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集合
後院的菜地已經被整平，鋪上草皮，用黃色緞帶圍起來，將來會放兩張小圓桌，一些椅子。
淋浴房、衛生間、廚房這三間挨著的平房，外牆和內部都進行了修繕，半腐朽的木門木窗也都換成新的實木製品，還分別貼了三個標誌，表明三間房屋的用途。
在可以構想出來的畫麵裏，一邊是實驗室，另一邊是功能用房，整個後院像別墅的花園。
木頭正房的外牆、廊柱、門，也都進行了盡可能的維護，看上去沁過油似的，幹淨、齊整又透出一股子歲月的味道。
“我爸讓我跟你說，貴人5月8號要帶團來魔都，參加第二屆魔都合作組織國際投資貿易博覽會，展會為期三天，貴人會安排個時間跟我爸會麵。”
“還有幾天？”
戴陶陶在手機日曆上數了數：“13天。我爸還說了，接待需要準備些什麽，費用他出。”
“前院多久能搞好？”陳天停下腳步，摸著掛緞帶的木樁，眉頭微微皺起來。
“隕石製作就要半個月，肯定來不及。”戴陶陶跟著站定，聳了聳肩，“按徐菁菁的方案，至少需要二十天。”
“方案確實很合我的心意.……”陳天沉吟著繼續沿緞帶往前走，戴陶陶邁步跟上。
芮青落和丁琳一人拎著一個黑色大垃圾袋，從屋內出來，兩人看了遠處那兩人一眼，相視一笑，朝右拐彎。
“落落，你來魔都多久啦？”
“去年實習的時候來的，嗯，有十一個月了。”
“哎，你怎麽當上陳天助理的啊？”
“是這樣子.……”
兩位歲數相仿的女孩子，都是一身小西裝、鉛筆褲，一個灰色外套黑襯衣，一個黑色外套白襯衣，低聲說著話，往木房子側麵、後門邊上的大垃圾桶走過去。
……
“你的意思是，按照10天的工期，先布置出一個效果，是這樣吧？”
徐菁菁的右腳平放在另外一張椅子上，身體傾斜靠著椅背，醫囑說，有條件的時候，盡量把傷的那隻腳踝抬高，有利於恢複。
“對。10天後，白馬寺要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陳天接過茶杯，向芮青落點了點頭。
“接待要持續一周。我建議，你分兩塊來考慮，一部分是原方案裏麵需要做的基礎性工作，比如隕石坑，坑底要做的基礎、防水層等等，有一周的時間，正好可以讓混凝土充分幹透。”
徐菁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著陳天的話：“另外一部分就是純粹的一次性布置了。”
“對！”陳天鼓勵地看著她，“粗糙沒關係，把味道做出來就行。不用出方案給我看了，你直接上手。”
“行。我明白了。”徐菁菁仰過頭，“琳琳，我們走。”
“我來吧。”武一諾看懂了戴陶陶眼神裏的意思，站起身來幫徐菁菁拿包，“菁菁姐，接下來十天，我就是你的打手，你指哪兒我打哪兒。——要搬過去跟你們住的吧？”
“你想得美！”丁琳啐了一口，扶著徐菁菁起身。
戴陶陶悄悄給武一諾豎了個大拇指，也跟著站起來：“別顧慮費用，往死裏花錢就行。”
“哇塞！”丁琳興奮地小幅度蹦跳了一下。
“哎喲！”徐菁菁嗔怪地拍了丁琳一掌，丁琳吐了吐舌頭，連忙扶著徐菁菁站穩。
送走徐菁菁三人，正好戴陶陶聯係的人來了，戴陶陶就沒一起走，留下幫忙引薦。
交待完，芮青落跟代理公司的業務員交流注冊工作室、代理記賬等事項，陳天送戴陶陶出門。
“陶子，有個事你幫我辦一下。”
“說。”
“幫我往一個海外賬戶匯15萬鷹元，不能暴露你和逸興跟這筆錢的關係。”
“嗨！這個簡單，賬號給我吧。”
“謝謝。這筆錢也先掛著，回頭跟我算。”
“算點利息行不？”
“要不要賭一把？”
“那算了。”
……
戴陶陶走了，芮青落在跟那個女生交談，陳天準備進實驗室，微信提示音響了一下。
安瑾：“市立圖書館門口集合，不見不散。帶身份證。”
陳天止住腳步，發起了呆。
看見這條消息，陳天猛然發覺，來到地球半個月，他還沒有真正地認識一下，人類社會的樣子。
雖然從資料裏、網絡上，對人類社會了解許多，但終究還是沒有親身去體會過，這十五天，他都呆在這座廟裏麵，最遠就是去那家五金店，還有菜市場。
“陳天？”芮青落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
陳天驚醒過來，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轉身就往外走，一邊在微信上回了個“好”，緊接著又折返回去，關上臥室門。
幾分鍾後，臥室門打開，陳天穿著那身黑色運動套裝，頭戴黑白棒球帽出來。
芮青落對麵那位代理公司的業務代表捂著嘴，目送陳天離開，緩慢地轉回頭去盯著芮青落，瞪大了眼睛，芮青落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圖寶，我出去逛逛，你要是醒來沒看到我，別怕，我一會兒就回來。”
陳天跨出後門，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麽從來沒有想離開這座廟。
這座廟就是他的世界，而外麵，是人類的世界。
下意識裏，他選擇了呆在安全的環境裏。
每一次，當陳天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停留在某個安全區裏麵，他的第一反應從來都隻有一個：走出去。
立即走出去，不假思索，就像研發“降落”，走出去再說。
這是一種極度理性的選擇，也是一種極度感性的衝動。
有種人，不會死在床上。
一路走，一路跟街坊們打招呼，一路呼吸來自外麵的空氣，一路將行人街景收入眼底。
安檢、掃碼、進閘口、下階梯、上地鐵。
周圍的人偶爾無意識地看過來，或者偷偷地看過來，陳天回以一個微笑，或者低眉順目任由觀看。
左前方那個小姑娘肯定是在偷拍，陳天嘴角微微翹起，突然伸手比出一個“V”，嚇得小姑娘連忙若無其事地收起手機。
一站一站停，有人下，有人上，車廂內幾乎保持著絕對的安靜。
隨著車身極其輕微的晃動，陳天漸漸感覺到這座城市的心跳。
市立圖書館位於XH區海淮中路1555號，是一棟白色的建築，隔著老遠，陳天就看見那邊揮手的張語同。
“安公子”今天穿了一件天藍色的大翻領外套，拉鏈敞開，內裏是有幾個淺藍英文字母的白T恤，長T恤和長外套幾乎快要把牛仔短褲全部遮住。
“我已抵達集合地點。”陳天在手機上敲完這幾個字，大步走向張語同。