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徒弟樂九久
芮青落話音剛起,周劍鋒反應極快,立即伸手阻止丁旭過來。
丁旭馬上頓住腳步,拉住證人,原地不動。
此時丁旭和證人距離圓桌還有十來米。
“你認識?”
崔立綱低聲詢問。
“她是陳天的徒弟。幫營銷號做事,之前那個‘陳天的故事’就是她們搞的。”
警察一聽就反應過來了,同時又有點反應不過來。
戴陶陶臉色有點不好看。
倒不是舍不得十萬塊,就是感覺有點像吃了蒼蠅。
本來嘛,你是陳天的徒弟,師父失蹤了,你不來報告,還借此賺師伯的錢?
當然,他也猜到,陳天這個徒弟未必知道他們跟陳天的關係到了什麽程度。
別的不說,陳天從來沒有讓徒弟參加他們的聚會,這就能說明點問題,加上她跟陳天的賭局在,賺他的錢好像也無可厚非?
芮青落小聲把情況簡要介紹了一下。
周劍鋒和杜雨中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崔立綱做了個手勢,丁旭領著人重新走過來。
證人麵對警察坐下,主動摘掉帽子,一張清水芙蓉的小臉暴露在亮光下。
“你好。請問怎麽稱呼?”
崔立綱和藹地發問。
曹馨月拿起本子等著記錄,丁旭也坐下來。
他倆各記各的,曹馨月是為她的工作,丁旭做正式的筆錄。
“我叫樂九久,音樂的樂,前一個是七八九的九,後一個是永久的久。你們可以叫我jojo。”
樂九久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掏出身份證遞給丁旭。
“說說你跟陳天怎麽認識的?”
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崔立綱不直接問他們應該最關心的問題。
被眾多目光注視,尤其正麵周劍鋒、杜雨中和崔立綱,顯然給她的壓力很大。
樂九久看了芮青落一眼,往椅子上縮了縮。
她腦子裏亂得很。
從芮青落的態度來看,似乎陳天沒有否認她這個徒弟。
這太奇怪了!
很簡單,那天她冒充陳天的徒弟進來拍照,陳天回來後,這個女孩子肯定會告訴他,然後徒弟身份就穿幫了。
本來就是一次性的身份,穿幫就穿幫無所謂。
但是周六那天在巷子裏,陳天對她的態度沒有表現出生氣或者別的什麽,似乎沒有介懷她冒充他的徒弟。
當時已經讓她產生了某種奇特的感受。
而今晚,芮青落如果知道她是假徒弟,肯定會對她有一種敵意。
但是,樂九久沒有從芮青落身上感覺到。
芮青落看她的眼神,似乎有點無奈、有點複雜,但是絕對不是敵意。
這太詭異了。
陳天不可能不告訴這個女孩子,她是假徒弟啊。
樂九久完全抓不住頭緒,腦袋裏跟漿糊似的,隻剩下陳天那張臉以及臉上溫和的笑容。
她的心情非常複雜,不過此情此景不允許她細細琢磨。
“這個問題可以不回答嗎?個人隱私。”
樂九久不等警察說話,緊接著補充了一句。
“你們想知道,以後問陳天好不好?”
小臉急惶,似乎在指責崔立綱沒抓緊時間。
崔立綱看了兩位領導一眼。
“好。那你說說,星期六那天看見陳天的情形吧。”
“星期六下午,大概三點來鍾,肯定不到四點,因為我約了人四點開黑。”
磁性的聲音娓娓道來。
“老板通知我陳天出來了。我就趕過去。他在散步,我問了一句‘師父你去哪兒啊’,他沒回答。”
“我就陪著他散步,走啊走啊,他突然腳下一頓,我就超出去了。我們倆就這樣邊走邊玩兒,他突然耍賴,連著頓了兩下,我就不想玩了,加上要去開黑——”
女孩換了一口氣。
“我就跟他說‘師父我走啦’。然後我就走了。就是這樣。”
場間短暫靜默了兩秒,崔立綱繼續發問。
“老板是誰?”
“‘八妹萌萌噠’的老板。我隻知道叫季總,不知道名字。你們應該查得到吧?”
崔立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你還記得跟陳天分開的地方嗎?”
“白天的話應該找得到,晚上不好說。”
崔立綱看了周劍鋒和杜雨中一眼。
兩位領導都沒有開口的意思。
那邊戴陶陶突然舉起手。
“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崔立綱看向樂九久,樂九久看了戴陶陶一眼,點了點頭。
“你的工資是怎麽算的?”
“沒有固定的工資。有事就去幫忙,一次.……幾十幾百不一定。時間長就按天算,一天三百。另外如果消息火了,有獎金。”
“上次在這裏偷拍的照片,他們給了你多少錢?”
“先給了兩千,後來又給了三千。”
“這10萬塊,他們會給你嗎?”
“說好給我一半。”
戴陶陶沉默了兩秒,看向崔立綱,意思是問完了。
杜雨中笑了笑,把礦泉水拿過去一點。
“小姑娘,喝口水。”
“謝謝。”
樂九久捧著瓶子抿了一口。
“你方便帶我們去找那個地方嗎?現在。”
“好。”
樂九久一下站起身來。
“我就是想帶你們去的。我師父……他不會有事吧?”
杜雨中也站起身,其餘人紛紛跟著起立。
樂九久盯著杜雨中,眼睛的餘光把芮青落的反應看在眼裏。
她故意又說了一句“我師父”,果然芮青落沒有抵觸的表情。
怎麽會這樣?
樂九久心裏不由自主泛起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好像自己突然真的有了一個師父。
在筆錄上簽完字,丁旭和曹馨月一左一右夾著樂九久,前麵領路,後麵一群人鬆散地跟著。
送樂九久來的三個男人沉默地拖在後麵。
剛一出門,閃光燈閃出探照燈的效果。
“周隊!請問警方掌握了什麽信息?”
他們在裏麵談話這段時間,外麵的記者顯然搞清楚了周劍鋒的身份。
曹馨月踏前一步,示意丁旭領著人繼續走。
“警方會有通報,請耐心等待。現在請配合我們工作。”
記者們往邊上讓開,一邊拍照,一邊慢慢跟在後麵。
巷子裏的能見度就沒有那麽高了,路燈稀疏且昏暗,還好做了準備,幾支警用強光手電,足以照亮狹窄的道路。
證人、警察、苦主、記者,幾十號人,不緊不慢地在巷道裏移動。
沒有人大聲說話,不過低聲交談的嗡嗡聲倒是不斷,有點像下夜班的一群同事。
樊樂占據了最好的拍攝位置,他時而停下來,時而小跑到前麵轉回頭。
媒體自媒體的人就沒這麽舒服了,他們隻能跟在後麵,不過沒有被驅趕,他們也知足了。
張語同也舉著手機在直播。
白天的時候,麵對張語同的許多疑問,芮青落滿是歉意地說了一句“我有紀律,不能說陳天的事。語同你以後自己問陳天好不好?”
戴陶陶不受紀律約束,張語同從戴陶陶嘴裏,大致了解了陳天的近況。
她替陳天感到高興之餘,心裏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原來那裏建的是一座實驗室,具體研究什麽,戴陶陶說他也不清楚,隻是告訴她,陳天很有天份。
原來那天那一百萬就是戴陶陶派人送過去的,不是演戲,他們真的送了那女的一百萬!
關於一百萬的後續,戴陶陶就沒多說了,張語同也沒問。
知道了這些人和陳天的關係,知道了他們在忙什麽事,張語同心中那股委屈不翼而飛。
陳天好像變得很厲害了,然而在張語同心裏,陳天還是那個臉色蒼白、滿頭大汗,躺在她懷裏的小和尚。
而現在,小和尚生死未卜。
張語同沒有一個淡定的父親在這裏給她力量,她隻是勉強自己不要再哭出來。
“我在這裏見到我師父的。當時我們繼續往前走了。”
樂九久指著一個小巷口說了句。
“我師父”這三個字她現在說得無比自然。
看上去樂九久記憶力不錯,七拐八彎都毫不猶豫,偶爾停下來看看也很迅速就確定方向。
“就是這裏!我在這裏跟師父分開,我從那個路口往右走了。我走的時候,他沒動。後來他往哪邊走,我就不知道了。”
崔立綱看了丁旭一眼。
丁旭點點頭,拿起手機拍照,然後給耗子發過去。
崔立綱看了兩位領導一眼,得到肯定後,和藹地對樂九久說。
“行。那我們今天就先到這裏。樂九久,謝謝你提供的線索。”
“好。那我回去啦。”
樂九久返身就走,走了幾步,湊到芮青落身邊。
“你是我師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