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希望我死？

  隔著育嬰師保溫箱的玻璃，藍小憐看著眼前那條可愛的小生命。


  因為隻有七個月大，他看起來那麽小小的一隻，皮膚如小魚一樣透明。


  眼睛像她一樣漂亮，鼻子像爸爸那麽高挺。


  藍小憐伸出手，在玻璃牆外輕輕摩挲著。她多想親親他，抱抱他……


  “白年說了，等孩子稍微大一點，就讓我帶著他去國外生活。那裏環境好，教育也先進。”


  身後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藍小憐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林湘湘。


  “你們要……出國？”


  出國便意味著自己再難見孩子一麵了，這個道理，藍小憐不會不懂。


  “是啊，你放心吧小憐，看在我們曾經是這麽多年好同學，好姐妹的份兒上。我會把小核桃悉心帶大的。”


  小核桃是麽？原來他們連小名都給他起好了。藍小憐心裏一陣酸，沉默無言對。


  有時候她想，要是三年前，她沒有把林湘湘帶到季白年的生日宴會上。那麽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他就不會對她一見鍾情了是麽？


  可是，自己十二歲就認識了季白年。若他真的有心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怎麽會等到對林湘湘一見鍾情呢？


  這一切，不過是她守著暗戀的一場獨角戲罷了。


  “你怎麽還在這兒！”


  說話間，剛剛出去接電話的季白年已經去而複返。他答應讓藍小憐看五分鍾孩子而已。這會兒見她依然逗留，十足不耐煩了。


  “湘湘，你沒事吧？”季白年健步上前，一把將林湘湘攬在身後。


  “沒事的，我過來看看小核桃，跟小憐說幾句話而已。”林湘湘溫和一笑，眼裏幾多柔情。


  藍小憐的心像是被猛扯了一下。她不是不識季白年的溫柔，隻是那些溫柔，從來不屬於自己而已。


  “你還不走？”目光回落到藍小憐的身上，再次回歸了決絕和清冷。


  藍小憐怔了怔。想要邁步轉身的時候，傷口扯開痛楚泛濫。她不由自主地欠了下身子。


  “知道痛就趕緊回病房養著！”季白年冷冷瞥了一眼，“早點養好早點滾！”


  “我……”藍小憐抿了抿唇，雙拳漸漸握緊，“不用了，我今天……就可以出院的。”


  這點不堪的尊嚴，她還是有的。


  於是藍小憐按著肚子上的刀口，一點點扶著牆邊移動。


  “白年，你快送送她吧。她這個樣子我很擔心……”林湘湘輕輕扶了下季白年的手臂。


  男人拉遠目光，再收回，輕吐兩個字：“不用。”


  後來醫生說要把孩子推去做檢查，讓家屬陪一個。林湘湘進去了，季白年因為公司還有事，便準備先離開醫院。


  轉過走廊的時候，竟然看到藍小憐還沒進電梯。


  可能因為之前活動劇烈，這會兒她的傷口稍微有點開裂。藍白的病服微微洇透，牆上剮蹭了一些淡粉色的血跡。就像她這些年來，一路走過的暗戀的辛苦痕跡……


  季白年站在原地，稍微愣了下。


  憑什麽？藍小憐有今天的下場分明都是她自找的，她有什麽可值得同情的？

  一想到林湘湘之前躺在病床上無助的痛苦和絕望，他就恨不能把藍小憐這個心機頗深的女人碎屍萬段！


  “白年。”


  就在這時，藍小憐突然回了下頭。


  兩人之間相隔三米遠，一個停住，另一個亦然。


  空蕩蕩的走廊裏，消毒水裹著詭異的氣氛。無論是季白年還是藍小憐，好像都已經很久沒仔細看過對方了。


  “我，能不能最後問你一個問題？”藍小憐挺起腰身，用手背抹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細密汗珠。


  季白年依舊不說話。


  “那天在急救室外，你說的話……當真麽？”


  藍小憐微微垂了下眼簾：“你是真的希望，我死麽？”


  一秒兩秒三秒，就在季白年剛準備皺眉啟唇的一瞬間，藍小憐突然大叫一聲：“不要說！”


  她屏住呼吸，眨下眼底泛濫的淚水。


  “不要說了，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說完，她回過頭，繼續一步步往前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