，也不過就像現在的徐珊妮一樣大。


  他爸是我爸媽手下的老員工。那次公司年會上，歸國留學的他是跟著他父親一起出席的。


  剛認識那會兒，他便沒有隱藏過對我的好感。可是熱戀期還沒過，我爸媽就出事了。我們來不及甜膩，一下子就步入了相依相偎的同舟共濟。


  我以為，喬哲宇至少是真心愛過我的。


  “我到底……哪裏比不上徐珊妮……”屏住呼吸和哽咽，我終於還是問出了女人最柔弱的問題。


  “你們明明很早就認識了，你若喜歡她為什麽不早點喜歡？為什麽後來還要招惹我？喬哲宇，難道就隻因為，我是四季集團的千金？跟我在一起，你可以前途無量？”


  喬哲宇就站在我身後一米多遠的距離，我能聽到他的呼吸，陣陣息息。


  “梧桐，我們好聚好散吧。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