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夜話
“定遠哥,我去洗個手,你自己坐。”
“去吧。”
武定遠看著寫字台上豐富的食物,還有啤酒,以及地上兩個紙箱,若有所思。
陳天關上衛生間的門,站在鏡子前,打開錢包。
手指已經被血液凝固在錢包表麵,稍稍用了點力才撕開。
打開水龍頭,把錢包放在水流下衝洗,照片拿出來衝洗。
疊成方塊的紙條被帶出來,落在洗臉池裏。
陳天沒有管,將照片洗幹淨擱在鏡前,錢包也洗幹淨放上去,這才撿起那個被液體黏糊成團的紙條。
打開,圓珠筆寫的字跡還能辨認。
陳天看了一會兒,把紙條撕成碎片扔進馬桶,衝掉。
出來,把錢包和照片晾在電視機頂上。
武定遠一直站著,這個時候也看見了那張照片,湊過來仔細看了兩眼。
“你睡床,我睡沙發。”
“好。”
武定遠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也去洗了個手,洗了把臉,出來看見陳天坐在沙發上,筆記本電腦的熒光映在他臉上。
電腦上正在播放一部動畫片。
灰色的兔子警官,穿綠襯衫打領帶的紅色狐狸,動作超級遲緩的樹懶辦事員.……
陳天往牆壁那邊讓了讓,武定遠坐下來接過啤酒。
兩個人碰了一下易拉罐。
“耶裏找的,還沒看……他在網上看見一諾他們搞的懸賞,認出了我。昨天早晨,他導演了一出戲——我們假裝發生碰撞受了傷……就這樣把我帶到船艙來。”
“你們語言不通。”
“比劃,連蒙帶猜。”
武定遠點了點頭。
是這樣啊?
如果……也許自己不用……
武定遠喝了一大口,出了一會兒神,突然笑起來。
“我們昨天中午上來過。他們把集裝箱打開讓我們檢查,沒有發現你。”
陳天愣了一下。
是這樣啊?
如果……也許耶裏不用……
陳天喝了一大口,喝得有點急,嗆到了,用力咳起來,眼淚水都嗆出來,咳得撕心裂肺。
武定遠“嘭嘭嘭”幫他拍背。
好半天才緩過勁,陳天突然笑起來。
“昨天中午我們在這裏看片,發現船停了。原來是你們。”
武定遠沉默了一下,也笑起來。
“是啊。是我們。”
陳天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食指指著武定遠。
“是你們.……”
武定遠也大笑,拍了幾下桌子,拇指指了指自己。
“.……是我們。”
笑聲漸歇。
兩個人不約而同抓起易拉罐,隨意地碰了碰。
各自沉默地喝。
難怪先前在這房間裏,耶裏用那種眼神看他。
錯過就錯過嘛。
搶什麽槍啊?
陳天“咕嘟”又喝下一大口,打了個嗝。
好像那個時候不搶槍不行哦?
一腳踹過去?
可以推我一把啊!
陳天喝完,接過一罐新的。
武定遠打開兩罐,遞過去一罐。
喝著喝著,武定遠突然開口解說起電腦上的劇情。
“這個小兔子被警局的老油條排擠.……她從野牛局長那裏搶了個失蹤案來辦……哦!她發現了案件背後有個陰謀……”
武定遠笑起來。
“她拉這個狐狸下水,逼他跟自己一起去查案子。”
“她叫什麽?”
“朱迪。”
……
動畫片演完了,電腦被合上。
桌麵一堆空罐。
“我去尿尿。”
陳天活動了一下脖子和肩膀,準備從武定遠身邊擠過去。
“我先去。”
武定遠站起來往外走。
他沒關衛生間的門。
陳天靠在電視機邊上,斜斜地看到一點武定遠的背。
“你是一諾的親哥哥嗎?”
“不是,堂哥。我爸是老大,一諾他爸最小,還有個姑姑,在他倆中間。”
“沒聽一諾提起過啊?居然還有個這麽威風的哥哥。”
“我也沒聽他提起過,你槍用得這麽好。”
“我是第一次用地球上的槍,你信不?”
武定遠打開水龍頭洗手,洗完甩著手走出來。
“我信。不過,為什麽是地球上的槍?”
陳天從他身邊過去。
“我用過其他星球的槍。”
武定遠讓過陳天,轉身靠在衛生間門口。
“什麽樣子?跟我說說。”
陳天背對著武定遠開始撒尿。
“更短,更粗,輔助工具更多。不依靠火藥爆炸產生能量,除彈頭外沒有運動件,電子點火,高頻齊射。”
“我以為會是激光槍。”
“有激光槍。還有壓力噴射槍、次聲波槍、粒子束槍,用途不同。常規武器還是使用物理彈頭。”
“好用嗎?”
“好用。不過沒有你們這個帶勁,你們這個有機械感。”
陳天洗完手,彈了彈,轉身出來。
武定遠走到床沿坐下。
“跟我說說那些槍的性能。”
陳天拉開椅子坐下,打開抽屜,把耶裏的鈔票一張張收起來。
“粒子束槍是將電子、質子或者離子,這些粒子,利用粒子加速器加速到光速的0.6~0.7倍,然後發射出去。它的特點——”
……
“我明白為什麽小叔說你是兩百年一遇的天才了。僅憑想象,就能夠在大腦裏構建出這麽多各式各樣的武器,而且每一種聽上去都像是真的。”
陳天把椅子退開,蹲下在紙箱裏翻了翻,抓起一個罐頭,表麵印著牛肉。
“武伯伯這麽形容我的嗎?聽上去還不錯——吃不?”
武定遠接過罐頭。
“你失蹤以後,提刑司把蛇頭全部喊來問話,綜合航運司的情報,找出三艘運偷渡客的貨輪。小叔去找我老大,就是這麽跟我老大介紹的你,然後說陶陶他爸和他一起出錢,請海軍出手——我老大就派我出來找你了。”
陳天跨過武定遠的大腿,進去沙發坐下,食指去摳罐頭上的拉環,瞪大了眼睛。
“你是海軍啊?”
武定遠拉開罐頭蓋子,向著燈光打量了一下。
“以前是。”
“那你現在做什麽?”
“現在啊?剛做了一回海盜。”
“可以。”
……
兩個人初次見麵,也不知道怎麽有那麽多話說。
武定遠講當海軍時候的經曆——陳天恰好就沒玩過海軍,聽得津津有味。
陳天講自己打過的仗——原汁原味地講。
在武定遠看來,是陳天自己在腦海裏模擬出來的——武定遠他們平時也沒少“打”這種“假想戰役”,聽得也是津津有味,不時還參與進去發表看法。
酒足罐頭飽、故事猶未盡。
“定遠哥,我們睡覺吧。天都亮了。我得睡一會兒,起來要幹活。”
“幹什麽活?”
“把銅提取和壓延銅箔的技術寫給你。這幾天我琢磨得差不多了,再有三天,應該能行。”
“好……你他大爺的太變態了吧?”
“還行吧。得對得起武伯伯的評語啊。”
……
“陳天你睡著了嗎?”
“沒有。”
“工廠是我爸出麵去收購的。收了兩個廠,一個廢料提煉,一個銅材加工,內部準備合並成一個廠,一諾去做負責人。”
“一諾幹這個行。”
“原本他想來當兵的。”
“不打仗當兵有什麽意思。”
“你當和尚有意思?不如來部隊。你這樣的人才,在外麵很危險。”
“沒危險有什麽意思?當和尚啊……我覺得還行。我一來就是和尚,那就當和尚唄。”
“也是。你從小就在廟裏麵長大。”
……
三天後,武定遠帶走一遝手寫資料,把衛星電話留給陳天,離開“所羅門”號,登上那艘萬噸大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