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日記……

  季白年抽出一張支票，卻被對方搶過去一把揉成團踩在腳底：“少來這些虛的，什麽支票不支票，要給就給現金！”


  “我沒有帶現金。”


  “沒錢啊？那就別學人家裝什麽狗屁霸道總裁啊！”


  包租婆走上前，貪婪的目光一下子盯住了季白年的腕表！

  “這表不錯，拿去當了應該也能值幾個月房租！”


  “不行！這個不能給你們！你要拿就拿支票，我的支票比這個值錢很多，你們——你們這些無知的混蛋！”


  他紅著眼掙紮叫囂，最後換來的卻是更加猛烈的一頓拳打腳踢。


  季白年總覺得，他生活的階層，所受的教育是無法跟這些不講道理的野蠻人理論的——


  可是這些年，他對待藍小憐的時候，又何嚐不是這般‘蠻不講理’？

  他有好好聽過她的解釋麽，有好好理解她的無助麽？他強迫她骨肉分離，他流掉她的孩子，最後又要求她去送死……


  背靠雨點般的拳打腳踢，季白年抱著藍小憐的那些私人物品。疼痛無法讓他停止思考，但絕望卻像深淵一樣，下墜停不了腳步。


  包租婆帶人離開，季白年才從地上慢慢爬起來。


  在眼前那一堆散亂的私人物品中，他找到了一本陳舊的日記。


  是藍小憐的日記？

  翻開發黃的紙張，映入眼簾的，是她一如之前般娟秀飄逸的字體。


  【終於順利麵試通過了鋼琴進修班，雖然不能跟他分在同一個教室，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從彈奏的風格和韻律裏輕易認出他了。他和別人很不一樣，每次起音都會用加幾個修飾音，聽著特別舒服呢。】


  【下周就是白年的生日了，他邀請了好多人，有同學同事還有學長學妹。雖然我知道，對他來說我也隻是個普通的朋友，但是拿到請柬的一刹那，我心裏還是很高興。要買個什麽禮物給他呢？】


  【生日party上，他喝多了。吐了我一身，好不容易把他帶回酒店照顧了一夜。他胃不好，跟小時候一樣，疼起來的時候，要按摩穴位好久才能緩解。他的手還像以前一樣好看。不過很不幸的是，我弄丟了他的手機。天都亮了才發現，再回會所去找，早就沒了。白年應該不會怪我吧？】


  【今天什麽都不想說了。看到白年跟林湘湘走在一起。她那麽漂亮，果然是很適合被一見鍾情的女生呢……為什麽，她明明有男朋友的，為什麽說換就能立刻換一個？為什麽有的女孩子，就是生來便容易被男人寵愛呢。是我不夠好麽？】


  ……


  一篇篇，一字字，寫滿了少女純真美好的心情。


  季白年顫抖著雙手，翻開日記的扉頁，兩個人的頭像被剪下來，放在一個心形的圖案裏，很明顯——是藍小憐從進修班合照裏單獨剪下來的。


  眼前恍惚出現一個圓圓臉，馬尾辮的小姑娘。


  她穿著幹淨的連衣裙，站在自己麵前，細細軟軟小聲問：“小哥哥，你彈得真好聽。”


  藍色的徽章被他緊緊掐在掌心，疼痛渾然麻木不覺。


  原來，她與他早已相識。原來，她在他的生命中曾那麽深刻地路過。


  她說愛他的時候，每個字都那麽用力。她說她要走的時候，又是帶著怎麽樣的心情。


  藍小憐，她真的就這麽死了麽……


  一股決絕的壓抑對撞胸腔，仿佛那個向死而生的名字壓在季白年的喉嚨裏，如刺梗，如火燒。


  噗的一聲，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濺在那發黃的日記本上。


  小憐……


  閉上眼睛的一瞬間，他仿佛看到女孩那雙滿是淚水的眼睛裏。從來，都隻虔誠地裝了自己一個人。


  她死了，這世上會不會再也沒有一個人，像她那樣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