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恐懼和憤怒
涉及到案件的具體分析,就不合適在這裏說了,丁旭沒有繼續往下展開。
“耗子,謝啦。”
“沒事兒。崔哥慢走。”
兩個人離開技術科,丁旭順手把門帶上。
“崔哥,是不是要移交了啊?”
崔立綱看得出來丁旭眼睛裏的意思。
他們是社區警員,不能處理刑事案件。
理論上來說,確認陳天失蹤,又發現跟S級嫌疑人可能有關係,如果要移交是可以移交。
崔立綱腦海裏突然閃過張語同說的話。
走了幾步。
“成年人失蹤不超過三個月,提刑司不立案的,除非有證據表明遭受暴力或者遇害的可能性很大,否則他們不會接收。”
“嗯。”
盡管故作嚴肅,壓不住的嘴角還是出賣了丁旭的心情。
“既然想辦,就辦好。”
進門之前,崔立綱拍了拍丁旭肩膀。
丁旭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花園式的環境,現代化的設施,人性化的服務,規範化的執法,這是每一個走進雲溪巡檢所的人留下的印象。
雲溪所身處LC區,麵臨的事務瑣碎、煩雜,卻能夠連續數年被評為優秀單位,不是沒有原因。
該所領導不僅在管理上有一套,而且很注重環境對人的影響。
整個辦公場所被劃分為辦公、辦事、辦案、生活四大功能區,各有規範和要求,真正實現了辦事有序、辦案安全、辦公安心、生活安靜。
崔立綱和丁旭跟另外兩名同事共用一間辦公室,這個時候,那兩位都沒在。
“說說吧。”
崔立綱沒有回自己的辦公桌,直接在進門的沙發上坐下來。
丁旭一邊去拿自己的水杯,一邊介紹情況。
“李文萱很狡猾。”
“有至少十八起拐賣兒童的案件和三起殺人案跟她有關,但是沒有證據。”
“她做的是高端人群的生意,像鄧家那個孩子,聰明、活潑、長相周正、家教不錯,就符合她的要求。”
“而且,她的客戶都是來自海外的龍裔富豪,這也是造成我們取證難的一個因素。”
“她本人呢,把賺到的錢,又投資給那些富豪,一方麵增值,另一方麵拓展人脈。導致她的客戶源源不斷,她在他們中間的口碑還相當好。”
聽到這裏,崔立綱歎了口氣,捏了捏兩眼之間的鼻梁。
丁旭把水杯放在茶幾麵上,坐到崔立綱側麵。
“李文萱的案子是燕都那邊在跟。我已經聯係他們,希望提供李文萱的近況,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東西。”
說話間,丁旭的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手指了指,示意正是燕都來電。
“我是丁旭。你好。”
“對。”
丁旭臉色突然變得非常嚴肅。
“是那個人?”
“好。我知道。謝謝謝謝。”
丁旭放下手機,臉色變得很差,看著崔立綱沒說話。
崔立綱把丁旭的水杯往他那邊推了推。
丁旭喝了一口水,深呼吸了兩下。
“燕都那邊說,李文萱最近在找‘殺手’,前天上午從燕都飛的魔都。綜合一些跡象,她應該是跟‘殺手’聯係上了。”
“那個人?”崔立綱身體前傾,眼睛眯得厲害。
“嗯。那個人。”丁旭的嘴抿得緊緊的。
崔立綱和丁旭口中的“殺手”不是一類人,是一個人。
那個人是個殺手,他的代號就叫“殺手”。
如今,地下世界稱呼原本的殺手,都改成了“職業殺手”。
如果你說,我要找殺手,指的就是找那個人。
我想找職業殺手,或者我找一個職業殺手,才是針對不特定的對象。
“我想找一個殺手”這句話已經從地下世界消失了。
你要麽找殺手,要麽找一個職業殺手,你不能說你想找一個殺手,沒有人會理你,而且會躲得遠遠的。
一個人改變了一個行業。
這樣的人,不論從事哪個行業,都令人敬畏。
沒有人知道殺手長什麽樣,隻知道他是一個男性,出現在人前的時候,臉上總是戴著一張京劇臉譜麵具,麵具外再戴一副無框眼鏡。
他的麵具多變,有時候是項羽,有時候是二郎神,沒聽說有什麽規律。
殺手霸占刑部S級通緝令榜首已經三年多了,懸賞高達3300萬,至今仍然逍遙法外。
李文萱在找殺手,而且聯係上了,接著她出現在白馬寺附近,然後陳天失蹤。
崔立綱感覺呼吸有點困難。
他定了定神,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剛才說,有三起殺人案指向李文萱?最近的是什麽時候?”
丁旭迅速登錄內網進行查詢。
“三年前。”
看來這三年,她已經改用殺手了。
這就說明,李文萱在跟殺手的配合上,不會出現什麽問題。
那麽就意味著……
空調的聲音突然變得格外清晰,窗外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
殺手的規矩很多,他的規矩警方也都清楚。
其中有一條就是,他永遠不跟你“保持聯係”。任何人想找他,不管合作過多少次,都得重新找,找得到就可以下單,找不到也沒辦法。
這也是警方難以追蹤他的原因之一。
從某種意義來說,殺手是龍國近十年來,最紅的一個罪犯。
紅到崔立綱、丁旭這樣的基層警員,對他都十分熟悉。
這是客觀事實,也是龍國刑檢係統上上下下160餘萬人的恥辱。
殺手能夠走紅,可以讓一個行業為了他改變習慣,主要原因是:他的業績太耀眼。
死在他手上的已經有133個人,這些是核實過的,存疑的還有29個,至於傳聞的、無法核實的,不計其數。
各地時不時就有聲稱是殺手做的案,核實之後很大比例是冒充的,但也給案件的偵破工作帶來了一些幹擾。
這也促使刑部給殺手的懸賞越加越高。
除了業績,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要麽不接你的單,一旦接單,從無失手。
出道五年,保持100%成功率。
這樣一個人,不論在什麽行業,一定都是狠人。
崔立綱和丁旭對視了一眼,都看懂了對方的眼神。
“可能.……”
丁旭閉上嘴,靠在沙發上,兩眼無神。
崔立綱盯著茶幾,玻璃倒映出天花板的吸頂燈。
吸頂燈變成了籃球,崔立綱眼前突然出現,拍著籃球從街上過來的小陳天。
陳天小學的時候跟長大以後有很大區別。
小學的陳天,上學放學,一路都是唱著歌的,街坊們經常打趣,說他是梁山好漢。
上了初中,陳天不再唱歌,人也變得沉默寡言,見到人也不打招呼。
隻有拍籃球和滑滑板的時候,陳天臉上才露出笑容,很純粹的那種笑容。
崔立綱突然感到憤怒。
為什麽?
為什麽要對付這樣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