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埋伏
套房內,巴裕和馬馬尼碰了碰拳頭。
“馬馬尼,那東西現在市場價怎麽樣?”
“我找個人問一下。我不碰那玩意兒的。”
馬馬尼打了個電話去問,掛掉電話跟巴裕說:
“市場價每克1200塊我們這裏,北邊要到2500,海外的話1800到2200不等。如果像磚頭那麽大,應該是剛出廠,出廠價這邊在300塊,然後層層加價。”
“嗯。我們那裏,像這麽大通常是一公斤。”
“這邊也是,一公斤標準的出廠件。後麵分銷會切割,體積越小,越接近終端——老板你記得那個紙袋看上去大概有幾塊磚?”
“起碼四塊.……應該是五塊。”
馬馬尼在手機計算器上按了一會兒。
“出廠價150萬,市場價600萬,去到北邊的話1250萬,海外900到1100萬之間。”
巴裕摸了摸腰部,說:“你覺得開多少錢?你現在從我手上把東西搶過去了。”
馬馬尼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
“我平時靠賭場的折扣、客人的小費,還有時不時做點外圍,每個月能賺個萬把塊。但是今天,老板你給了一筆本錢,我放大了杠杆,我們一天就賺了22萬。”
巴裕安靜地聽。
“可是同時賭場也發現了我——也許以前他們也不是不知道吧,隻是今天這種程度超出了他們的底線——他們就不幹了。”
巴裕點點頭。
“現在我得到這麽個東西,我肯定想賺這個錢。但我也怕有命賺錢沒命花……我要出廠價的三成吧,50萬——就當我撿到他們的東西,收點感謝費了。”
巴裕看馬馬尼的目光有點奇異。
馬馬尼說完話,抬眼一看,發現了。
“怎麽了?我說的不對?”
巴裕笑了。
搖搖頭,說:“你是不是打算出麵去交涉?”
“是啊。你不能出麵嘛,你都死了。你要是出麵,人家一看你活著,肯定把你妹妹拉出來啊——我們又隻能跪下來求了。”
巴裕笑著點點頭,看馬馬尼的眼神格外柔和。
又搖搖頭:“不。這件事你幫我到這裏就可以了。”
伸手阻止,接著說:“你生活在這裏,你要在這裏生活下去的。你拿了他們的東西,除非馬上雙手奉還,否則……別說50萬了,哪怕你隻要1塊錢,他們也會記住你。”
馬馬尼抿著嘴不說話。
房間內有種氛圍慢慢成形。
過了一會兒,巴裕重新開口說話:“你幫我挑一個地方。呆會兒他們電話來,你就告訴他們,到那個地方交易。300萬,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為什麽報300萬?”
“報得越高,他們越相信東西在我們手上。但是不能太高,太高就不像要還給他們的樣子。”
“嗯。”
“他們如果在本地賣,有450萬的利潤空間,300萬沒有超過這個利潤空間,但是壓得很厲害,拿回去差不多也等於是白幹了,隻是保本吧。他們不想虧損,就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那他們肯定不甘心。你說的是對的,哪怕隻要他們1塊錢,他們也會生氣。”
“對。所以1塊和300萬沒區別。300萬隻是讓他們相信.……他們當然不甘心,而且他們也不會付這300萬。”
“你是說……”
“是。他們肯定準備好對付我,隻是現在還不知道這邊是什麽來頭。”
馬馬尼搖搖頭:“你會很危險。”
巴裕學著把腳勾在扶手上,語氣說不出的輕鬆:“你不是說了嘛?隻有拚了。”
馬馬尼沒說話。
“地方想好了嗎?你應該知道什麽樣的環境對我有利。”
等了一會兒,馬馬尼還是沒有說話,巴裕看了他一眼。
馬馬尼似乎在進行某種複雜的思維活動,盯著天花板出神。
巴裕收回目光,也發起了呆。
馬馬尼的聲音響起來。
“我們這樣。我在這裏跟他們通電話,約個地方。你帶個假的紙袋去,我繼續跟他們通話。這樣,他們摸不透這邊到底是什麽人,你能安全一些。而我不露麵,以後也沒有後患.……你得偽裝一下。”
“好。”
巴裕盯著馬馬尼看了一秒,迅速起身。
環視一周,櫥櫃裏有個東西進入他的視線——那是一個棕色麵具,像是樹人的臉。
巴裕走過去,打開玻璃門,取出來戴上,轉身朝著馬馬尼。
“哎呀!怎麽把它忘了。”
馬馬尼哈哈大笑,連連拍打沙發扶手。
賭場酒店每個房間都會準備的東西——有些賭客怕暴露身份。
每年一月最後一周是“阿斯塔拉”節,聖洛倫丹印第安人紀念他們的神柯裏埃的節日。節日期間整個一周內,人們都會穿上民族盛裝在大街上載歌載舞。
這個繪得像樹人的臉就是柯裏埃。
巴裕摘下麵具放在寫字台上。
“你打電話讓酒店送個紙袋來——還要幾本書。”
“好。”
跟總台簡單吩咐完,馬馬尼掛掉床頭的座機,順手拿起旁邊的便簽。
“你和你妹妹住的旅館在哪裏?”
“橡樹街。”
“那說明對方的勢力範圍就在那一帶。我打個電話。”
便簽和鉛筆被放在茶幾上,馬馬尼拿起自己的手機。
“蝦球,橡樹街那一帶是誰的地盤?”
“啊?——哦,沒事。我有個客人在那邊被割了包,護照丟了。”
“不用不用,那還不如讓他自己去重新辦個護照呢。”
“對。行。那沒事了。”
掛了電話,馬馬尼的神情有點奇怪,似乎有什麽想不通的事情。
“怎麽了?”
“那邊是聖地亞哥的地盤,就是以前跟弗蘭克爵士一起搞沙船生意的。後來爵士不是退出了麽,聖地亞哥逐漸發展壯大,成立了幫派。道上的傳聞是說,爵士有什麽不方便的事情,都是聖地亞哥幫他處理。”
“嗯?”
“爵士一向反對那種生意的。現在聖地亞哥手下有人在做那門生意……”
“那一定是私底下做咯。”
“不一定吧?說不定就是聖地亞哥在做呢?”
“就算是聖地亞哥,他也不會承認。”
馬馬尼張著嘴,連連點頭。
巴裕看了一眼便簽紙。
“這個信息有用。不過暫時先不管。你把地方選好,我先過去熟悉一下環境。我怕他們電話等下打過來了。”
“好。我想過了,就到河對岸吧?那邊是貧民窟,地形複雜,不要說你一個外地人,就算本地人走進去也要暈。”
馬馬尼一邊說,一邊在便簽紙上畫了個草圖。
“其他地方你肯定沒有他們熟悉,相對來說對麵更公平些——3號橋橋頭有個小廣場……還有個小碼頭……沿河有條商業街,是水產批發市場。這個地點好找,也好跑。你會遊泳嗎?”
“會。這裏的對麵?”
“對!你往河裏一跳——科皮馬約河很深的,現在又是豐水季,盡管大膽跳——遊過來,我會接應你。我們往房間一躲,他們哪裏去找人?”
馬馬尼拉著巴裕到陽台指給他看。
夜色中能看見3號橋的輪廓,距離這裏大約有1公裏多點的樣子,可見凱撒皇宮當初選的這個位置是相當好。
紙袋和五本書送上來了。
都是硬皮封麵大部頭的著作,放進紙袋裏麵有那麽幾分相似。
巴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裝束,指了指黑塑料袋。
“如果情況發生變化,你拿好錢立即撤。”
馬馬尼點點頭。
巴裕操作幾下把他的手機遞給馬馬尼。
“我已經解除了鎖屏密碼。你看通話記錄……第一個就是魔鬼,如果我失去聯係,你覺得需要的時候,你就打過去。”
“他好像不能講話?”
“對。他是個啞巴。放心,他聽得懂英語,會用英文跟你交流。你點開桌麵那個綠色的圖標……置頂的那個對話框就是魔鬼。”
“嗯。我記住了。”
馬馬尼盯著“雲空”兩個龍國文字,將“魔鬼”牢牢記住。
忘記了其實也沒關係,不論通話記錄還是聊天對話框,都是巴裕剛剛才使用過的,都在第一個。
巴裕拎著紙袋,拿起分配給他的那部舊手機。
“我去了。”
“我等你。”
馬馬尼突然往前一步,左手下,右手上,給了巴裕一個緊緊的擁抱,右手還在他背上拍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