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要人
夜光手表顯示現在的時間是4:21。
這個時間船長室還亮著燈,這很不正常。
輪船夜航的時候不應該開燈。
駕駛室不開燈,是怕影響瞭望。其他地方也不開燈,是怕影響自己船舶的號燈,也可能影響他船瞭望本船周邊水域情況,從而導致他船不能準確判斷兩船會遇局麵。
當然,一般情況下不開燈,不等於絕對不可以開燈。
現代海輪都有雷達和衛星導航,如果附近沒有其他船,開燈也沒有太大問題。
你還可以用厚厚的簾子將房間內的燈火跟外麵的黑暗隔絕,比如在海圖室裏看海圖的時候,或者舉行宴會什麽的。
但是在淩晨4點半亮著燈,並且不加遮擋,這很不正常。
武定遠心裏“咯噔”一下,抬了一下手。
隊伍停止前進。
集裝箱船的駕駛台在輪船尾部,他們攀登上來的位置就在塔樓邊上。
武定遠想了想,再留下兩名隊員守住塔樓入口,他倆和先前那名隊員相距不過二十來米。
樓梯很窄,僅能並行兩個人,鐵皮很厚實,前腳掌踩上去幾乎不大發出聲音。
兩側白鐵皮牆已經泛黃,長明燈有點昏暗。
武定遠看了一眼往下的樓梯,抬腳往上走。
通常來說,洗衣房和水手生活區會安排在底層,越往上職位越高。頂層是駕駛台,亮燈的船長室在往上四層的位置。
一層門口的銘牌寫著“醫務室”和“娛樂室”。
封閉的樓梯間跟每層之間有一扇鐵皮門,二層是餐廳。
八個人保持盡可能輕的響動,警惕地注視著鐵皮門,一層一層往上走。
一路十分寂靜,隻有他們自己的腳步聲。
到了。
四層門口的銘牌寫著本層的布置:“船長”、“船長辦公室”、“輪機長”、“輪機長辦公室”,還有一個“引水房間”。
武定遠擺了一下頭,他自己和另外兩支突擊步槍對準鐵皮門。
他旁邊的隊員緩慢地推門,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三支槍口隨著門移動,將暴露出來的門內空間籠罩住。
那名隊員用身體倚靠住鐵皮門,武定遠一個閃身,衝進門內,槍口隨著目光迅速掃視一遍。
沒人。
門內是一個同樣狹窄的“T”型走廊,藍色鐵皮地麵,僅能容兩人並行。
走廊兩頭各有兩個房間,門口的銘牌顯示,一頭是船長的臥室和辦公室,另一頭是輪機長的,“T”型路口拐過去應該就是那個引水房間。
船長辦公室的門開著。
武定遠站了兩秒鍾,比了個手勢,隊員們魚貫而入,並按照示意,留下兩名隊員在門外。
鐵皮門被緩慢閉合。
再有兩名隊員消失在“T”型路口裏麵。
武定遠身邊剩下女翻譯向婷和另外兩名男性。
這時,船長辦公室內傳來一個聲音。
“Hello?”
武定遠領著三名隊員走了進去。
戴維斯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手上夾著一支雪茄,茶幾上有一瓶打開的紅酒和兩個空玻璃杯,還有一個打開的木盒,裏麵有幾支雪茄。
戴維斯把雪茄擱在水晶煙灰缸上麵,站起身來,左手按住腹部,右手示意請坐。
“歡迎,武先生。”
武定遠的英文很好,不過他隻用來考試和看文獻,還有參加友好交流活動的時候使用。
眼前的局麵,仍然由向婷做翻譯。
兩名隊員手持突擊步槍,一左一右守在門內兩側。
向婷跟著武定遠走上前。
武定遠將突擊步槍平放在茶幾麵上,槍口朝著戴維斯,手離開,人坐下。
向婷左手拿著衛星電話,右手空著,站在武定遠左側。
“戴維斯先生知道我要來?”
“我以為會有導彈飛過來。”
“我襲擊了我的船長,我現在是以個人身份坐在你麵前,戴維斯先生。”
戴維斯眯了眯眼睛。
“這麽說,武先生現在確實是一名海盜了?”
“我沒有這麽說。”
戴維斯聳了聳肩,手裏的雪茄指了指門口。
“那他們呢?”
“我不認識他們。碰巧了吧。”
戴維斯低下頭,慢慢將兩隻玻璃杯各倒了半杯,伸手示意,然後自己取了一杯,喝了一口。
“隨便您吧。那麽,您的來意是什麽?”
武定遠看了一眼酒杯,沒有動它。
“把陳天交給我,你會得到1000萬鷹元。”
戴維斯晃動著玻璃杯,笑著搖了搖頭。
“武先生,我不認識一個叫陳天的人。您去別處找吧。”
武定遠盯著戴維斯看了一會兒,慢慢伸手按在突擊步槍上麵。
戴維斯的呼吸變得有點粗,眼角的肌肉跳動了幾下,一瞬不瞬地回應武定遠的目光,手裏的玻璃杯停止了晃動。
“噠噠噠”
像有人撥動撲克牌。
三顆子彈經過消聲器射出來,擊中戴維斯身側的沙發。
沙發上綻放出三個彈孔。
“把陳天交給我。”
戴維斯閉了閉眼,深呼吸了一下,放下酒杯,坐正身體。
“武先生,我以我祖父的名義發誓,我沒有見過一個叫陳天的人。”
向婷翻譯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有點遲疑,翻譯完,不安地看了武定遠一眼。
武定遠臉上的肌肉沒有一絲變化。
“噠噠”
兩顆子彈飛出。
“啊!”
戴維斯捂著右手胳膊,身子歪倒。
“哐!”
他的右腳由下往上踢中茶幾的玻璃麵。
“鐺啷啷”
酒瓶倒在茶幾上,接著往邊緣滾,緊接著落在地上。
一股酒香散發開來。
兩隻玻璃杯跳了一下,沒有倒。
木盒蓋子跌落在茶幾上,斜斜地搭著木盒。
戴維斯隻喊了那一聲,就緊咬牙關,大口喘氣,看了一眼胳膊上的殷紅。
子彈顯然隻是從胳膊外側擦過,沒有留在身體裏,衣袖多了一道燒焦的破口。
武定遠微微移動了一下槍口。
“把陳天交給我。”
戴維斯身體坐正,舉起左手,低著頭,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過了一會兒,戴維斯調勻了呼吸,抬起頭,定了定神,正要開口。
“噠噠”
“啊!”
“當——啪!”
靠近邊緣那隻玻璃杯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戴維斯臉上帶著痛苦的神色,落回沙發,捂著傷口。
他的胳膊上多了一道紅色,就像中隊長的二道杠。
鮮血迅速浸透了布料,手肘上方兩寸立刻變成一片紅色。
“既然你交不出人,那你對我就沒有用處。”
武定遠站起來,提起突擊步槍轉身,槍口順勢朝後指向戴維斯。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戴維斯吼出一聲。
“我交!”
向婷沒有翻譯這句話,迅速看了武定遠一眼,眼神充滿了驚喜和崇拜。
她身後不遠,門邊兩名隊員也是滿臉振奮,握了握手中鋼槍。
武定遠止住轉身的動作,回身把突擊步槍重新放下,人重新坐下,臉上仍然沒有表情,語氣平淡地吩咐了一句。
“幫他包紮。”
“是。”
向婷掏出一把折疊刀,從戴維斯的襯衫袖子上破開一個口子,撕下一條,對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紮。
戴維斯盯著向婷的手在自己傷口上操作,不知道在想什麽。
兩處傷口都是擦傷,不深,就像被螺絲刀鏟掉兩塊肉,血很快就止住了。
武定遠把戴維斯倒給他他還沒喝過那杯酒往對麵推了一下。
戴維斯臉色煞白,眼神複雜地看了武定遠一眼,用左手端起,“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光,放下玻璃杯後,靠在沙發上,胸膛急劇起伏。
過了一陣,他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用左手取下腰上的對講機。
“米勒,把龍國人帶到我辦公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