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來
“藍小憐你瘋了啊!”
季白年撲身上去,卻隻來得及抓住藍小憐的一片衣袂。
那一刻,他的大腦近乎是空白的。他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懷著怎麽樣的心態衝下樓的。
隻記得自己撥開人群,闖入到最裏麵——
那一幕,足夠他噩夢一整個曾經了。
藍小憐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胸口似有微弱的起伏。她的身體像隻被扯碎的蝴蝶一樣,
跌落在灌木之上,鮮血沿著階梯一層層浸潤。
而斷成反關節的掌心裏,那枚不算精致的吊墜纏繞著,好像怎麽扳也扳不開似的。
季白年踩著鮮血走上去,凝視著她緊閉的雙眸。
就在幾分鍾之前,他親口承認了——希望她去死的。
這麽快就應驗了,他應該高興不是麽?
可為什麽,他會覺得不能呼吸,覺得胸口像被人一腳狠狠地扁踹了過去!
天旋地轉,除了藍小憐那副染血的身子,什麽都入不了他的視線。
“藍小憐!”
搶起女人殘破的身軀,季白年大聲叫出她的名字。
“你給我睜開眼睛!你以為你死了,我就會原諒你麽!”
“白年……”懷中女孩兒嚶叮一聲,“別告訴小核桃,求你。”
沒有任何詞匯可以形容季白年此刻的驚愕,臂彎猛地一沉,女人眼裏的光最終暗淡下去。
季白年隻覺得呼吸都好像跟著一起停滯了!
醫護人員終於到場,混亂的急救,緊張的設備把手足無措的季白年硬生生擠開。
“你們……”啞了啞嗓音,季白年大叫一聲,“你們快點救她!救她!我不許她死!”
其中一個醫生是急診室的,碰巧一個月前參與過藍小憐的難產治療。
他抬起眼睛狠狠瞪了季白年一下:“怎麽又是你?一下讓她死一下又不讓她死,你當醫院什麽地方?有什麽權利決定他人生死?讓開,別耽誤救人!”
季白年知道,在不明緣由的外人眼裏,他已經做足了一個渣男的人設。但這一刻,他一點不在乎了。
隻要藍小憐活下來,隻要她活下來。
***
七天的昏迷,讓藍小憐恍然以為自己早已脫離了這煉獄一樣的生活狀態。可不得不承認的是,當她嗅到身旁還有季白年的氣息,一切夢境還是回歸了現實。
“我……我這是在哪?”
藍小憐撐著腰身微微坐起來,她睜著大大的雙眼,像好奇的孩子一樣掃著房間裏一絲一隅的陳設。
她頭發有點淩亂,羸弱的呼吸聲中還帶著淡淡的藥香和血腥氣,雙手拘謹地抓在被子上,頭隨著視線慢慢移動。
“白年,天……是不是黑了?”
天剛剛落幕了夕陽的顏色。清冷的病房裏,厚重的窗簾把最後的光芒都稀釋殆盡。
樓下叢生的灌木起到了一定程度的阻擋作用,藍小憐因此保住了命。但她斷了三根肋骨和左手腕,腦部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震蕩。
站在床邊的季白年始終沒有出聲,緊鎖著眉頭,盯著藍小憐看。
“恩。天黑了。”
“白年,我……”藍小憐微微垂了下頭,“你一定很失望對麽?我……又逃過一劫。”
“別說這些廢話。真要想死,死遠點就是。在我麵前跳樓,隻會給我惹麻煩!”
季白年咬了咬牙,難以自持地飆出這些絕情的話。
整整七天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藍小憐能活下來。可是當眼前的女人真的沒有大礙地清醒在他麵前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再次惡語相向。
季白年也不明白,自己這樣到底算是什麽心態。
“哦。”藍小憐用力點了下頭,低聲說,“麻煩你幫我開下燈。我……這就走。”
季白年冷冷欠了下唇,在她看來,這個女人的心機和矯情完全不是死裏逃生一次就能學的乖的。
可就在下一瞬,他忽然好想意識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季白年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伸出手指,在藍小憐的眼前晃了又晃。毫無反應的女孩隻是呆滯著目光,直視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