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的婚禮

  “梧桐,姍妮車禍受傷了!我必須得趕回國一趟!”


  喬哲宇對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提前掀了我的頭紗。


  此刻,距離婚禮還有半個小時開始。而他,就這樣把我獨自一人留在了拉斯維加斯的小白教堂。


  我想,我是不是應該像個懂事的妻子一樣,理解他重情重義的苦衷?


  畢竟徐珊妮跟他,可是‘純潔’的學長學妹關係。


  ***

  “梧桐你別喝了!”


  田希兒奪下我的高腳杯,潑紅的酒色在旋轉迷醉的燈光下,像心血一樣。


  “你要是氣不過,就立刻跟他撕啊。這個徐珊妮在你們兩個的眼皮底下已經興風作浪好久了,虧你能忍這麽久。”


  搖搖頭,我苦笑連連。


  撕?嗬,像個潑婦一樣對著對喬哲宇大喊大叫?

  那也得喬哲宇給我機會,前腳掀開我頭紗,後腳就離開了教堂。我是不是應該學學麥瑟爾夫人,把自己的災難現場變成單口相聲專場?反正,大家來都來了,笑話也看了。我還不如再主動一點。一個在婚禮前半小時還被拋棄的女相聲演員,嗬嗬,光標題就夠有噱頭了。


  可是,喬哲宇,他……怎麽能夠這麽對我。


  我們在一塊三年了。


  那時我父母車禍去世,丟下了偌大的一家企業讓我茫然無助。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辦法清醒麵對外麵的世界,我知道生命的脆弱,但這個意外在我猝不及防的時候就到來了。我也想著要堅強應對,但一夜長大並不是一首歌裏唱唱那麽簡單的。股東會的壓力,競爭對手的脅迫,這接踵而來的種種壓迫,最終壓垮了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而喬哲宇的出現就像一盞續命的燈芯。替我開疆拓土,陪我披荊斬棘。


  我抓著他,以為這就是相依相靠的愛情。


  我不是不知道徐珊妮的存在。我隻是容忍了,麻痹了,自欺欺人了。因為除了喬哲宇,我一無所有了。


  於是我笑著端起酒杯,求我的閨蜜伴娘陪我再幹一杯。


  我說我不能鬧。我要乖乖地,理解他,相信他,等待他。像個傻逼一樣。


  否則顯得我多不懂事?

  人家會用‘她隻不過是撞傷了一條腿,而你失去的是整個愛情啊!’來嘲諷我的!


  田希兒碰了下我的酒杯,陪我一飲而盡。


  她說:“梧桐,其實你想過沒有,你之所以容忍和遷就,是因為你們根本還不夠熟。你,不了解喬哲宇,也不敢了解他。因為你害怕一旦了解了,卻發現對方根本不是正確的人。想斷開,又沒有勇氣一個人繼續走下去。那種怯懦恰恰適合你今天應付出的代價。”


  說完,田希兒就醉倒了。我想,我滿懷希望地為自己打造一個夢幻而盛大的婚禮。卻選錯了最重要的兩件事——


  選一個不會喝酒的田希兒來當伴娘,選一個不夠愛我的喬哲宇來當新郎。


  真他媽的,嗬嗬。


  我深吸一口氣,瞄了一眼近乎安靜了二十四小時的手機。


  沒有一通短信,一個電話。


  “喂您好,是江城中心醫院麽?”我打了一個越洋電話出去,“請問昨天下午有個車禍的女孩子,叫徐珊妮的。應該是在你們醫院的v病房,她情況怎麽樣了?”


  “請問您是哪位?我們這裏要顧及病人隱私,一般不會對外——”


  “我是四季藥業集團的季景梧。需要我以合作方的身份請你們陳院長出來幫個忙麽?”


  我父母早年是開藥店起家的。後來一點點做的大了,才有今天這個規模。行內有地位,業內有口碑。我相信江城任何一個醫療機構,都不可能沒聽說過我們公司。


  但我著實沒想到,有一天我要用我父母辛苦建立起來的商譽,做這種不登大雅之堂的事。


  “哦,那個,我查一下。”對方讓我等了大概一分多鍾,“徐珊妮是吧?情況還好,隻是車禍受了點驚嚇,扭傷了腳踝。肚子裏的孩子沒什麽大礙,但她男朋友堅持再留院觀察幾天。”


  “懷孕?男朋友?!”


  “啊?就是一個高高個子,戴眼鏡的先生。十分緊張她的孩子,一整天寸步不離地陪著她。”


  默默掛了電話,我連句謝謝都沒說。


  我記得自己有時候也會跟喬哲宇生氣抱怨,但他總說珊妮跟你一樣沒有爸媽,可憐的很。你至少還有我,她卻連個男朋友都沒。


  所以,徐珊妮肚子裏的孩子是耶穌的麽?


  我以為,喬哲宇隻是多情軟弱,卻從來沒好意思給他定義為‘渣男’。現在想想,真是太侮辱渣男這個詞了。


  窗外夜色正濃,在拉斯維加斯這個不分晝夜的賭城裏。我叫不醒醉得不省人事的田希兒,卻總算叫醒了一直在裝睡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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