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姐姐別走啊,你說聊天的
客廳有兩個門,一扇是他們剛才進來的、通往挨著巷子那間房,另外一扇在對麵牆上,刺青男人就靠在這扇門旁邊。
“萱姐。”
門開著,一個女人走了進來,刺青男人立正了一下。
女人一邊走,一邊笑。
“好有趣的小和尚。”
“萱姐。”
陳天身邊和長沙發後麵的刺青男人也肅立低頭。
昏暗、沉悶、古舊的房間,一下子變得亮堂、活潑、新鮮。
“張飛”看了“萱姐”一眼,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18分鍾。”
“我知道規矩。”
被尊稱為“萱姐”的女人白了他一眼,這一眼風情萬種;頂了他一句,這一句帶了一絲嬌嗔、一絲傲氣和一絲忌憚。
“我再多付50萬。”
說話間,萱姐款款走進長沙發和茶幾之間,左手提了一下裙擺,右手從後往前撫過,在靠近陳天這側,挨著扶手坐下,坐下後架了個非常優美的二郎腿。
“咱們跟小和尚再聊個12分鍾的天。”
女人走進來開口說話,陳天就放鬆身體往後倒在沙發靠背上,迅速得出了幾個判斷。
他的敵人是這個女人。
女人跟男人不是一夥兒,男人是女人請來的。
男人不是他的敵人。
男人按時間收費,每小時100萬。
男人很注重規矩,也就是講道理,換句話說,這個人會很守信用。
“你聊吧。我對死人沒興趣。”
“張飛”身體倒向後麵,腦袋仰靠在頭枕上。
萱姐看著陳天脖子上的麻袋,臉上露出一抹輕笑。
“小弟弟,你對麵這個人,手上有一百三十三條人命。”
三個刺青男人顯然都知道這個信息,但還是下意識地看向“張飛”,緊接著迅速收回目光,身體看上去變得有點僵硬。
陳天好像又睡著了,仰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切!老子手上幾百萬條人命。還有兩顆星球的球命。太空戰艦的艦命更是數都數不過來。
女人的聲音很溫柔。
“12分鍾之後,他會殺死你。”
陳天還是一動不動,麻袋隨呼吸的起伏沒有任何變化。
“我問你一件事。說出來,你就可以不死。”
不動。
萱姐盯著麻袋,秀氣的眉毛挑了挑。
一分鍾。
不動。
兩分鍾。
還是不動。
三分鍾過去,陳天沒有任何反應。
女人的臉色開始變了。
她下意識地扭頭,看了“張飛”一眼。
“張飛”也像個死人,癱在沙發上。
女人卻似乎從那張京劇臉譜麵具的嘴角,看見一絲譏笑。
她收回目光,倒向靠背,深呼吸了兩下。
該死!
這小和尚怎麽回事?
他怎麽不問是什麽事?
他真的不怕?真的一點不好奇?
右手在太陽穴上揉了幾下,閉合的睫毛分開,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決絕之意。
此情此景,她沒有辦法繼續說話,隻有賭了。
她不信,這個小和尚能抗得到底!
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孩子,麵對如此凶人,心理一定會崩潰!
異地而處,如果她處在陳天的位置,她一定不願意麵對“張飛“——那是真正的、字麵意義的殺人不眨眼。
女人輕輕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靠在沙發上,右手搭在扶手上,左手放在大腿上,看著陳天,偶爾看一眼戴京劇臉譜麵具的男人。
房間內的氣壓越來越低。
三個人好像在玩“木頭人”的遊戲,連帶著那三個刺青男人也大氣不敢出。
“時間到。”
“張飛”腦子裏好像也有一塊表,他開口說完才看了眼手表。
萱姐下意識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卡地亞PASHADECARTIER腕表顯示12分鍾時間到了。
女人求助地看向“張飛”,眼神中傳遞出無奈、乞求、討好的意味。
“我要下單。”
陳天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房間裏,他坐正了身體,略微前傾,朝向對麵。
“張飛”也坐正了身體,麵具上的嘴角似乎翹了起來。
“請。”
“你殺一個人收多少錢?”
“兩種。一種我去殺,100萬一個,不管什麽人都是這個價。”
“還有一種呢?”
“把人送到我麵前來,我替他們承擔這個罪行,10萬一個,不管是什麽人。”
陳天聽懂了,前一個不管什麽人和後一個不管是什麽人,分別代表了什麽含義。
前一個不管什麽人,意思是隻要他接單,不管是政要,還是富豪,不管難不難殺,都隻收100萬。
但是他肯定有不接的單,100萬你讓他去殺鷹國大統領,他肯定不幹。
後一個不管是什麽人,意思是隻要他接單,不管男女老少、什麽身份,送到他麵前他就殺。
這個單估計他基本都接,今天自己應該就屬於這種單。
萱姐似乎感覺有點不對勁,皺著眉頭,放下二郎腿,不安地挪動了一下屁股,但是很明顯,她不敢打斷那個男人“談生意”。
“這間屋子裏有幾個人?”
“四個。”
陳天問的是除了他倆之外,“張飛”顯然領會了陳天的意思。
“我死了以後,你殺這個女的,1000萬。再殺另外三個,每個100萬。”
“可以。我隻收100萬,超出的900萬,我替你捐掉。”
陳天明白了,另外三個人是女的手下。
“隨你。還有。”
“殺他們之前,砍掉每個人的右腳,讓他們痛一個小時,再殺。每隻腳我付100萬,還有你的4個小時。”
“可以。一共2100萬。為什麽?”
“剛才我從外麵被拖進來,右腳在門檻上磕了一下,挺痛的。”
“張飛”右手拄著沙發扶手,托住腮,京劇臉譜麵具下發出一陣輕笑。
“李文萱要跟你聊天,你怎麽不理她?她可是一個大美女。”
“我對死人沒興趣。”
“哈哈哈哈”
一個麵具,一隻麻袋,旁若無人,談笑風生。
中間沙發上的女人,那張臉像是刷了十斤粉,又白又沉。
分散在三個位置的刺青男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安地扭動幾下身子,似乎不知道該怎麽站。
“我的單你接了嗎?”
“接了。”
“你知道去哪裏收錢。”
“我知道。”
陳天舒展身體和手腳,整個人像沒了骨頭,癱倒向沙發。
“行。來殺我吧。”
“好。”
戴著京劇臉譜麵具的男人站起身。
身穿粉色抹胸長裙的女人也迅速起身。
“不!等等!我撤單,不殺他了。”
“撤單罰十倍。”
“我知道。您再坐一會兒。”
“張飛”慢慢坐下,調整了一下讓身體更舒服地陷入沙發。
萱姐腳步匆匆往她進來那扇門走,急促的高跟鞋敲地聲漸漸遠去。
刺青男人們集體鬆了一口氣,一齊看向套著麻袋的便裝小和尚,眼神裏混雜著尊敬和懼怕。
陳天也把身子陷進沙發裏麵,恢複了一動不動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